《梦转千载》五色春

113、王储归来

　　“我见到了恶魔。”莱洛平静地闭了闭眼，“在我本要逃亡的路上。”

　　恶魔……

　　伊纱塔丽皱眉，“那种东西对你做了什么？”

　　“我的父亲与它们做了交易，而今交易破灭，他已身死。作为未能实现约定的代价，我代替父亲付出了大半的魔力，给了恶魔。”

　　“不给会怎么样？”

　　“他们会强行抽离我的魔力啊。”莱洛轻笑着，咳嗽了两声。

　　伊纱塔丽：“……”

　　“不必担心我，小伊纱。”莱洛仍以素来温和的语气说话，反过来安抚脸色相当难看的小公主。

　　“这是我应得的，是报应。”

　　伊纱塔丽盯了他良久，叹了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小伊纱。”莱洛在她即将出门之时叫住了她，“我们现在这样，合适吗？”

　　“……”伊纱塔丽没有回头，直接出门。

　　恶魔？

　　迪勒亚斯先前与她提起有关恶魔的事情时，伊纱塔丽并没有当回事。

　　就算弗雷特是受到了蛊惑又如何呢？现如今他人已死，自己又有何惧呢？

　　可是莱洛现在竟也受了牵连，被恶魔夺走了力量，险些在这两日丢了大半条命去。

　　这一点伊纱塔丽就忍不了了。

　　要不就答应迪勒亚斯先前的请求，与血族联手一起将藏于阴暗的古怪一族灭掉？

　　她还在犹豫之时，贝卡远远向着她跑来，脸上带着难掩的激动。

　　贝卡说：“公主，王子殿下回来了！”

　　奥斯汀？

　　伊纱塔丽一怔，那个恨不得彻底被王室除名，然后专心研习医术的王子，竟然回来了吗？

　　她示意贝卡引着她前去见奥斯汀，在走到大厅时，她看到聚集在一处的城堡中人。

　　他们兴高采烈地围绕着一个人，那个被簇拥着的人正是奥斯汀。

　　奥斯汀模样生的俊秀，脸上写满了正气二字，打从降生之时起，便是备受重视的王位继承人。

　　只可惜，奥斯汀对王位并不感兴趣，反而是对医学方面的事格外关注。

　　他甚至在几年前离开王室，独自前往东洋学医，听说学有所成。

　　可王室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好医生，而是一位好储君。

　　臣民之中对奥斯汀抱以期待的人仍占多数，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将目光转向伊纱塔丽，认为一位级别很高的魔力者更适合照应整个国家。

　　从前便不乏有希望伊纱塔丽招入赘者进入王室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她率领军队与血族作战并且大获全胜后愈发壮大。

　　只不过她从来都是断然拒绝了的。

　　那时候，她还满心期待着要嫁给喜欢的人，和莱洛一起生活。

　　奥斯汀热情回应着来迎接他的人，他笑容满面，尽力体现着他的绅士风度。

　　直到他看到了面色不善站在人群之外的伊纱塔丽。

　　他的妹妹长大了很多，和他记忆之中的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大相同了。

　　奥斯汀拨开人群，赔着笑脸走向伊纱塔丽，从怀中摸出了一小份礼物，递给她道：“没能赶回来参加你的成人礼，我很抱歉。这个是补给你的礼物，收下吧。”

　　“补给我？你不是送过一份离谱的礼物了吗？那把手术刀算什么？”伊纱塔丽双手环抱，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说起来真是对不起，我将真正要送给你的礼物搞错了。”奥斯汀嘿嘿笑着，将礼物盒往前递了递。

　　伊纱塔丽冷哼了一声，将礼物盒子拿到手，转身便走。

　　奥斯汀跟在她后面，逐渐远离了大厅喧闹的人群。

　　“你不去见父亲，跟着我做什么？”伊纱塔丽正要回自己屋中时，就见奥斯汀摆出一副要和她一起进去的架势。

　　她微微皱眉，没有开门，背过身直视着奥斯汀。

　　他向伊纱塔丽身后的门看了看，“莱洛在你房中？”

　　“是又如何？”

