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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烟火 ...

  •   晋江文学城/五更雪

      276.
      难怪说郁铭危险,这么形容都有些含蓄了。

      我所中之毒来自于赵际,周敛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但跨国报仇并不容易,周敛只能选择与目的一致的郁铭合作。
      周敛找上郁铭的契机是,苍月圣女曾暗中联合此人重创赵际的势力。这种秘事鲜为人知,但陶璇与圣女有些私交,故而知晓一些内情。

      前世的郁铭早年间经历丧妻之痛(似乎不算妻子,只是心上人),身体看起来不太好,行事却阴狠,且性情多变。

      我跟着周敛一直到他们顺利合作除掉赵际,周敛始终记着我中毒的事,特意在赵际死前问了一句,结果赵际说是他骗了周鞅,故意将毒药当作用来操控心智的药交给了周鞅。
      要不是我没有实体,我真想趁着赵际还没死先把他打一顿报仇。

      整个过程中,周敛和郁铭始终相安无事,可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从没松弛下来过。
      果不其然,周敛最后一次和郁铭见面时,险些死于郁铭的突袭之下。不过周敛不是会吃闷亏的人,郁铭也没捞着好。

      277.
      我陪着周敛走完了他短暂的后半生。

      其实我也有所预料,我死之后,阿敛身上大伤小伤不断,陶璇就是医术再好,也终归不是大罗神仙。
      更何况在新帝能独自扛事前,阿敛还要殚精竭虑地为政务费心,就这还被一群脑子进水的人骂后宫干政。

      我知道,阿敛这个身份免不了被浑水摸鱼之人唾骂,可我就是站在周敛这边的,就算他真的废掉小皇帝自己登基,我可能也毫无怨言。

      也许我这样想,违背了祖宗礼法,那也没办法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
      早该知道,自私自利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阿敛第二次去我的陵墓,是在他动了废帝之心的时候。

      新帝表面上对他很是恭顺,但并不满于周敛干政,猜忌之心愈发凸显。
      可真不是我偏心周敛,我看过小皇帝自己批的折子,什么东西,竟然还不如我。
      咳,虽然跟十几岁的小孩儿比有点可耻,但同样都是皇帝,不比能力比什么?

      周敛在我陵墓前待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说:“身居高位,本应如此。”
      他比我更清楚,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总是有些身不由己,没点疑心病才不正常,只是往往过犹不及罢了。

      阿敛最后的时日,看起来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他好像从未变过,最落魄时也是那般耀眼。

      陶璇把过脉,话里提到“积郁成疾”,我便知道,是我害了周敛。

      我自私地把周敛拉进了漩涡,又拍拍屁股自己走了。
      我还想说爱他,原来,我其实没有颜面对他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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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诸事,自有定数。”

      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我脚下一空,骤然跌进黑暗。

      我紧闭着眼收拾了一番杂乱的心情,难得记性好了一次:“你是我在誉城见到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滚出来!”

      装神弄鬼的人哼笑一声:“我警告过你,有些东西慎用。”

      果然如此。
      “你是说火药?我就算不用,周鞅也跑不了,而且我已经给所有知情的暗卫和老道士都用了忘忧蛊,苍月圣女给的,很有效。所以总的来说,根本就影响不了什么历史进程。”

      “你确定?”

      “……”我说了这么一大堆,这人到底问我确不确定哪一句,给个准话会死吗。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心虚,因为我赶过去后才知道,周鞅安排了接应的人,只是被我稍稍抢先一步。要不是有威力足够大的火药,没准儿那老家伙真能再跑一次。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逆天改命不在朝夕,你偏要兵行险招,如今可是追悔莫及?”

      我一般不太想平白无故地怼人,但耐不住有人往枪口上撞,专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是不是吃过这样的亏?”

      这下半天没声音,不会是破防了吧,我咽了咽口水,心说别啊,先给我弄出去再破防。
      我可能是有点太乐观了,小命都要没了,还坚信自己能活着出去。

      “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咳……”我没忍住呛了一下,在对方耐心告罄前赶忙开口,“我特别后悔,我不该拿现代已有工艺对付古代人,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这大哥搞什么,又没声儿了:“你这罚也罚过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你觉得刚才是惩罚?”

      我捏紧了拳头:“这还不算?”

      “看你哭得这么惨,那便算吧。”

      我赶紧抹了把脸,转移话题道:“快放我出去,我一个学生最言而有信了,绝不会食言。”

      “呵,还差一步。”

      感觉有点不妙:“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离了我的身体。

      那道声音给出了答案:“你倒是机灵,一口气背了这么多东西。”

      完了,我穿越前熬夜给自己背的外挂全没了,现在只记得类似化学书上粗盐提纯这种简单的知识。
      我忍了忍,努力把脏话憋了回去。能屈能伸,万一把这人惹恼了,倒霉的肯定还是我。

      等等,粗盐提纯,怎么感觉貌似忘了点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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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祸得福,我突然昏死过去,周敛也没心思计较我私自行动的事了。

      “阿敛,”我睁眼看到床帐顶,知道这是我的寝宫,周敛就坐在一旁看奏折,听到我的声音后走了过来,“快,那边有个机关,你按一下,弹出的盒子里有个纸条,拿出来。”

      从没感觉自己的脑子这么好使过,一看到周敛在我病床前都还忙活着政务,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我之前拿制精盐的方法跟郁铭做了交换,之后顺便给大恒也留了一份,结果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警告我小心使用现代物品,回宫后又碰上造反的大事,一时也没顾得上旁的。

      确定纸上的字迹还在,我不禁松了口气,看来那人把这个略过去了,等恒国和虞国都用上这个方法,木已成舟,想来也就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皇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如今醒来就不打算说些什么?”

