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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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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上人,还恩爱啊,”占青抹了把脸上的血,“玩的还挺变态……”
他恶寒的抖了一下,刚往前一步,被脚下的星辰图刻痕绊了个趔趄。
封念偏头看向江鹤亭,兴致盎然:“你方才为何拦我?”
江鹤亭如实回答:“怕死。”
谁知道那一下子之后会发生什么,暗箭、毒气、水银,皆有可能,他还不想真和这两人死一块儿。
封念嘴角微动,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一言不发地朝玉棺走去。
时隔近百年,尸体早就化成了一具枯骨。玉棺剔透,隐约透出棺中白骨的模样,被藕荷色衣裙整齐地包裹着,森白指骨交叠在胸前。
封念隔着玉棺看了一会儿,江鹤亭也在趁机观察这里。
奇珍异宝倒是堆了满地,封念看也没看一眼,不知道他要找的又是什么东西。
占青龇牙咧嘴,摸上头顶,另一只手指向尸体的头骨:“碎了好大一块。”
蛛网般的裂痕分布在整个头盖骨上,中心处还有明显的凹陷。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陆忘林屠杀施家时,冲天的魔气、火光整整持续了三日,第到救援的门派家族赶来,昔日名声显赫的长余施家只剩下燃尽的废墟。
占青继续道:“说不定肋骨也折了……尊上,你说陆狗好端端地把施家灭门了是为什么,长余又不跟他的百鬼城挨着,施家怎么惹到那瘟神了?”
江鹤亭眼珠微动,掌心不自觉地收紧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封念撩起衣袖,随意挽着露出青筋伏现的结实小臂,一手按上寒凉玉棺,“何况他们施家的‘罪’还不少。”
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向棺内毫无知觉的尸骨,他的生母。江鹤亭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封念在施瑶坟前静立许久,火光跃动吞没纸线时,他也是这幅表情。
下一瞬,封念手臂一振,厚重的玉棺盖板平推出去,白骨在接触到空气的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化作齑粉。
占青讶然,问的却是:“尊上,那东西难道在棺椁里面?”
他一边说,一边往棺里探头。藕荷色华服失去骨架支撑,铺在玉棺底部,和白色骨粉混杂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江鹤亭蹙了下眉,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他原先听张裁柳提过一嘴,施家当初被陆南风灭满门,会不会也是因为封念要找的东西?
若按照这个说法,陆南风应该没寻到那件东西,不然封念也不会再连夜赶来挖开施瑶的坟。
那边封念取了负生剑挑开衣物翻找,雪白齑粉扑簌簌往下落,只可惜,棺内很空,似乎没有他想找的物品。
江鹤亭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在找什么?”
这话问得很突兀,占青立即冷笑:“怎么了,难道元微仙尊要帮尊上一起找吗?啊,也是,落到你这个境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拔毛凤凰不如……”
封念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占青下意识地噤了声,片刻又咋摸出一点不对劲来。
嘶,不对啊,尊上,完全不对呀。到底谁和谁是一边的?
江鹤亭手指敲了敲霜星剑,慢条斯理:“降妖除魔,我辈本分。不过尊师重道,赤诚相见,也是我映雪峰的不二法则。”
他转向封念,眸光从薄薄的眼皮底下透出来:“你说是吗?”
占青皱着脸:“不是,谁问你了,看清楚这不是你的映雪峰,显摆你那宗门律规是几个意思——”
“琅花匣。”封念打断了占青的声音,江鹤亭目光微动。
占青:“?尊上你怎么就对他说出来了……”
封念继续:“上官清也没有将它还给陆忘林,也没有交给陆南风,而在当年就赠予了施家。”
江鹤亭问:“你又如何得知的?”
占青满头问号,恨不得跳起来:“你够了啊,这么大的脸,还敢要求尊上有问必答——”
“闭嘴。”霜星剑出鞘三寸,雪亮剑光透着寒芒,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迅速起死回生,占青不由自主地闭了嘴,捂住了脑袋。
江鹤亭重新看向封念。
这本就是机密,一旦昭告天下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不论是对上官家还是施家来说,都会选择死守这个秘密。
像是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样,封念回答得很干脆:“陆南风。在我赶过来之前,陆南风专程来见我,他说屠了施家满门也没能找到琅花匣,我就猜兴许会在这里。”
他别开江鹤亭略带探究的视线,目光落在玉棺里堆积的齑粉,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鹤亭摇头:“没有了。”
倒也在预料之中。能让解尸和引祟都格外重视的东西,想来也只有那三件法宝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上官清也自己与陆忘林勾结也就罢了,怎么还扯上了施家?
