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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情皆孽,万般皆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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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嫦垂着头,手里的剑寒光一闪。
她的脸依旧覆着面具,但两眼憎恶,牙齿紧咬,端看出她愤恼无比。
那贼首不由暗恨自己逞口舌之快:原本这女郎就凶猛似狼,如今被刺激,越发悍了,只他自大惯了,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
只好仍然逞能,“顾家剑法若那么有用,他家老将军小将军也不会死绝,不必怕她。女子终归是女子,力气比不上男儿,我们一拥而上,断叫她给众兄弟赔命。”
说罢,一股悍劲冲上来,又向两人冲杀过来。
赵影心里惊涛骇浪,忍不住祈祷刚才下去的那几个草包早点搬到救兵,不然今天怕是要交代到这里。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那几个草包惶惶然,诶,他又回来了!
饶是现在生死关头,嫦熹都想骂一顿出出心口恶气,“打架派不上用场,连逃命都不会吗?你们这些世家子真是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无用至极,无用至极!”
赵影直接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这几个,直接被现场的惨状吓得哭爹喊娘。
贼首一喜,那两个硬茬子实在扎手,但这几个软柿子么…他持刀就砍!
“赵影,快救我!”有人大喊。
“若不是你说我们慌忙落跑,实在有失风骨,我又何必回来。”有人哭嚎。
“现在倒怪我,你不是也说丢下他们是不义之举。”
大敌当前,还有心情拌嘴。
赵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们一脚一个踢飞,他喘着粗气,到底要过去救人。
阿嫦觑着他伤痕累累,怕他都撑不到走过去,只好边战边移,于是几个世家子就看二人像杀神一样杀的腿胳膊乱飞,血飙出来浇了他们一头。
原本世家郎君就爱敷粉簪花,这一场争斗下来面上可谓惨不忍睹:汗水冲的脸上黑白分明,有的发髻歪了,有的衣裳破了,好不潦倒。
如今这鲜血淋头,更显落魄,有人接受不了,尖叫一声就要晕倒。
阿嫦不耐,只好给他一脚:还是看准时机再晕,现在晕倒怕不是以后再没有机会醒了。
此时赵影吹口哨叫来自己的马,“上马,回去叫人。”厉声说完,就冲上去打斗,想来是觉得这些人太伤眼。
见他此时又有力气,阿嫦觉得正和她意:这些人决不能逃脱一人。她攻势越发激烈,无不冲着将人留下而使剑,在战场上不忍,就是对自己和同伴残忍。
这是阿娘教她的。
何况,他们竟敢口出恶言玷污顾家上下,更不可饶恕。
场上贼人只剩七八个,都被吓破胆:看他们虐待羞辱弱女子做的顺手,好像是自个多么力大无穷多么能耐,可惜面对拿着剑的嫦熹,他们就像昔日里无能为力的小娘子,那么恐惧那么柔弱。
可见这世上强的不是人,不是人的类别,而是有没有拿剑的能力。
阿嫦顺手抹去剑尖上的血,“那些被你们劫去的女子在哪里?”
贼匪们拿着剑后退,他们已经没有上前的勇气,有些不堪的两股战战,竟要软了脚跪在地上。
“啊~”
原来是那些被抓的女子逃出来,一看眼前场景惊呼一片。
贼人见了,纷纷想劫一人作质,女子们吓得蜂涌逃窜,两三个匪徒吓得她们十几人惊叫连连,有的蹲在地上不敢反抗。
“站起来,”阿嫦厉喝,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剑扔过去,那女子被吓得一激灵,手却不知怎的拿起剑。
地上躺的都是死尸,他们身边都是散落的武器,其余女子见了,也都捡起来壮胆。
倒吓得追逐的匪徒不敢上前。
“千万别让他们跑了,”阿嫦轻启红唇,“不然你们以后可怎么活的下去。”
是啊,这些匪徒知晓自己被抓,万一以后遇见,都不用动手只须嘴巴一张,自己就活不了了。
被抓的恨意和求生的渴望催促她们举起刀剑:只要杀了他们,就没有人会说出去,没有人知道。
这下轮到贼人们看着昔日羊羔持剑砍人,他们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女子们越砍越兴奋,双眼透出火热的光。
偏偏人多自个竟招架不住!
阿嫦这下不急着了,只是站在一旁看女子报仇,等她们遇到危险时再补刀。
场面就这样诡异的一边倒,有女子放声大哭,手下却更狠更快,索性她们也不知如何一刀毙命,倒底给贼人留下几口气以备问讯。
“这群禽兽…他们买来偷来几岁十几岁的女郎,有的糟蹋了,有的卖了花楼,还有的不从被他们扔在山上喂狼。”女子恨意不止。
赵影哀叹一声,闭了闭眼睛。
那贼人尤嘴硬,“弱肉强食,怪只怪你们如此体弱,反抗不得——”
那女子讽笑,反手就是一刀,“如今体弱的,就是你了!”