      周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顿时一个激灵:“一天一夜?这么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周敛起身回到临时挪过来的书桌前。

      我捏着纸条下了床,走近些观察他的脸色:“对不起,阿敛,夜长梦多,我想着尽快解决此事,我原本就对大宁心怀愧疚,如今陶璇的事又横在我心上,我亏欠他们太多了。”

      周敛神色略有动容,说出的话却与之相反:“所以便在熏香中加了迷药?”

      这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做之前就想过,周敛不会轻易原谅。
      “报仇是报仇,生辰是生辰,阿敛,我希望你生辰这天能开开心心的。”却不想还是弄巧成拙了。

      周敛避开我的视线,从我手中抽走纸条:“你如何得知周鞅从哪条路逃走?”

      “……呃,是梁棋,他帮我算的。”这么说也不算骗人,我对这里地形不熟悉,都是梁棋帮我参谋的。

      周敛意味深长地说:“皇上有时候过于聪明了。”

      哼,肯定不是真心话,我才听你亲口说我不聪明。
      “不说这个了,阿敛,生辰快乐。”虽然只赶上最后十几分钟,但我已经知足了。

      我弯腰在周敛唇上亲了一下,正想加深这个吻,却被周敛推开一点。

      “梁棋说你让人准备了生辰蛋糕,再不吃今天就过去了。”

      我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匆匆忙忙让人送过来,再点上特制的蜡烛,我缠着周敛不情不愿地许了个愿,然后一起切下第一刀。

      “你在宫里的第一个生辰,本来应该大办的……”我把后半句疑似flag的承诺咽回去,临时改了口,“许完愿就剩下礼物了,你要吗?”

      周敛点了点那张纸条:“不是这个?”

      “太小看我了,这怎么能算礼物,礼物在这儿。”我用手指点了点脸颊,一时没忍住笑意。

      周敛微微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挖了勺蛋糕吃。

      “怎么还拒收啊,真让人伤心。”
      我趁周敛没注意的功夫,掐着他的后颈自己凑了上去,嘴角触及温软,只一瞬,我又噙住他的上唇,尝到了蛋糕的甜味。

      窗外嘭地炸起烟火,我有些不舍地把人松开,示意他往外看。天上的烟花格外绚烂,有一朵形状最特别,是一个长发飘起的人在弹奏古琴。
      我不是擅长准备惊喜的人,甚至连送心上人礼物都没有头绪。不管是贵重的,还是寻常的,我都不知道怎样去辨别它的好坏。
      这个时代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放烟花,品相又单一,我就想,也许新鲜一点的东西也能表达我的心意,虽然对我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东西,但我还是想让他看到。

      “周敛,新年第一天,你有感到开心吗?”

      我没奢求得到周敛的答复,因为对于这种问题,他总是不会正面回答。
      但这次,我听到了一个有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宁叙,你的礼物,可以继续。”

      280.
      翌日早起上朝,这是摆脱周鞅后,第一个只由我自己做主的朝会,虽然大过年的加班很不道德,但也确实是迫于形势。

      如我所料,有官员提起了昨夜的烟花盛景,辗转打听到是我的意思,很激动地把我夸赞了一遍,大意是奸臣伏诛,正是需要热闹来安抚民心的时候。

      这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早前准备这些的时候,只是为了给周敛过生辰,但这种功绩落到我头上,我自是欣然应下。

      昨日因意外拖延了一天,也该好好清算清算了,我对具体事宜不太了解,就一应外包给了下面的人。

      只是其中有个别特殊的,比如范毓,她身上还背着宫妃的身份,我就在朝会上澄清了一下我跟她清清白白的关系。
      没想到我才提了一嘴封赏的事,就被“不成体统”四个字洗了遍脑子,甚至刚失了孙女、身体抱恙还坚持来上朝的右相也表示强烈反对。

      我压着火气退了朝,到偏殿去见右相。
      面对这位老者,我大概只有愧疚了。

      “皇上不必为璇儿之死介怀,她只是做了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老臣对皇上并无怨言。”
      右相似乎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抢先宽慰了我一番。
      “璇儿自幼便很有主见,凡是她要做的,皆是她自己的选择。反倒是老臣愧对先帝提拔之恩,皇上没有降罪于臣,是老臣托了孙儿的福……”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中起伏不定,想好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昨日我昏睡时,周敛见过范毓,从她口中了解了一些,陶璇曾说,她有一个心爱之人,只是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我打算在宗庙里给大宁立个牌位,虽然我相信他在另一个世界上活得好好的,但他大概率不会再来到这里了,只当做来过的痕迹。
      我本想借此机会送陶璇与大宁“团聚”,可到现在忽然惊醒,我的想法实在愚蠢,简直不知所云。他们两人是不是阴阳相隔我都不知道,岂能擅自帮他们决定什么,真是脑子进水了。

      此事搁下不提,我不得已问起范毓离宫的事,这毕竟关乎着一对有情人的终身大事。

      听右相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清楚其中艰难,朝臣反对之声难掩,故而有意为之。

      281.
      原来扫清朝中最大的障碍后,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松。

      我见过和平的年代是什么样子,却不知道该如何朝着那个方向建设,这对我来说大概是最无力的。

      但我也不可能摆烂放弃。
      走到今天已然耗费了太多,两辈子的人命扛在肩上,我若撂挑子走人,晚上哪儿能睡得安稳。

      只是拖累了周敛,要陪着我忙活这许多事情。
      但比起上辈子,我自作多情地想,周敛不会为此感到厌烦,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我,也没有无耻地将烂摊子全部丢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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