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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栖迟 ...
东海徐氏自三齐南归,一直居住在皇城东阳门外的海宁公主旧宅。庭院深深,草木萧条,院中牡丹早已枯萎了花枝,只余下绿叶无数。唯有菊花还一片绚烂,在暗淡天光中鲜艳夺目。
徐崇朝屈指一算,离家也已有一年,回廊檐下的红枫,许是这年春天才栽下的。
赵玄真见他留意这红枫,解释道:“二姨母喜欢,外祖母特地叫人新种的。”
回家这一路,徐崇朝已将徐丽娘之事听得七七八八。原来年初时徐丽娘回到金陵,成肃派人将她送回家,言称是伐齐之时与她偶遇,只因海寇之乱事发突然,才让她在北地滞留了些时日。
徐家人始料未及,个个都喜出望外。徐丽娘变得沉默寡言,在北地之事她不愿多提,钟氏一干人等也并不勉强,众人只当作久别重逢,从前种种仿佛从未发生。
徐崇朝越听越奇怪,徐丽娘顺利回家,他自然高兴,可是……
他差一点脱口询问小外甥虎头的消息,可赵玄真丝毫不提及,又令他疑惑。
等到一家人齐聚一堂,徐崇朝终于又见到徐丽娘,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许久,都没有看见虎头的身影。
徐丽娘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一双深幽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然而终究一言不发。
钟氏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长子归来,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他问个不停。徐崇朝只得将满心疑惑按下,笑着与母亲攀谈。
听闻他击杀郑显,钟氏欣慰地笑了笑,道:“你替桂郎报了仇,你姑母若知道了,心里也会好受些。”
徐崇朝问道:“姑母一家可还好?”
这一家孤儿寡母,虽吃穿不愁,但若说过得好,又似乎好不到哪里去。钟氏对此有切肤之痛,感慨了一番,拉起徐崇朝的手,意味深长道:“小郎如今才五岁,待他长大些,便能袭了桂郎的爵位,到时候才算自立。阿蛮,你父亲不曾留下什么,徐家这一切,须得你去争。”
徐崇朝缓缓点头:“阿母放心。”
钟氏笑了笑,道:“以前你姊夫打败仗时,从没有人家来找他说亲。如今他征伐凯旋,做了左卫将军,不过半年多,蘅芜的婚事都已定下了。”
徐崇朝稍有些意外,又一想,赵蘅芜也已十八九岁,拖沓得实在不小了。他问道:“是哪户人家?”
钟氏看向赵玄真,笑道:“玉郎,你说说。”
赵玄真点了点头,对徐崇朝道:“丹阳尹,河东卫承。”
“丹阳尹?”徐崇朝面露诧异,他印象里的丹阳尹还是萧玘。
徐娴娘见状,轻叹道:“阿兄还不知,萧尹年初已病逝。”她欲言又止,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徐崇朝垂眸掩去眼底迟疑,道:“河东卫氏实乃名门,蘅芜此番也是有福气。”
“那可不是么,”钟氏笑了笑,忽而看了徐娴娘一眼,眉间又有些不自在,“闺中女子的年华,也就那么一会儿。蘅芜总算是熬出了头。”
徐娴娘垂首不语。
钟氏的话点到为止,直到一场家宴散去,徐崇朝送她回屋,四下无人时,她才又叹道:“三娘退了两次婚,名声都坏了,我也不指望她如何。可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也该留心些。”
见徐崇朝不语,钟氏有些惋惜道:“从前有你表兄在,徐家也跟着沾光。如今……唉!莫要忤逆你义父,他如今官居太尉,你的前途可指望他了。”
这话让徐崇朝皱了皱眉:“阿母,军中的前途,须得自己挣出来。”
钟氏瞥了他一眼:“那要到猴年马月?这一家孤儿寡母,都盼着你出息呢!”
徐崇朝干笑了两声,貌若玩笑道:“依照阿母这样说,我去做成家女婿可还行?”
“人家眼光高,”钟氏用手指点了点他,道,“会稽王要与他家结亲,你义父还推三阻四的。如今京中谁还不明白,他一门心思都在谢家身上,都没人敢给谢三郎说亲了。”
徐崇朝失笑:“哪里有阿母说的……”
“你出门打听打听便知,谢三郎与你同岁,那般金尊玉贵的门户,至今还尚未娶亲。年初你义父从江州回来,谢三郎便入了太尉府,你自己琢磨琢磨?”钟氏也不欲多言,只道,“旁人的事我也不关心,可是你,你义父庶务缠身,说亲这种事你不提,他何时能记起来?你也该留心……”
谢鸾入了太尉府……
钟氏后面的话,徐崇朝已听不分明,然而谢鸾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心上,让他分不出头绪再作多想。
谢鸾弱冠之年便入仕,原本在孟元礼府中,如何又到了成肃手下?
