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落云端》椰柿

6、第六章

　　或许是被二人的打闹感染，云实的语气稍显轻松，“张小姐，邀请我和师兄来这，是有何事？”

　　“没有什么大事，我让白前邀请两位公子来院内坐，一是因为我不方便去你们房间，二是我想和二位公子聊聊天。”张白薇坦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见没人接话，她继续说道：“今日幸亏碰到你们帮我解围，能否告诉我你们师从哪个门派？”

　　却听见江行语气冷漠，“张小姐，我和师弟是奉师父的命令下山，所要做的事也比较危险。我们只是在此停留一日，所以你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

　　江行的话语仿佛化作一盆冰冷的水，将张白薇的心浇了个透，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张白薇感到脸颊逐渐泛红，尴尬瞬间弥漫开来。

　　正不知该作何回应时，云实似乎意识到师兄的话让自己有点下不来台，连忙解释道：“张小姐别生气，师兄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是江湖人士，尚有武功可以自保，如果因为我们连累到你们的生活，那就不好了。”

　　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见他眼中似有急切，张白薇淡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你们是逍空派的弟子。”

　　云实闻言，睁大双眼，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白薇脑海中闪过云实手中剑鞘上的“逍”字，没有回答反而继续追问：“传闻逍空派一向不参与武林派系之间的斗争，这次二位少侠却下了山，想必二位是有任务而来的吧。能否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

　　“抱歉，此事师父吩咐了不可以对外宣扬。”江行本来在品茶，听到张白薇的话，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回答她。

　　张白薇纤细手指轻点桌面，联想起最近的传闻，于是开口说道：“我猜是不是和武林盟主义子被杀一事有关？”

　　“张小姐，我没想到你非江湖人士，竟然也知道这么多武林之间的事情。”短短几句话，已然让云实震惊不已。

　　“传言沈岩被害一事与赤薛派有关，只是还未得到证实。之前听别人说百年前的四大神秘门派曾留下四大宝物，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很有可能赤薛派就是为了抢夺宝物才故意杀人制造灾祸，让武林各派系纷争不断。”

　　“张小姐才智过人，实在佩服。关于赤薛派的传言有听说过，但了解不多。”云实毫不掩饰对张白薇的夸赞。

　　“过奖。”张白薇盯着云实的眼睛，客气回道。

　　就在几人相谈甚欢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府门外竟来了一个媒婆，门口的家丁赶紧通知姜陆英。

　　姜陆英行至门口就瞧见一个女人笑眯眯走来，手上拿着一块鲜红手帕，背后跟着几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抬着好几箱东西。

　　旁边还有人议论纷纷，“听说是杨公子派人来提亲，张小姐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能和杨家结为亲家，是张家的荣幸。”

　　“谁说不是呢？”

　　那媒婆一看到姜陆英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套近乎：“恭喜张夫人，贺喜张夫人。我是来替杨员外的儿子杨聪公子上门提亲的，那杨公子说了这只是一部分聘礼，张小姐要是答应了，明日他便带着另一部分聘礼上门拜访。”

　　姜陆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这个杨聪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满。但看着门外还有很多围观凑热闹的人，就准备拉着媒婆进门再谈。

　　“你先随我进来再谈吧。”

　　媒婆喜笑颜开还以为姜陆英是应允的意思，直接招呼后面抬着聘礼的人跟在后面。

　　姜陆英看她这架势眉头紧蹙，赶紧对后面的人说：“各位请留步，我和媒人有事要说。你们先在这等着吧。”

　　说罢拉着媒婆走到内院，姜陆英放开了媒婆的手，委婉说道：“我家老爷现在有事在外，我女儿的亲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先让外面的人带着聘礼回去吧，麻烦你转告杨员外，此事等我家老爷回来之后再商量。”

　　媒婆想到杨聪许诺的好处，刚想劝说她先接下外面的聘礼。

　　只见张白前从厢房走过来，直接对媒婆吼道：“听到没？我爹还没回来，此事我们答应不了。快带着聘礼离开这！”

