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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趁虚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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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寅清没有回消息。
虞微年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在意。
追人追的就是过程,太快得到确切答案,反而没意思。
次日,虞微年习惯性给柏寅清发了几条消息,柏寅清都没回。
现在他没什么课,导师放养,也不开组会,期末交一下论文就好,他每天闲得很。
午休时间,虞微年去了一趟柏寅清的宿舍。
宿舍里只有柯亚一人:“柏寅清昨晚临时请了个病假,今天也没有看到他,应该还在医院里。”
医院?柏寅清生病了?
这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虞微年追问:“他说了是哪个医院吗?”
柯亚摇摇头:“没有说。”
柏寅清独来独往,和室友关系一般,不告诉室友也很正常。
“好,谢谢你。”虞微年打算想想别的办法。
虞微年看了眼时间,正打算离开,柯亚却突然喊住他,迟疑着说:“但我有意外看到一个单子……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去了这家医院。”
……
柏寅清所在医院是一家预约制的高端私人医院。
虞微年正好有点关系,他找人开了个预约单,到达医院后,象征性找医生开了点药。
旋即将药拎在手上,一层层楼找。
终于,他在四楼看见了柏寅清。
虞微年整理了一下行装,从容自若地往前走,随后,他故作诧异:“柏寅清,你怎么在这里?”
柏寅清听到有人喊他,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他以为这是幻觉。
又过去几秒,他才缓缓侧转过脸,脸色苍白,眼底满是红血丝,在医院冷白灯光映照之下,宛若阴郁恶鬼。
恰好,一旁有护士经过:“柏先生,您还没有去休息吗?手术室这边我们会帮您盯着的,您可以先去旁边的休息室休息一下……您坐了一夜,身体撑不住的。”
虞微年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柏寅清虽面容平静,笔直端坐,但衣服上布满褶子,形容憔悴。
原来是一夜未眠。
虞微年看向前方手术室,里面是柏寅清的家人吗?他心中大概有数,在柏寅清身边坐下。
“你的脸色很差,先去休息一下吧?”他轻声说,“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好不好?”
柏寅清盯着他:“不用。”
虞微年没有窥探柏寅清隐私的想法,柏寅清也不会主动和虞微年说手术室里的人是谁。
二人就这么坐在手术室门口。柏寅清一夜未眠,他仿佛割裂成两瓣,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
他没有想过休息,而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像在与自己做斗争,也像在自我折磨。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带来了好消息:“手术很顺利,抽了800多毫升的积液……”
虞微年“恰好”去接了个电话,站在前方不远处,这个距离不会听见柏寅清和医生的对话。
柏寅清:“好,谢谢。”
接完电话的虞微年恰好又回来了,他顺便去接了杯水:“喝点温水吧。”
柏寅清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了。
虞微年:“手术很顺利吧?不进去看看吗?”
柏寅清:“现在还不能进去。”
“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虞微年道,“我陪你去。要是之后有事,我把你喊醒。”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等谁,但我相信,对方不希望看到憔悴的你。”
柏寅清并不是一个需要休息的人,他凝视虞微年片刻,还是说了声“好”。
医院为病患家属准备了专门休息室。
柏寅清原本只打算在沙发上小睡片刻,却看到虞微年在为他铺床。
“看我做什么?”虞微年侧过身,“保险起见,我套了个一次性床套。还是睡床吧,睡床上比较舒服。”
“虞微年。”柏寅清的声音有些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医院当然是看病,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虞微年扬了扬手中的药,他催促,“好了,先过来睡觉吧。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虞微年强行把柏寅清拉到床上,又强行给柏寅清盖上被子。柏寅清试图起身,被他一只手推摁回床上。
“有什么事睡醒再说。”他道,“我问过护士,你爷爷大概一小时左右清醒。我给你定了一个一小时的闹钟,当然,我也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直到你醒过来。”
“……”
柏寅清:“你会一直陪着我?”
虞微年:“当然。”
柏寅清不说话,只静静注视着虞微年。身边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这次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很好闻。
他的失眠很严重,因此他总是长时间保持清醒,待身体足够疲惫的情况下入睡。比如通宵一夜,第二夜便能正常入睡。
但哪怕是刻意为之的情况下,他还是很难入睡。
这是唯一一次,他刚闭上眼睛,意识便混沌模糊。
半梦半醒间,熟悉的感觉来袭,柏寅清的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仿若孤零零的游魂飘在半空。
浓雾下的凛冬,花园内站着一个小男孩,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唇色发青,稚嫩面庞满是可怜的祈求与期盼,望着前方两个高大漆黑的身影。
柏寅清看不清那两团黑影的面庞,却能清晰听见声音。
“为什么是99分?你上次都能拿一百分。”
“难度提高,最高分就是99分?那你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做到满分?”
“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比差?”
“不准哭!”
“你是我儿子,你不能比任何人要差。”
“……”
这些话无法对成年的柏寅清造成影响,可对一个孩童而言,却比匕首还要尖锐。一张张奖状与奖杯将陈列柜填满,又会出现一个新的柜子,荣誉证明的数量永远不够多,也永远不会满足。
不允许玩乐,不允许放松,不允许犯错。经过严苛照料的树苗,被要求枝繁叶茂,每一根枝杈都要生长得完美。
一幅幅画面仿若录像带,逐渐模糊褪色。
视角陡然切换,柏寅清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熟悉的场景让恐惧细细蔓延,他一抬头,望见两双失望的眼。
“现在的小孩精神怎么这么脆弱……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真后悔生了你。”
“柏寅清!”
大脑胀痛得厉害,针扎一般刺向大脑神经。一句句质问变得模糊,心跳却越来越快。
眼前变得扭曲模糊,柏寅清蓦地惊醒,四肢已然冰凉。
身上却是温热的。
柏寅清眼底还是未曾散去的惊惧,待他缓了片刻,才迟钝地将目光落向拥着他的虞微年。
虞微年能够清晰感受到柏寅清的颤抖,他坐在床沿,双手环抱住柏寅清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柏寅清的后背。
语气十分柔和:“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噩梦,醒过来就好了。”
虞微年的怀抱温暖,且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味。当他抱着柏寅清时,柏寅清能明确知道自己正处在现实之中。
而不是虚无梦境。
柏寅清没有说话,冰凉的体温与小幅度颤抖的身躯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虞微年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突然看到床上的柏寅清脸色惨白眉心紧拧,意识到柏寅清可能做了噩梦,便匆忙放下手机,坐在了床沿。
他抱着柏寅清,察觉到柏寅清没有抗拒,又伸出手摸了摸柏寅清的额头:“你好像发烧了,体温有点热。我喊医生帮你测个体温吧?”
虞微年正要起身,却被拉住手腕。
他侧过身,对上柏寅清乌黑的眼睛,冷淡眼底尽是深沉墨色,幽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