那人被捅的蜷缩在地上,他脸上全是惊恐,眼看对方把刀拖在地上一步一步逼近,竟吓得晕过去。
嫦熹搜出绳子,示意女子们绑住他们手脚。
战场上切不可疏忽大意,也是阿娘教的。
“没想到你也算没有堕了顾家威名。”赵影语气复杂,神情更复杂。
阿嫦闻言挑眉,“我还想说你怎会学我顾家剑法,若是赵彩和你大哥…倒也不奇怪,你嘛…”
赵影怒道,“你还敢再提我大哥…叫我姐听见她不削了你。”
嘿,他们姐弟这是过不去了?有能耐朝皇帝吵吵啊,跟她叫什么劲。
“怎么,理亏了?”赵影扬起下巴。
阿嫦可不惯着他,正要教他做人的道理,只听身后有许多脚步声。
她回身一看,竟是太子带了许多人上来,想来几个草包的信算是带到了。
不过,他这端正静穆的人竟然歪了发冠,也是奇了。
“阿嫦…”他双眼看着眼前浑身血迹的人,只觉得头一晕。
嫦熹见他似身形不稳,其实也理解,这金尊玉贵的人怕是没见过这么多的血罢。
旁边赵彩一阵风的跑过去,拉着赵影左右瞧,见他没有大碍,又数落他不听话乱跑。
嫦熹看了只头疼,她不怕麻烦,但不想找麻烦,于是悄悄移步准备混进太子身后。
谁知对方见自己过来眼睛一亮,竟执意抓着自个手腕,细细探查一番,见伤的不重才松口气。
“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劫掠世家。”赵彩勃然大怒,如今家里只有弟弟相依为命,若真的出什么事怎么得了!
她示意身边人找一活口逼问,谁知那贼人神色恐惧,却死不开口。
阿嫦却不担心,这些人落在赵彩手里,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她拽拽身边人,暗示自己想走,太子侧身倾听,闻言莞尔,叫人牵了马,自己翻身上去,然后伸手递给她,“上来吧。”
嫦熹还有些犹疑,诚然她已经力竭,诚然她也不想用脚走下山,但两人共乘一骑未免太过暧昧了些——要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桩尴尬的婚约!
但赵彩有些犹疑,尤其她粗略估算了贼人人数,和她弟弟的实力后——
将目光缓缓移到阿嫦身上。
嫦熹身子一僵,看着太子见深柔和的眸子,她伸手,被他放置马后。
“快走,”她低声催促。
“好啊,你倒是还活着。”她怪声怪气,似怨恨,似不可置信。
“阿姐…”赵影略拉拉她的袖子。
反被赵彩甩开,“你如今翅膀也硬了,居然为了旁人瞒着我,”她双眼一扫,说不出的凌厉,“我可没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好弟弟。”
“翁主这些年教养越发不行了,见了妹妹也不来招呼一声,”她冷笑,“可怜我兄长独自卧孤坟许多年,翁主这做妻子的竟没有瞧一眼!”
“此去经年,您这疯病倒是好了?”
“嘶~”太子身边的人惊诧,翁主竟和赵家有婚约?
他们下意识偷偷瞥一眼太子的脸色,却发现对方只沉着脸什么也看不出。
“莫要挡路…”太子也不看他们,就要绕行。
赵彩拔剑就攻,竟对太子也无一丝敬意。然而她小觑了太子的侍卫,他们纷纷护在太子前边,“放肆。”
“太子殿下不去东宫看自己的太子妃,却要在这夺我赵家的妇人,当真可笑。”她又阴阴一笑,“趁早跟着我回赵家为我兄长守寡,否则这上京有的是想扒了你皮的人。”
嫦熹翻了个白眼,还守寡,赵彩这些年日子大抵是过得顺了,竟如此狂傲,把自个当根葱。
好端端一个人,凭甚要与他家守。
她计上心头,“哎呦,奴家可不晓得啷个翁主,大姐想是认错撩。”她用江南软语巧言娇笑,顺势矫揉的往太子背上一覆,细长的手腕紧紧勒住他腰身。
反正这几年她面貌变化极大,摘掉面具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肯定是她。
太子耳尖偷偷红了,腰身也禁锢的难受,却也没叫她放开。
赵彩脸颊抽动,赵影嘴唇蠕动,到底没说话。
嫦熹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守寡,你赵家虽然也是名门,但奴家可不愿意将青春空耗,奴家,生的玉颜花貌,这注定啊,是要和俊美郎君厮守终生的咧。”
“太子殿下这样俊俏的郎君,奴家就心慕的紧。”
“真的?”太子轻声问。
奈何嫦熹没有注意是谁问的话,只顺口回,“比真金还真呐~”
“既然赵家主听见了,那就让开路。”声音轻快,竟然如沐春风之感,“我们走。”
“去哪?”她下意识嘴快。
“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