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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乌六的目光自书房里掠过,借着火光能明显看出他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搐了下。

      但乌六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手喊了身后跟着的一众人:

      “把她们带走。叫初秧的那个,送回春江楼,剩下的准备装车送往京城。”

      等等……什么叫装车送往京城?

      司微猛然一惊:“凭什么?”

      乌六扫了司微一眼,面无表情开口:“就凭我家公子,买下了你们二人的身契,把你们送给了京里头来的贵人。”

      初秧靠在雪酥身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外头裹着雪酥的兔裘,哪怕隔着厚重的妆面,也能感觉出她这会儿的状态不对。

      倒是雪酥,听见这话心下隐约松了口气,至少是知晓这桩突如其来的事端能揭过去了。

      但这个结果对于司微而言,可谓是晴天霹雳。

      他挣扎着从拖拽着他手的仆从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挣回来,借着外头昏暗的火把光亮看向乌六:

      “我乃是良籍农家子,且年不满十岁,按大历律法,非是父母在子女身契上按押——一干买卖人等,皆按掠卖问罪!”

      “那又如何?”乌六撩起眼皮子翻了翻,盯着司微冷笑一声,“不过一纸文书而已,良籍如何,贱籍又如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要真想跟我在这较这个真儿,索性我便打发了人去,帮你把户籍改成奴籍,如何?”

      司微一时哑然——律法,向来是底层的百姓所要遵守的存在,而对于制定规则的人而言,律法,不过是另一种游戏规则。

      见司微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乌六讥嘲一掀嘴唇:

      “都带走!”

      有家丁仆从打扮的人上来,抓着司微的袖子和胳膊,钳制着他往马车上塞。

      雪酥被人推搡着,半推半就的上了马车,司微却一把抓住初秧的手:

      “记得跟刘婆婆说一声,我娘——”

      初秧大脑还带着几分昏沉,听得他这句,下意识便点了头。

      下一刻,司微被人抓着衣裳提起来,直接塞进了马车里,两扇门径直在他面前一合,车辕上便坐了人,抖擞着鞭子驱赶着马儿哒哒哒的动了起来。

      “别费力气了。”

      雪酥叹了口气,拽了把司微砸在门上的拳头:“跟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明白的。”

      司微盘腿,靠坐在马车车厢上,只一双手紧紧攥在了一处,久久再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与司微尚不知这一路又该如何颠簸不同,裹着雪酥的兔裘上了马车的初秧,倒在马车里简易的榻床上,倒是很快便被春江楼的人接了过去。

      两个婆子扶着初秧从车上下来,一人探手在她脸颊上抹了一把,便慌忙教大茶壶去请郎中过来看诊:

      “今儿个夜里本就冷的紧,她们这些个上台的也都穿得轻薄,湖上水汽大,湿气重,又是冷又是受了惊……今儿个晚上要是请不来郎中,明个儿一早怕就得拿薄棺材裹了送出城去了!”

      得了消息,匆忙自院中迎出来的春娘,见马车上只下来初秧一个人,面色更是难看些许。

      倒是送人过来的仆从,自怀里掏了一千两百两的银票往春娘怀里一扔,冷眼扫过这大半夜的春江楼前的一堆人,冷笑一声:

      “咱家公子有交代给这楼里的鸨母,说是教你们下回遇着事儿了,多长些眼睛,莫要招惹那些个不该招惹的人……凡事儿呢,该低头的低个头,卖个好儿,彼此都能行个方便。”

      “您说,是也不是?”

      说完,那仆从一抖手里鞭子,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只留春娘立在楼前,气得浑身发抖。

      要说也是赶趟儿,前头刘承延的人刚走,紧接着来的就是赖三手底下的人。

      那街溜子模样的汉子朝着春娘唱了个喏,旋即凑近了几步,小声在春娘耳畔回报:

      “依着春娘子的吩咐,咱们手底下的人一直盯着那头别院,这会儿别院里的姑娘们都已经挪了出来……按着脚程,初秧姑娘应是已经送到了楼里。”

      那人贼眉鼠眼的打量了眼四周,见着门前立着的,都是春娘手底下的人,有些话便也跟着敞开说了:

      “但雪酥姑娘,跟她身边儿的那个小丫头,却是教姓刘的送到了城里,诚毅郡王在咱们鸠县临时的落脚处……外头有侍卫守着。”

      “小的这会儿过来,也是带了赖老大的话儿,说教与春娘知晓——如果只是个阁老家的公子,那动了也就动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诚毅郡王不同,这可是宗室,是当今圣上的嫡孙。”

      这人轻轻倒抽了口气,显得有些牙疼:“咱们真要是对着诚毅郡王动了手,这事儿,就不是咱家自个儿能担待得起的。这背后里的牵扯太大……赖三只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小人物,实在不敢趟这趟浑水。”

      “赖老大也交代了,说这回是他理亏,待这鸠县的风声过了……他亲自带了银两,过来请春娘吃酒赔罪。”

      听闻人是送往诚毅郡王那里,春娘反倒是松了口气,好歹春江楼跟诚毅郡王那有那么点子薄冰似的薄面,总比落到那些个无法无天,什么乌七八糟都敢胡来的人手里强。

      春娘叹了口气,正待跟这人说些什么,便见这人骤然竖起了耳朵,往巷子墙角处一看,冲着春娘略一抱拳,呲溜一下整个人便隐匿进黑暗里,再寻不见踪影了。

      春娘皱眉,看了眼身旁的婆子:“赶紧的,把初秧先给扶进去,炭火热水什么的都赶紧背起来,还有赵娘子那头,咱们楼里的些备着的药材,也都拿了钥匙开了库房候着!”