这些宗族之间的水,真是深不见底。
封念轻声道:“一点点找太费时间了,我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江鹤亭心底腾地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言出法随一般,浓稠黑雾霎时弥漫开来,瞬间包裹了他。江鹤亭捏了捏眉心,又是入妄境。
这的确是最快的方法。在妄境里观察施瑶曾经的行为,或许就可以找出琅花匣的下落。
只是……封念能利用施瑶残留的妄,不就等于说当年除了施璇,她这个大小姐也入了妄?
在被黑雾彻底淹没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毫无征兆地搭上了他的手腕。
江鹤亭眉心一跳,就见封念紧紧地盯着他,那神情,像是怕他下一瞬就像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江鹤亭不明所以,隐约听见封念低声来了一句:“师尊,等我拿到……我就……你相信我。”
什么东西?江鹤亭移开了视线。
***
施瑶的房间和江鹤亭想的有些不一样。简洁,简洁到了几乎可以说是穷酸的地步。
这不应该啊,江鹤亭蹙眉,长余施家怎么说也是第一世家,势力正值如日中天,施瑶就算再如何喜俭成风,也不该是这个待遇。
“这里不是施家,”封念解释道,迎上江鹤亭疑惑的目光,“施瑶和施璇,是前后出生的双生子,只是长得不像而已。夫人难产而亡,两个孩子中,施璇天生灵体,而施瑶却没有灵根,这样的身份,在施家这种仙门世家几乎可以说是废人一个,是注定要被放弃的那个。”
“施璟不愿意承认她,只对外宣告了施璇的存在。这样尴尬的身份,你猜她在施家能过得有多好,我想想,似乎是在七岁时就被送去一个没落的小门小户家中。”
看来,封念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还是对施瑶多有探查,连这些世家密辛都了如指掌。
俩人的目光落在枯坐在椅上的瘦小少女身上,她面无表情,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轻声问身边的丫鬟:“那边……还是没有信件寄来吗?”
丫鬟安慰她:“送了许多书卷,小姐素日不是最爱看书了吗,这回那边送来了许多,肯定有您喜欢的——”
她话未说完,施瑶短促地笑了一下:“书?又是书。父亲不会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是施璇送来的?”
丫鬟端详着施瑶的神情,见她笑着,便也面上带笑地点了点头。
施瑶的声音却陡然尖锐起来:“送书又有什么用,没有钱财,就靠着那几张纸能过活吗?那堆满屋的书卷喂不饱任何人,也救不了任何人。”
丫鬟被她吓了一跳,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鄙夷,弯腰静静的退了出去。
施瑶捂着脸,伏在小小的妆台前,失声痛哭。
晚上,这户人家的妇人再次推开了她的房门:“小乖,姨母同你说的婚事可考虑好了?”
施瑶的脸上依然惨白的毫无血色。
这家人一开始其实对她很好,只是随时间推移,知道她是被施家彻底放弃后,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没有灵根,天生就与修仙无缘,无法回到施家,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当个凡人,了此一生。
只是当时的施瑶不明白,施家明明家大业大,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后来她也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专心待在人间做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也不错,这户人家靠着施家给的好处,倒没缺过她的吃穿。
连施璇,她那个天才妹妹也时不时送些书册过来。第一次,施瑶以为书册中夹带着信件,她将所有的书翻来覆去的找,结果发现那些真的只是书。
每年都送,只有书。
或许是见施家对她完全不上心,这户人家动起了别的心思。
女人继续劝说她:“县令老爷虽然长相平平,但人家什么身份,看上你……”
“是我的福气?”施瑶接上姨母的话头,一字一句,“嫁给能当你爹的老头做妾,真是天大的福气,那就祝你所有的女儿都为人妾室。”
清脆巴掌生骤然响起,施瑶被打得偏过头去,指印清晰浮现。
姨母怒不可遏,整张脸都狰狞的扭曲着:“小贱人,你在胡说什么,既然嘴这么脏以后就不要给你送饭了,饿死你个贱人算了!”
施瑶一声不吭,就在女人还要开口时,猛的抡起胳膊,重重地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