　　“小伊纱，你做的事情我听说了，回来的这一路上，我也看到了那些获得你血液的臣民的模样。”

　　“怎样？”

　　“这些消息不知是怎么传入了那群被你报复的国民耳中，他们已经开始集结残余势力，要与我们再决高下了。”

　　“是与我，而不是我们。”伊纱塔丽冷冷瞥他一眼，“之前我国遭难时你在哪里？你在东洋的哪个海岛上潇洒？现在你又在与谁攀扯我们？”

　　奥斯汀脸色微微一变，“你这是在怪我……”

　　“正是如此。”伊纱塔丽丝毫不顾及情面，“作为王储，你实在不合格，现在又摆出这副关心的模样做什么？”

　　“他们想要反攻我国，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先前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不知好好珍惜性命，那我索性便送他们与故去之人团聚。”

　　“哪怕领队的是菲尔斯和凯萨吗？”

　　伊纱塔丽一顿，她两位姐姐的丈夫？

　　奥斯汀见她迟疑，接着说：“你是想要亲手毁了芙尔娜和欧蒂雅的幸福，还是想要她们被迫离开自己建立的家庭？”

　　伊纱塔丽剜了他一眼，蓦地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希望我去平息即将发起的战争，希望我亲自去向那群罪魁祸首谢罪，然后死于他们的剑刃之下吗？”

　　奥斯汀皱了皱眉没有作声。

　　她哼了一声，“你巴不得我死，未来再无人阻挡你继承王位，对吧？”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奥斯汀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觉得伊纱塔丽现在的状态不是很正常，想问题过于偏激。

　　不过想来她刚刚经历了那些血腥的事情，心态改变也是有的。

　　他不想再和伊纱塔丽探讨外在的敌人，他更关心眼前这道房门之后的人。

　　“小伊纱，你打算拿他怎么办？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关着他，把他关在你身边？”

　　奥斯汀没想到，说起关于莱洛的事情，伊纱塔丽的情绪变得更加失控。

　　她对自己怒目凝视，语气相当冰冷，“怎么，你也想让我杀了他？”

　　“怎么会……”奥斯汀无辜。

　　“那就是想让我放了他。”伊纱塔丽冷笑，“别做梦，他本就要与我成婚的，他本就是我的人，谁也不用惦记他的死活和去留。”

　　此话说完，她打开自己的房门，然后狠狠摔门，将奥斯汀挡在了门外。

　　屋里的窗帘没有被拉开，淡淡的光线艰难地透进屋子里。莱洛还倚靠在床头，一动也未动。

　　他看上去有些虚弱，眼睛轻轻闭着，呼吸缓慢。

　　魔力对于魔力种族的人来说，就和生命力划等号。

　　莱洛骤然失去大半的力量，此刻的身体怕是都不如普通人族。

　　如果力量长时间无法恢复，甚至会影响他的寿数。

　　伊纱塔丽蹙眉坐到床边，扯过他的右手，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体内。

　　“别费劲了，小伊纱。”莱洛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的魔力源受创了，想要存储住大量的魔力，几乎不可能。”

　　“……是雷奥做的？”伊纱塔丽表情阴沉的可怕。

　　莱洛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克制不住情绪，上涌想要杀了雷奥的念头，哪怕那个人一直对王室忠心耿耿，是看顾着自己长大的人。

　　伊纱塔丽扶额，也能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

　　她变得焦躁易怒，点火就炸，杀心渐起，就像是整个换了一个人。

　　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扎根，被她的怨念与狠毒浇灌，逐渐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被恶魔蛊惑的人，是不是也有她一个呢？

　　伊纱塔丽苦笑，默默收回了手，“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大约是命吧。”莱洛浅笑，“小伊纱，你真的打算一直将我留在身边，就在这间屋子里，一直一直将我关下去吗？”

　　“……”伊纱塔丽很讨厌每个人都在追问她这种问题，她可以轻易杀了始作俑者，可以十倍百倍的报复。

　　但是对于莱洛，她不忍心，也舍不得。

　　她恨莱洛的父亲，同时也对他十分失望。但真让她杀了相伴多年的竹马，她做不到。

　　“你会死吗？”她问。

　　莱洛微微一怔，有些茫然。

　　“你会杀了我吗？”