徐崇朝心中五味杂陈,一夜辗转反侧,醒来眼下青黑一片。偏偏外间来传话,说徐丽娘想见见他。
徐崇朝静坐了半晌,还是打起精神去了徐丽娘的小院。
这是府中特地为她收拾出来的独院,萧萧飒飒的竹丛间一片幽寂,连仆役走动都放轻了脚步。
徐崇朝心中隐隐不安,进屋时,徐丽娘正伫立在窗前,眼睛怔愣地望过来,霎时间浮起泪光。
一别经年,她眼见得消瘦了许多,未施粉黛,面容素净,脸上也没几分神采。唯有那噙着泪水的双眼,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悲切和哀怨。
“阿蛮,你怎么才回来。”
周遭仆役悄无声息地退下,屋中只剩下这对姊弟怔忪相望。徐崇朝倏忽想起他与二姊在广固重逢那日,那时她神情虽落寞,眼角眉梢仍带有几分熟悉的锐意,然而此时面前的二姊,竟透出几分心如死灰的枯槁。
徐崇朝向来不怎么会安慰人,他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姊这些时日可还好?”
泪水沿着她枯瘦的面颊划下,徐丽娘哽咽不能言,低声抽泣了许久,才呢喃道:“我没有虎头了。”
徐崇朝大惊,甚至有三分不可思议:“他——”
徐丽娘满腹苦水埋藏在心里,回到家中也不曾透露分毫,如今终于见到他,言语间只剩下辛酸。
当时她母子与一众俘虏被解送南下,走到下邳时,便被关押在城中,后来才知道,是因海寇作乱进犯金陵的缘故。她提心吊胆过了几个月,直到去年年底,朝廷又派人前来,将他们押送到金陵。
那一日城中喧闹极了,囚车两旁尽是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叫嚷着要将胡狗挫骨扬灰。徐丽娘麻木地听着,那些个污言秽语入耳,朝廷的旨意竟显得宽和仁厚——男子十五以上斩首,妇孺没入掖庭为奴。
虎头被吓得大哭,徐丽娘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直到独孤氏王公贵族人头落地,却还是迟迟没有外间的消息。她开始逐渐慌乱,成肃答应过要救她儿子,徐崇朝也一定会将消息告诉江岚,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动手?
她在牢狱中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被送入掖庭,也不见任何人过问。从此,她便与虎头失散了。
徐崇朝强忍着泪水,心痛不能言。彼时成肃和他都在与海寇对战,而江岚早已埋骨泉下,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徐丽娘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道:“我那时度日如年,不知我的虎头沦落到何处,后来是姊夫派人接我出去,他那时已是左卫将军了。”
知道她在三齐经历的人屈指可数,赵兹方叮嘱她万不可泄露分毫,只称说与大军在北地偶遇便是。徐丽娘盼着保全虎头,自是一字不肯言。
徐崇朝皱起眉头:“那虎头……”
虎头自是没找回。赵兹方打探许久,最后暗中告诉她,虎头未入宫便死在蚕室,与未能熬过这一劫的幼童一起,葬在了城外荒坟。
徐丽娘为此大病一场,数月间缠绵病榻,后来虽然养好了身子,但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再也不见少时昂扬的风采。
府中众人都唏嘘不已,料想她在北地吃尽了苦头,万不敢提起旧事引她伤心。徐丽娘有苦说不出,直到徐崇朝归来,满腔哀恸才如潮水奔涌,断线珠子般落下泪来。
“太迟了,”徐丽娘望着他道,“太迟了!”
徐崇朝见她悲不自已,仿佛心口被利爪刺穿。他千辛万苦为二姊母子求得一线生机,凭借成肃的战绩和威望,劝天子网开一面并非难事,可这一切到头来怎会如此?
他颓然攥紧了拳头,道:“阿姊,我对不住你。”
徐丽娘流着泪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徐崇朝扶她落座,思前想后,恳切道:“事已至此,还望阿姊保重身子。你还有这个家在,往后日子还长着。”
他目光含悲,仿佛在说,忘了他,重新开始吧。徐丽娘眼眶红肿,垂泪道:“你如何懂得……”
北风呼啸,寒气袭人。徐宅犹在为大郎君归来而忙碌喜悦着,唯有这一方小院,被无尽悲伤浸染得死寂一片。
赵兹方随成肃从江州归来,升任为左卫将军,统领虎贲军守卫宫城。官位不可谓不重,可初初上任,如要从掖庭救出徐丽娘,也绝非易事。
这件事背后,恐怕少不了成肃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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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预收《公主的假面》&《女帝的品格》,戳戳作者专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