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天黑请闭嘴[无限]》八文春

23、七宿规则怪谈（十）

　　“再看看这个。”

　　衣敞将那一摞练字帖的本子中最上面的一本递给了那两个人，他一下午几乎都在整理这活页纸的顺序，终于最后得到了一份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字帖。

　　很清晰可以看到字帖主人练字态度转变，从认真写满每一张纸，摘抄着各种诗歌，像是一本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到越来越偏的笔锋和无意义杂糅看不懂的内容。

　　虽说字迹心境在倒退，但字帖的主人坚持到了2058年也就是第三年末，才放弃了再练下去。

　　“把自2056年开始的字帖第一个字连在一起。”

　　衣敞似乎看出来另两个人的不解，指示道。

　　闻斯言接过字帖纸，一页一页翻着，将每一页第一个字连在一起——

　　为、什、么、没、有、人、离、开

　　她、告、诉、老、师

　　禁、闭、好、痛

　　……

　　我、遗、忘、什、么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好、可、怕、原、来、离、开、的、人、都

　　我、又、能、在、哪、里

　　……

　　我、在、做、什、么

　　……

　　我、是、什、么

　　看完这藏头贴，闻斯言感觉一向偏热的体感突然冷了几分。

　　我是什么。

　　最后的一切却以这样的一句诡异的话为尾，而这也是字帖的最后一页，时间恰好停在了女生同意留校的那天。

　　*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打在屋子内，屋中的人似乎都有些疲惫，或闭目养神，或垂头不语。

　　抄了三分之一的规定后，吴善总算停下了笔，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不免开始沉思，回去之后是不是该让族内长老教育孩子们时放弃罚写这手段，太熬人了。

　　旁边的小帆伙计已经睡得正香了，而胖子老板则是在一旁看向窗外，不知望着什么。

　　“Gemini，你抄完啦？”胖子看了过来。

　　吴善摇了摇头，“一时抄不完的。”

　　“这就对啰，”胖子拍了下大腿，悄悄靠了过来，“不如和我想想办法怎么溜出去。”

　　吴善有些意外，看着胖子轻笑，“老板你可不是这么冒险的人啊。”

　　胖子也叹了口气，“是啊。”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得劲，”胖子喃喃，“就和涮锅子不加火锅底料，反而放了很多盐似的。”

　　胖子是过本的老人了，虽不说有多出色又多有名，但自吴善下本，对方就一直在B级本当混子了，而四条性命如今还满着，各大协会对于这个圆滑的散人印象就是滑不留手。

　　如果说谨慎小心、圆滑到位的性格是对方的招牌，那么过本的经验与对于副本敏锐的嗅觉是每一位老掘力者实实在在保命的武器。

　　吴善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他总觉得自己身边放着一个倒计时的时钟，他每抄写一个字，那个时钟就催命似的减少一秒钟。

　　“Gemini，你视力好，你看看能不能看到窗外那个楼是什么楼。”胖子小声和吴善指了指，他看了半天，那个牌匾也没看清。

　　“按理说啊，一个C级本，地图再大也出不来这个十八层宿舍楼了吧…”胖子眯着眼嘀咕，“但我总觉得，这外面场景实体刻画的是不是太细节了。”

　　“行政楼。”

　　吴善顺着胖子指的看过去，其实胖子那个方位看到的不多，吴善这里却能清楚看到，不仅胖子指的那栋行政楼，还能隐约看清楚行政楼后一栋被雾气笼绕的高楼。

　　那栋楼的构架和他们宿舍楼的差不多，半环形相对着把行政楼括了起来，如果吴善没猜错那会是女寝楼。

　　吴善把发现和胖子说了，胖子嘶了声，然后小心低声，“要不要出去看看。”

　　众所周知，副本场景规模和世界线完善程度随副本等级扩大，越是高级副本场景越大，副本世界越真实。

　　按理讲，一个D级副本只有一间屋子或者一套房子大小，比如密室逃脱、案发现场破案等。

　　而一个C级本普遍来讲也不会太大，像七宿这个副本18楼高的一栋楼已经是极限了，当触及副本场景边缘时，是“看”不清场景之外的东西的。

　　不是真的看不见，而是人根本就不会去想看见，就如同做梦时，梦境加载的是一个个片段，而片段内的场景也一定是有边界的，但做梦的人却不会知晓，只是可能走到梦境边缘时又不自觉的绕回来，或者场景破碎进入另一个场景中。

　　而副本亦是如此，触及副本边缘时的场景会是模糊的没有细节的，掘力者只会又一个简单的印象。

　　就如同七宿这个副本——

　　如果说副本场景仅限在宿舍楼中，那么对于外界的场景，掘力者的感知只会是“几棵树几栋楼，一个学校的模样”，而并不会具体细化到宿舍外的楼叫什么，长什么样子——这也是胖子奇怪的原因，这个C级副本太大了，大到几乎是A级副本的规模了。