　　莱洛犹豫，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也一样，我不会杀你。”伊纱塔丽平静道：“至于你的去留……你就那么不想留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没能完成的婚礼，对此你一点遗憾都没有吗？”

　　“……”莱洛神色一变，别开了头。

　　他到底还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伊纱塔丽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打开了。

　　阳光丝毫不被阻挡地照射进来，耀眼的光芒落在她的眼底却过于刺目。

　　她不由微微怔住，难道得了血族的血液，以后也会拥有与他们相近的习性吗？

　　比如讨厌阳光。

　　短暂的畏惧感被她压下，仔细想想，阳光似乎也没有那么美好吧，就算以后再也不能见光，那又如何呢？

　　她忍住想要重新拉上窗帘的冲动，回头望了莱洛一眼。

　　阳光斜斜的正好能够照到床边，暖洋洋的灿烂光芒与少年人十分相配。

　　“我会想办法为你提供稳定的魔力供应，魔力源受损也不要紧，我会解决的。”

　　伊纱塔丽重新走回阴影之中，“你只需要好好活下去，与我一起，过完此生。”

　　即便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依然想要和这个人一起生活在世上。

　　伊纱塔丽觉得，自己现在或许应该摒弃无用的情感，不要被这种东西束手束脚才好。

　　“我不需要换一个房间吗？”莱洛沉声询问。

　　“就待在这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你真的觉得不自在，我可以出去，等夜深了再回来。”

　　莱洛没有表态，伊纱塔丽全当他是默认了，所以真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长廊之中空空荡荡，显得越发寂寥。仆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想来他们是在为了迎接奥斯汀归来而做准备吧。

　　今夜，说不定会有一场比较正式的晚餐。

　　偌大的厨房之中叮叮当当一直有各种声音响着，而作为被接风洗尘的奥斯汀本人，他这会儿已经坐到了罗纳德的书房之中。

　　罗纳德照例询问了儿子在外的情况，奥斯汀如实禀告，说是东洋那边的医学属实发达，他习得了很多有用的知识，在制药方面也小有所成。

　　罗纳德点了点头，奥斯汀能在喜爱的领域取得进步，作为父亲他自然是高兴，但是就如伊纱塔丽所言，奥斯汀作为这个国度的王储，属实太不称职。

　　“你一定是听说了家中的变故，所以特意赶了回来。那么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你打算此次在家停留多久呢？”

　　“暂时是不会走了。”奥斯汀淡淡道。

　　还未等罗纳德欣喜，他便又接着说：“父亲莫要觉得这次的事情已经平息，麻烦还在后面呢。我有事想要与父亲商量，关于芙尔娜和欧蒂雅，父亲准备将她们接回家来，与她们的丈夫划清界限吗？”

　　“……”罗纳德眉头一皱，也是一副头疼的样子，“这个，还是要取决于她们二人的决定。她们毕竟嫁为人妻……”

　　“我明白。”奥斯汀理解地点了点头，“小伊纱也表露了相似的意见，对此我也是认可的。可惜，我不认为她们能够完全避过这次的风波，毕竟她们的丈夫已然做好准备要为本国复仇。”

　　“伊纱塔丽的情绪还好吗？”

　　“十分不稳定，她对于尚未发生的新一轮战事态度很强硬，俨然是一副人来杀人，神来弑神的架势。”

　　奥斯汀微微闭了闭眼，“在此之前，请父亲在小伊纱面前为我说两句好话，因为我现在很担心她会在铲除外敌之前，先一剑斩向我。”

　　“她在怪你，关键的时候扔她一人独自面对复杂的情况。”罗纳德叹气，“如今与从前不同，她得了血族的血液，力量骤增百倍，我亦不敢与她多言她不爱听的话。”

　　“原来父亲也觉察到了她的异样之处。”奥斯汀缓缓吸气，“她的变化太大，并不完全像是受到刺激之后的应激反应，更像是被恶魔附身。”