　　媒婆听见张白前毫不客气地赶客，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力跺了一下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张白薇听到门外的动静声，也走了过来。

　　看见姜陆英和张白前一脸不开心，开口问姜陆英：“娘，刚刚是谁人来府上了？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杨聪，他竟然叫媒人上门提亲，这不是恶心你吗？”张白前抢先回答她。

　　“什么？你是说杨聪？娘，你没答应吧？”张白薇闻言后退一步，差点跌落在地。

　　姜陆英看到张白薇满脸惊慌失措连忙上前安慰她：“我让她回去了，我说你爹不在家，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白薇，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嫁给杨聪的。”

　　张白薇闭上眼睛揉弄太阳穴，心中感到一阵烦躁，没想到杨聪竟然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

　　这么招摇地过来提亲，就是告诉外人，张白薇就算不同意，那别人也不能向她提亲，否则就是和杨家作对。听说杨员外的亲大哥正在都城当大官，杨家在常欢城的地位一向显赫。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威胁自己吗？如果不嫁给他，在常欢城没有人敢娶她。

　　今日有幸在明镜湖遇见了云实和江行帮忙，万一那杨聪再来纠缠自己，那又该如何应对呢？

　　用完晚膳后，张白薇悄悄叫住了云实，说自己有事要和他商量。

　　云实一脸疑惑地跟着张白薇走到白天的回廊上，经过一个拐角处时，张白薇边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看向云实，眼泪似透明的珍珠不断落下，声音哽咽：“云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云实见状不免柔声道：“张小姐，你先别哭，你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张白薇努力抑住心底的酸涩，呜咽道：“那杨聪，就是今天想强迫我的那个人，他下午让人来我家提亲了，我不愿意嫁给他。但是他家在常欢城地位显赫，今日我两次都拂了他的面子。往后还不知要怎样报复我。我希望明日能与云公子一同离开这里。”

　　云实嘴巴微张，似乎不敢相信，“什么？你，你的意思是要同我和师兄一道离开这？”

　　“是的。”张白薇用力点了下头。

　　云实似乎感到为难，眉头皱起，又松开，目光移向远处，片刻后开口道：“张小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和师兄要做的事情十分凶险，不太适合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跟随。况且，你若随我一同离开，你爹娘那边如何交代？”

　　张白薇心里着急纳闷，苦肉计都使上了，为何他还不松口答应？

　　情急之下，伸出手抓住云实的衣袖，开口道：“云公子，实不相瞒，杨聪上门提亲只是促使我离开的原因之一，我从小就习惯了我爹娘的恩爱，所以我从小就认定我以后也要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与他成家，相濡以沫。嫁给杨聪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我不愿我今后的人生要和这样糟糕的人一起度过。”

　　稍作停顿后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那种婚后整日围着夫君和孩子转的日子只会让我感到厌恶。另外我爹娘年纪也大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我若离开这，那杨聪也不敢过多为难我爹娘。”

　　云实没想到张白薇会拉住自己的衣袖，还说了这么多在当今时代看起来很荒唐的话，很多姑娘都只盼自己长大了找个好夫家嫁了，生儿育女。

　　眼前这位张小姐看起来柔弱，却没想到她的想法如此独特。说没有触动自己是假的，但是带她一同离开依然有很多顾虑。

　　“白薇小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师兄此次要做的事很危险，而且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任务，我不可贸然带你离开。”

　　“那你有什么顾虑吗？你说出来吧。”张白薇不死心。

　　“第一，你要单独和我们一起离开吗？第二，你要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吗？第三，你的爹娘那边如何交代？”

　　“第一，我是打算一个人和你们一起离开，但是白前如果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会闹着和我一起，我等会再和他商量。第二，我想先和你们一起出城，等到了青弦河，我就会离开。第三，我打算和我娘说我去远方的姑姑家，过一阵子再回来，等我离开这，我会找时间写封信告诉她真相。”

