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该不会有肢体接触障碍症吧 ...
-
在这样一个山雨欲来的时候，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有那么一个人专门为你而来，如若还有划清界限的想法，未免不知好歹。
算不清就算不清了吧。
电动车刚开到山脚，大雨倾盆而至，雨水冲刷着属于旧日泥土，带来崭新的芳草气息。
林未觉全副武装，穿着单人雨衣套着鞋套，饶是这样，到家时脸上犹如刚从湖里打捞上来一般，雨水顺着鼻尖滑过，眼镜雾气濛濛，发梢的水珠成为了唯一的雨刷。
“发明雨衣的人难道没有考虑过开车时高速运动雨水会倾斜的问题么？”他坐在沙发上，边擦着头发边问。
“发明雨衣的人考没考虑雨水倾斜的问题不好说。”许秋声从洗手间走出来，“但肯定没想过坐后座也能淋成这样。”
他抽出一张面巾纸，摘下林未觉眼镜，擦拭着眼镜上的雾气。
眼镜没了白雾的遮挡，林未觉视线顿时清明，这才看清淋成落汤鸡的许秋声——许秋声头发全部湿透，刚剪短的发型这会儿像刺猬的软刺耷拉在头顶，浓长的睫毛这会儿也变成了苍蝇腿，领口颜色因水渍变深，十分诡异。
“臊我呢？我坐前座被淋正常。”许秋声放下眼镜，噙着笑，“但你早埋我背上，这会儿保准一滴水都淋不到。”
“只能说明雨衣设计不合理。”林未觉反驳道。
“是吗？”
许秋声越想越奇怪，他“嘶”一声，坐到林未觉身边，胳膊绕过脖颈搭在他肩膀，不出所料，林未觉先是肩膀一僵，立马从沙发弹了起来。
“林未觉！”他讶然起身，“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林未觉紧张地问。
“该不会……”
许秋声一步步上前，在两人距离缩短半臂宽的时候，怀疑道：“该不会有肢体接触障碍症吧？”
“……”林未觉绷着的弦狠狠放松下来。
“我听说一种心理疾病，不能与人接触，一接触就跟得了传染病似的。”许秋声继续说，“不对啊！那我看佐简还拉你胳膊，你也没那么大反应。”
见许秋声用一种“你双标”的幽怨眼神望着自己，林未觉偏过头，仓皇解释：“简子是朋友，不一样。”
“难道我还算不上朋友？”
许秋声这会反应更大了，他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模样：“林未觉，我心脏不舒服，大概率是被某只养不熟的狼崽子气病了，你赶紧打120给我看看，再晚点可就来不及了。”
“如果弱智也算病那确实得叫120。”林未觉给了一记白眼，“大过年的，也不说点好。”
“同志，你这唯物主义不够坚定。”许秋声摇摇头。
他追问：“所以呢，独独不给我接触是因为什么？”
“没有独独。”林未觉辩解，“莫辞、佐易、杜仲、班长，不都没接触么。”
“噢～”
听这抑扬顿挫的音调，还有那豁然大悟的表情，林未觉心中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不好的预感很快转为现实。
“所以你暗恋佐简，只给她接触？”许秋声一副我懂的表情。
末了还补充一句：“看不出来，纯情啊？”
这惊世骇俗的回答，让林未觉稳定的身形出现了一丝摇晃，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咄咄：“你长这么大经历有丝分裂了？如果大脑是一块电路板你肯定忘记装电源了，别人的脑子是偶尔短路，你都不具备短路的条件。”
“猜错了？”许秋声不解，“那你是什么毛病？”
纯矫情？
“间歇性接触障碍症行了吧？”林未觉催促，“赶紧去把你这身湿衣服换了！”
房间内，许秋声脱掉身上的白色衬衣，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落在一件酒红色连帽卫衣上。
“过年还得来点红，喜庆。”
他拿起衣服往身上套，系统在寂静的房间里开口：“秋声，肢体接触障碍，俗称肢体接触恐惧症，会害怕特定场所、害怕与人交往、害怕某些物体，严重时会出现晕倒、呼吸不畅，为了任务目标的安全，以后请保持距离。”
“我算发现了，你们系统在协助任务达成上如同废铜烂铁，不，废铜烂铁还能废物利用，你百无一用。”许秋声低沉的声音从卫衣布料下传来，“但要说作为一个搜索软件，那你相当合格，跟现在市面上的什么GPT、AI聊天软件比起来，遥遥领先。”
“你跟你们系统老大提议一下，研发成陪伴型机器人，还能开发市场。”
“秋声，系统没有老大，我是子系统，由总控制中心进行管理，我们也无法实现实体化。”系统正声道，“林未觉的事你得重视。”
衣服穿好，许秋声又开始挑选搭配的裤子，他边挑边说：“但凡换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宿主，你现在在统界的等级都得是吊车尾。”
“你真认为林未觉有肢体接触障碍？”许秋声问。
系统回答：“秋声，这是林未觉自己说的，而且你一开始不也有所怀疑么。”
“那是一开始。”许秋声拿出一件深蓝色牛仔裤，“你知道系统跟人类的区别在哪么？”
“秋声，我不知道。”系统回。
“在于系统太过实诚。”许秋声解释，“给你打个比方，一个人说自己没事儿的时候，50%的概率有事儿，但系统说自己没事儿，那是真没事儿。”