　　“恶魔……”这两个字听到罗纳德的耳中，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一抖。

　　那种传说之中的，甚至不能被称为生物的存在，真的现世了吗？

　　伊纱塔丽在罗纳德的门外站了良久，她本是想要与父亲商议有关战事的下一步部署，却未想到听到了他们父子二人这么一番话。

　　被尘封在藏书阁不起眼角落的书，果然不只她一人看过。

　　“既然你们提起了有关恶魔的事情，那么父亲和哥哥对它们又了解多少呢？”伊纱塔丽直接推门而入，将里屋的二人吓了一跳。

　　“小伊纱？”奥斯汀立刻起身，紧张地与罗纳德对视了一眼。

　　“怎么，是有什么不方便我知道的事情吗？”

　　那父子二人双双沉默。

　　罗纳德叹着气站起身，示意伊纱塔丽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于是，在这样一个上午，伊纱塔丽从父亲口中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寓意不太好的隐秘。

　　罗纳德说，他们的家族之中从未出现过魔力者，他们一整个国度中也从未有过身带魔力降生的人。

　　伊纱塔丽初降世时，身上释放出的魔力震惊了整个王室，这力量的来源蹊跷，甚至有人怀疑伊纱塔丽血脉的纯正。

　　之后她的血脉被证明并无问题，那么这不合理的力量出现她的身上，就像是被什么人刻意安放的，总之是令人心慌的。

　　所以有年长的王室中人将怀疑的方向指向了传说中的恶魔，认为掌握这份魔力的伊纱塔丽是受到了恶魔的诅咒。

　　王室的人一时不知所措，他们将孩子细心养大，观察着她成长的每一个时刻，生怕有一天她忽而暴走，做出与人族道德悖逆的事。

　　好在，伊纱塔丽直到成人，都保持着善良的本性。

　　她受臣民的爱戴，在平民百姓之中人气与威望都很高。

　　她用自己的魔力守护着所有人，成为众人心中的定心丸。

　　所以王室之中关于恶魔诅咒的声音越来越低，伊纱塔丽的力量逐渐被认为是来自上天的祝福。

　　这也正是很大一部分人支持伊纱塔丽成为王储，而非是选择不太靠谱的奥斯汀的原因。

　　直到弗雷特主谋的阴险事件爆发，伊纱塔丽独撑大梁，将外敌解决干净。

　　她的威望无疑变得更高，但她的心性变得不可控，事态朝着并不明朗的方向发展。

　　这一点，伊纱塔丽本人也意识到了，更何况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所有人。

　　他们都渐渐察觉到事情向着不可逆的方向推进，但他们无力阻止。

　　伊纱塔丽没有想过，自己身上还存在这样的过往隐秘，这个王室中的人，他们藏的真好，竟真的从未在她的面前表现出端倪。

　　如果是放在以前，大约她会感到有些失望，有些难过。但现在，她其实对此无感。

　　这也正是问题所在，她的情感方面似乎出现了一丝障碍。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了罗纳德一直隐瞒着的事情。

　　她没有就此继续展开话题，而是接着询问有关恶魔的事情。

　　“恶魔曾经骚扰过我们的国度，或者是那些邻国吗？”

　　“没有。”

　　“那你们对恶魔的了解，都来源于古老的书籍吗？”

　　“还有早些年的风言风语。”

　　她哦了一声，“是有关血族被恶魔侵略的事情吧，那不是风言风语。迪勒亚斯与我说过，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奥斯汀：“你与血族的人，现在关系很近啊。”

　　伊纱塔丽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不会说些我爱听的话，你也可以闭嘴。”

　　奥斯汀：“……”

　　“看来想从你们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是不太可能了。”

　　伊纱塔丽起身，甩了甩长长的裙摆。

　　“血族那位尊贵的伯爵应该掌握着我想知道的事，我还是去见见他吧。”

　　罗纳德：“你要去血族领域？”

　　“怎么了？父亲担心？”伊纱塔丽微微一笑，“大可不必，我击杀血族疯子的事还在他们的领域里大肆传播，他们抵触我还差不多。何况，迪勒亚斯会为我保驾护航的。”