　　见云实不语，张白薇继续动摇他的决心，举起右手曲起大拇指和小拇指，嘴上振振有词：“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一阵寂静，沉默还是沉默。张白薇牢牢盯着云实，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吧，白薇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慧，既然你想得这么周全，那就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城吧。”好在云实还是同意了。

　　张白薇忍住心里的喜悦，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眼睛因为刚哭过变得亮晶晶，轻声地说了句：“多谢云公子。”松开云实的衣袖，脸颊上染上一层绯红。

　　躲在不远处的张白前听完了他们俩所有的对话，忍不住腹诽：好你个张白薇，竟然想抛下我一个人离开，跟着两个陌生人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不行，我一定要跟着你，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张白薇走到爹娘的卧房门前，正准备敲门，那头小凌刚端着热水走到门边。

　　“小凌，我娘睡了吗？”张白薇轻轻地问。

　　“进来吧。”还没等小凌回答，里面就传来了声音。

　　张白薇走到屏风后，看到姜陆英正坐在床沿边。

　　走过去抱着她：“娘，今天的事我想了想，我虽然拒绝了杨家的提亲，但是以杨聪的性格，他肯定还会继续骚扰我。我想去小姑家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再回来。我不在这里，他也不好为难你和爹。你看这样可以吗？”

　　姜陆英心中百感交集，可怜的女儿，为了躲避杨家，要到千里外的姑姑家去。

　　“薇儿，娘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小姑家在琼海，你此去免不了舟车劳顿。”

　　“娘，你放心吧。我去那里避避风波，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对了，白前想必会和我一同去，我们俩路上还有个照应，你不要担心啦。”张白薇拉着姜陆英的手撒娇。

　　“是啊，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张白前突然走进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张白薇怔在原地，支吾道。

　　“就刚刚啊，谁叫你不关门的？”张白前没好气地回她。

　　“白前，我本来是不放心你姐一个人出远门的，不过你爹现在也不在，那杨聪要找你姐的麻烦的话，确实还是防不胜防。你和你姐一起的话我还稍微放心一些，这样吧，明天我就派人找几位武功高强的人护送你们去琼海，以免路上遇到贼寇。”

　　“不用啦，娘，你这么做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我和白前打算明天和云公子江公子一起离开，等我们到了青弦河就分开。”

　　“这样也好吧，反正你们也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我也省心了。”姜陆英忍不住心酸，看着长大成人的一双儿女，神情略显落寞。

　　“怎么会？不管我们长多大，娘永远是我们最爱的娘。是吧？”张白薇对张白前使了个眼色，赶紧哄道。

　　“对啊，娘在我心里永远最美。不管我们长多大，最爱的还是娘。”张白前收到暗示，也拉着姜陆英的手掌撒娇道。

　　“就知道你们俩嘴甜，快去休息吧，不早了。”姜陆英听到两个人对自己撒娇，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转而被甜蜜占满。

　　张白薇的房间不远处。

　　张白前似乎非常生气，绷着脸吼道：“要不是我恰巧偷听到了你和云公子的对话，我恐怕明天就见不到你了吧。”

　　“不会，我本是打算和他说完就和你说的。”知道自己理亏的张白薇轻轻回应。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排到云公子后面去了，哼。”张白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哪有？你误会了，你是我亲弟，我怎么可能把你排在他后面呢。”

　　“是吗？那你真打算去琼海找姑姑？”

　　“到时候再说吧，你急什么呀？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一下，明天早点起来。”张白薇忍不住敷衍他。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赶紧拿起笔墨写信，告诉爹娘打算出去游荡一番再回来。

　　写到一半觉得还是先隐瞒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写信寄回来告诉爹娘自己的情况，于是便把写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团扔到抽屉里去了。

　　看着熟悉的房间，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即将要迎来第一次远行，再回来不知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