房间恢复安静，许秋声换装完毕，正收拾着地上的残局，过了一分钟，系统才继续开口：“秋声，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事要说自己没事？所以林未觉说自己有肢体接触障碍，真实的情况就是没有么？“
“有时掩盖内心真实想法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表现，当然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许秋声说，“我是有一瞬间怀疑过林未觉有肢体接触障碍，静下来思考发现不然。”
“论接触，那我跟他接触可不少。”
虽然每次接触林未觉都得跳脚，但并没有出现所谓的身体不适。如若非要形容……倒像是不习惯，或者说臊的。
两个大男人臊什么？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些症状，林未觉现在能好好跟我在这儿说话都是奇迹。”许秋声总结。
“总之，肢体接触障碍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他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嘴角上扬，“统啊，我这人吧有个毛病，好奇心重，越是隐藏……”
“我越想知道。”
除了打架、打球、尤克里里、抽烟，他很好奇这张完美且古板的乖学生的面具下到底能离经到什么地步。
房门打开。
系统：“……”宿主像个变态怎么办？待会任务没完成先把任务对象气走了算谁的？
……
除夕的节奏在许秋声进入厨房时恢复正轨。厨房里像是上演一场音乐游戏，砧板是那鼓面，菜刀和锅碗瓢盆迎着节拍鼓吹喧阗。
炖盅咕噜咕噜化身温泉，鲍鱼海参在汤池里翻滚。澳龙被一分为二，裹在奶油和欧芹的香气中送入烤箱。
厨房争分夺秒，客厅却是安适如常。
林未觉的注意力飘离练习册十分钟有余，终于，他起身走向厨房，问：“许秋声，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眼睁睁看着他人忙碌自己清闲的行为，着实让人浑身难受。
“帮忙？”许秋声停下手上动作，回过身，“你会做菜？”
“……不会。”林未觉说，“但会切菜。”
“真的假的？”许秋声目光下移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实在无法从这弹钢琴的手指看出能切菜的影子。
“试试就知道了。”
“行啊。”
许秋声擦干净手，拿过手机，点开一张图片：“松鼠桂鱼，切成这样，可以不？”
上来就是鳞毛花刀，一点也不客气。
“刀给我。”
与许秋声菜刀阔斧的切菜方式不同，林未觉切起菜来跟他做题时一样，下手从容，除了擦刀时的摩擦声响，再没其他噪音。
与其说是切菜，倒不如说进行了一场解剖手术，看得许秋声汗毛竖起，连忙扭过了身子。
烤箱发出叮的一声，澳龙好了。
与此同时，林未觉那边也放下了刀具：“你看看，是这样么。”
许秋声望过去，眉眼惊愕一跳，打趣道：“林未觉，你这是刚从某翔厨师学院进修回来？老冯知道吗？”
鳜鱼脊骨切线平整，斜刀刀距均匀，没几年进修工夫都练不成这样。
被许秋声这么变相夸赞，林未觉扬起头，眼里尽是自信：“我父亲有段时间钻攻解剖学，跟他看了不少纪录片和专业课，见我对解剖感兴趣，家里买的青蛙、鱼、还有鸽子，都带我练过手。”
“加上松鼠桂鱼这道菜我喜欢吃，解剖的次数多了，对它的结构自然熟练。”
剖？
许秋声喉结一动，所以您老真的在解剖？您管切菜叫解剖？
趁林未觉洗手的工夫，他忙地把刀具收了起来。待会剖着剖着剖上瘾了，不得让他买青蛙买鸽子回来练手？
青蛙鸽子都算好的，惹急了拿他练手也不是没可能啊！
“菜都弄得差不多了。”许秋声说，“接下来厨房交给我，得空可以把垃圾倒下去，就在楼下垃圾桶。”
“哦对了。”他锤锤掌心，“我还忘买饮料，帮忙去小区超市买两瓶？”
“行。”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小区超市人流不多，同样的，货架上的商品也所剩无几。
林未觉站在冷柜前，在仅剩的花生奶和果酒间犹豫。许秋声也没说喝什么，这人喝酒不喝？
发出去的微信消息迟迟未得到回复。他拿起玻璃装的果酒，这类调制的酒品饮料度数只有5度。
问题不大。
收银台前，林未觉结好账，正在把8瓶果酒整齐装进购物袋，刚装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一女一少的惊讶声。
“未觉？”
“未觉哥！”
他动作一僵，玻璃瓶险些脱手。
许秋声不是说江阿姨她们每年都去海边过除夕不在家吗？
不容他多想，顾菘蓝已经兴奋地跳到他身边，开启新的好奇模式：“未觉哥！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不回家过除夕吗？”
“秋声哥呢？怎么没有一起？”
“哇！这是果酒吗？我也想喝！”
这下他不得不转身，拘谨地朝江篱弯腰：“江阿姨新年好。”
“菘蓝，新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