　　罗纳德和奥斯汀面面相觑，没有阻拦她。

　　临走前她交待贝卡，记得按时给莱洛送去他素日爱吃的饭菜，将人看好，不要让随便什么人都去见他。

　　然后她顶着刺目的阳光，慢慢走出了她的国度，走过森林，走过沼泽，向着上一次进入到血族领域的入口去。

　　伊纱塔丽本已做好了要再次打破血族隔绝外人的结界，却没料到迪勒亚斯此时正紧紧裹着漆黑的斗篷，站在结界边缘，似乎等待她已久。

　　“你知道我会来。”伊纱塔丽走近，“又是依靠你们血族的预知能力？”

　　迪勒亚斯笑了笑，“我还知道，你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应承我先前的请求，也不是真的忌惮恶魔，想要了解他们更多的底细。”

　　“哦？”伊纱塔丽微微一笑，随着他轻易穿过了血族结界，向着远处建造在坡上的古老城堡走去。

　　“那你说说看，我是为何而来？”

　　“是为了那个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竹马吧？”迪勒亚斯笑道。

　　“……”伊纱塔丽没有否认，白了他一眼道：“我何时神魂颠倒了？”

　　“嗯，我承认我有夸张的成分。不过若是换做别人，你早将他千刀万剐以出心头气了吧？你还好好把他养在自己家里，还不算色令智昏吗？”

　　伊纱塔丽捏了捏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开口骂人。

　　“他的魔力源受损，现如今无法存储魔力，久而久之必然影响他的性命。”伊纱塔丽坦言，“你有办法解决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不过我需要足以交换情报的等价之物。”

　　“只要你能给出办法将此事解决，我就答应你先前的请求，随血族一起去找寻藏匿在阴暗角落的恶魔，拔除他们的爪牙，削弱他们的实力，甚至……毁灭他们一族。”

　　“小公主，才这么一时半刻不见，你变得越发狠辣了。”迪勒亚斯扶额，“毁灭恶魔一说，血族的大长老们都未必敢说出口。”

　　伊纱塔丽轻笑，“你就当我是年轻气盛吧。总而言之，这交换代价是否足够换取你手中掌握的关于修复魔力源的情报？”

　　“足够。那个人类在你心中的地位果真不同凡响，我算是见识了。”

　　迪勒亚斯谄媚地拱了拱手，引着年轻的小公主走进冰冷清寂的血族城堡。

　　城堡之中过于昏暗，伊纱塔丽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她闭了闭眼，随即感受到迪勒亚斯牵住了她的手，引着她慢慢向着城堡内部走去。

　　“你的手腕上有新伤，看来喝过你血液的人已经出现需要再次饮血的症状，时间间隔的比我想象的还要短。”

　　“小公主，照这么下去，你以后当真是要十分辛苦的，该不会真的血尽而亡吧？”

　　“……不劳你费心。”伊纱塔丽没什么好态度地收回了手，“你要带我去见谁？”

　　“见某些躺在棺材里的长寿者，我们一会儿得把他们拍醒。”

　　“……”伊纱塔丽微微顿住脚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叫棺材板的事你去做，我不负责。”

　　迪勒亚斯噗嗤笑了，满口答应。

　　伊纱塔丽在他身后半步走着，一路上看着墙壁高处悬挂着的油画像。

　　“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并没有，他们大多数都在棺材里躺着，少部分在外面游历，几十年没有回来了。”

　　迪勒亚斯随意瞥了一眼早就看腻了的画像。

　　“血族的生命太过于漫长，长到真正可以与所爱之人过上天荒地老的生活。但是日子过得久了总会无聊，想来适时终结生命也是一种幸福。这是我唯一羡慕人族的地方。”

　　伊纱塔丽：“是吗？人类可很多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呢。”

　　迪勒亚斯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停在了长廊尽头的一处房间门口，迪勒亚斯顿了顿，低声抱怨了一句“又要和老家伙们会面了”。

　　这是个拥有相当大空间的屋子，里面一排一排摆满了棺材，数目多到惊人。

　　一股冷气莫名的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枯朽的气息，仿佛沉淀了成百上千年的秘密。

　　伊纱塔丽不自在的顿住了脚步，紧着眉头随迪勒亚斯一起走进了这间古老而隐秘的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