　　胖子很难不怀疑，这是个有升级潜力的副本，或者，是A级本甚至S级副本的前置副本，这也就是说，这个公寓楼内确实可以完成C级副本七宿的探索——不出门本身就会避免一些规则的触发。而出了公寓楼，那就是附加题的范围，危险与机遇并存。

　　“老板，你不是有好奇心的人。”吴善深深看了胖子一眼。

　　“瞧您说的，没有人会抗拒可以提前探索S级副本信息。”胖子笑了笑。

　　吴善只是平静看着对方。

　　半晌，胖子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市井浑浊的双眼不知怎么透出一丝迷茫，“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下了很多年副本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执念，胖子我也不例外啊。”

　　吴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胖子回过头眼里透出一丝恳求，而吴善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合作达成。

　　“去行政楼，别的地方我们尽量不要去。”

　　“懂。”

　　如果一个不留神走到了副本边缘的地方，那可能会很危险，很有可能踏进掘力者常说的陷落地——一个不在表、里世界的空间，充满了不稳定的危险因素，游离在表里世界之间，如果不慎踏入，几乎没有人可以从陷落地回来。

　　“那他怎么办？”吴善看向一旁还在睡得正酣的小秃头。

　　胖子眼里也有些复杂，叹了口气，“他傻人有傻福，不用管他，这么睡下去他是不会出事的。”

　　吴善闻言看了一眼秃头，微微点了下头。

　　“来人啊！！！”

　　一直安静的活动室内，胖子一声河东狮吼震得房梁都有些颤。

　　“有没有人性！”
　　“我要上厕所！大号！拉屎！”
　　“有没有人管管！”
　　“来人啊！”

　　胖子突然展开强烈声波攻击，让屋子内其他人皱眉的皱眉，不快的不快，哦，还有一个被叫醒懵圈的。

　　“老板你这是…”小秃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看着自家老板。

　　胖子停下了自己的声波攻击，白了对方一眼，警告似的，“少打听少惹事听到没？老实在这儿待着睡觉，老子去上个大号。”

　　秃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头。

　　胖子满意地转回身，继续冲着门口大声叫着，而紧锁的大门果被这么硬生生叫开了。

　　“不知道不能喧哗？”辅导员眼里压着冰凉的怒意。

　　“这又不是寝室。”胖子倒是滑不留手，在寝室他自然不敢这么撒野。

　　果不其然，辅导员没有继续追究，看着胖子道，“做什么？”

　　“肚子疼，要拉了，您也不想着活动室黄绿相间吧。”胖子嘴上说的不干净，敦实的一个人就往吴善身上一靠，很是柔弱。

　　而屋子里适时也似乎确实出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古怪气味，有的嗅觉敏感的掘力者甚至已经开始小声作呕。

　　“都这样了，我扶他去洗手间。”吴善很主动，看向辅导员。

　　辅导员看了两个人半晌，冷笑一声，走到胖子旁，“我扶他去。”

　　吴善倒也没多说什么，欣然让开到一旁，从善如流由着对方去了。

　　而辅导员架着胖子，看了眼屋子里其他暗暗注视这边动静的人，“少耍手段，老实抄完，不然都就在这里待到迎新周结束吧。”

　　男人要说的说完了，抬脚拖着胖子往前走，真男人不回头——没走动。

　　辅导员被纹丝不动的胖子带得滑了一步，男人僵了一下，没去看其他的表情。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力抓着胖子胳膊——

　　还是没拉动。

　　噗呲，秃头小伙计捂着嘴笑漏气了，真没忍住。

　　辅导员也听到了那刺耳的笑声，冷冷看了小秃头一眼，面子挂不太住得将胖子推给笑得乐不可支的秃头。

　　秃头手顶着自己老板大号水桶一般纤细，不容十握的腰肢，很是费力地开口道，“您可真抬举我，我可搬不动。”

　　小秃头连忙眼神跟吴善求救——他要被压死了，他老板可真是……这要说不带点儿私人恩怨都说不过去，他这小身板呦要碎了——碎透透的了。

　　吴善扶着胖子，再次看向面色不善的辅导员，“还是我来吧。”

　　辅导员没有说什么，但随着一股奔雷之势的臭气再一次蔓延在屋子内，男人没好气地捂着鼻子，“跟上。”

　　说完，男人就拉开了门几步就走了出去，似乎丝毫不想再这个充满异味的房子里再待一秒钟。

　　胖子歪在吴善身上，吴善架着他往外走，胖子微微回头，看了圈身后屋子内的其他人，看着那些人里各怀心思地看过来，目送着自己的离开，胖子回之以憨厚一笑。

　　刚刚他们的话，有多少人听见又有多少人能跟来，就是看本事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