      那婆子连声答应,正要扶着初秧进去时,初秧沉着呼吸抓了春娘的袖子:“妈妈,司微那小丫头家里……她惦念着呢!”

      春娘拿手往她额头上一探:“行了行了,这事儿我知晓,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妈妈这儿什么时候亏待过了咱们自个儿的人?”

      几个婆子连扶带掺的,把人给架了进去。

      春娘颇有些在意的瞅了眼先前赖三手下多看了眼的方向,忽而便见着一人带着两个随从驭马而来。

      三匹马直直到了春江楼门前方才停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不是玄策又是谁?

      玄策一袭玄衣,自怀里掏了四百两的银票递给春娘:“这是殿下知晓雪酥姑娘的事后,教我过来补给鸨妈妈的……还有楼里的一个小丫头,不知身价多少,也一并跟鸨妈妈结算了银子,殿下才好把人带走。”

      春娘推拒了玄策递过来的银票子,只是把先前自府衙拿回来的改籍文书交到他手里:

      “那小丫头本就是良家女,跟我这楼里却是没什么干系,郡王殿下能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只一点,听闻郡王殿下府里美人众多,还请郡王看在雪酥二人这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份儿上,多多照拂一二,莫要教她们在后宅里被人欺辱了去。”

      春娘道:“另外,按着楼里的规矩,这改籍文书,还有赎身出门时的添妆,这些一早都是备好了的……还得烦请大人将这些东西捎给雪酥。”

      说着,春娘便唤了婆子跟大茶壶去拾掇东西。

      雪酥的行李这会儿是来不及了,倒是那些个添妆的嫁妆、压箱的布匹,是一早便按着惯例时时备着的,不多时,一堆东西便教人抬着,出现在玄策面前。

      玄策看着那些头面首饰,并着叠在托盘里的嫁衣和两个大木箱沉默了一会儿,朝着春娘略一抱拳:“还请鸨妈妈派辆车,好教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春娘自然答应,待安排了马车,目送着这行人渐渐远去,方才悠悠一叹。

      春娘身旁的婆子开口问道:“那司微……”

      春娘微微眯了眼:“方才初秧已经与我提过,司微这回走的仓促,家里的寡母还需有人照顾……教刘婆子安排安排,把尤氏从那林湾村挪来城里。你那头也跟着给她安排个活计,明面上莫要跟咱们春江楼沾上关系,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跟那姓司的小丫头一般,敢这么大大咧咧的进了这种地方谋活计,赚银子的。”

      “从锦缡,雪酥,初秧,再到明葭,手底下见真章,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再怎么都养不出这般的眼界和手段。那些个台子上的花样不仅花耗奢靡,还费人力……只刘婆子那头到现在,也没探听出个什么来历。”

      “似是她这般有手段、有能耐的人物,便是得了这么一遭,是福是祸,尚且尤未可知……又是跟着卷进这潭子浑水里来的,交好,总比交恶来的好。”

      “就这么安排吧,”春娘叹了口气,拿帕子掩着太阳穴一侧,“一天天的,到底没个安生日子……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诚毅郡王,到底什么时候肯走?”

      就在春娘发愁这件事的时候,秦峥也在说这件事。

      “在这鸠县躲了一个年关,身份也暴露了,再不跟着回去,母妃那怕是要发火,收拾收拾,今晚上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尽早启程。”

      “对了,那司家的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查出来了?”

      玄霄摇头:“没有,我拿了公子的腰牌,亲自上县衙并着这县里的那些个道上的人手里过了一遭,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犹豫着:“没有过往权贵的折节相交,也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就连她母亲尤氏,都是当韶关城破,嘉陵沦陷之时,跟随逃难的百姓一路颠沛至鸠县,而后结亲生子……嘉陵尤氏,本也不算是什么大族,逃难路上……便也算是举族倾覆在那场战乱里了。”

      “这司家小姑娘的能耐,简直是突然显露出来的……犹如天授。”

      “天授?我却是不信。”

      不过……也是个难题。

      秦峥任由玄霄拿了布巾给他擦拭烘烤头发,捂着脑袋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我记着,你先前说,这小姑娘生辰是在正月二十七?”

      玄霄应道:“是,过了这个月的二十七,便满十岁了。”

      秦峥显得有些牙疼:“……我这名声,算是教我爷爷给败得差不多了。得,这回来一趟鸠县,回去身边儿多了个美人儿倒是没什么,这再教有心人一打听,多了个差几天才满十岁的小姑娘……还是我指名跟刘承延要的人。”

      秦峥低声喃喃:“虽只比我错了四岁多一丁点,但我到底……是个什么禽兽畜牲,能对这么个年纪的小丫头出手?”

      玄霄的手抖了两下,憋着气闷笑两声,这事儿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

      不过……

      玄霄似是想起什么,提醒秦峥:“公子,那司家的小丫头,家里还有个病中的寡母,咱们把她带走了,那她家里……?”

      秦峥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的乱蓬蓬一片:

      “把她交给吴崖谙,他不是想着搭上京里的门路么,我给他这么个机会。扶不起来就算了,好歹还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别教跟着那刘承延混得时间长了,反倒长成了个祸害。”

      “左右也算是收了他孝敬的美人儿,给他个方便,也给我少点儿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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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隔壁新文《谁跟你说我是邪神(原名城隍)》已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