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梦中楼上月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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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走来走去的，你都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黛蜜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声响，见迟迟没有司寇云战的动静，越发着急，只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来踱去，晃得人直头晕。
“呃……我这不是心里紧张嘛！走两步缓缓情绪！要不待会儿我上台表演，一不小心晕死过去咋办？”
芊芊无奈摇头，走过去拉停黛蜜，好笑道：“阿娇姑娘……”
“叫阿娇！”黛蜜不满地纠正芊芊。
“阿娇姑娘。”浅浅也过来拉她，将她引到梳妆台前，明明眼里含着笑意，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黛蜜吃瘪，埋怨道：“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这会儿还会捉弄起本姑娘来了！”
芊芊笑着瞅了黛蜜一眼：“奴婢可不敢呀！可是，阿娇姑娘，你可要开始准备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黛蜜一愣，低声嗫嚅道：“下山了么？都最后一天了，怎么还没来……”
“阿娇姑娘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黛蜜正欲开口，一阵声响传来。心中一喜，连忙回头，却是杜娘风韵无限地扭了进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黛蜜掩去心中失落，清雅一笑：“杜妈妈，好久不见。此刻不去为你千芳苑的花魁忙活儿，来阿娇这里做什么？”
杜娘慢慢地摇着团扇，摇曳生姿：“自然是来看看我千芳苑未来的摇钱树！怎么，可准备好了？”
“杜妈妈还真是心急啊，这日头都还没下山呢……杜妈妈如此上心，不知是关心我呢？还是担心我会搞砸你今晚的花魁献艺大会啊？”这杜娘真是块辣到呛鼻的老姜，时刻盯得这么紧，要是今晚献艺失败，恐怕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杜娘眼里精光一闪，媚笑盈盈：“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凭你，还搞不砸我千芳苑！我看……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是好花还是败柳？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请杜妈妈拭目以待！”黛蜜扬起下巴，对着杜娘自信一笑，素净的脸上顿时光彩焕发！
杜娘愣了愣，冷笑一声，便出了房门。
黛蜜见杜娘走出了房门，才偷偷地深呼一口气。抬眼望了望窗外的红霞已经燃烧了大片天空，不禁忐忑起来。坐在华美舒适的木凳上，却感如坐针毡。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啜了口茶，叹道：“芊芊，浅浅，帮我梳妆，好么？”
“是，阿娇姑娘。”
铜镜倒映着的少女，正微微眯着眼睛，任两个侍女在自己脸上涂来抹去。许是因为那轻柔的感觉太舒服，再加上这两天睡不好，竟暂时忘记了烦恼，不知不觉地地睡着了。
“阿娇姑娘？阿娇姑娘？醒醒！醒醒呀！”芊芊和浅浅摇着黛蜜的肩膀，一脸无奈。
黛蜜不情不愿地撑开眼皮，待看到镜中那个自己，顿时美眸扩张。镜中少女只略施脂粉，轻点绛唇，再淡淡地画了一下秀美的眉，上了层薄透的胭脂……却显得无比清灵可人。
她惊喜地笑起来，赞道：“芊芊，浅浅，你们实在太厉害了！要是到我们现代，一定可以成为顶级化妆师！风靡整个好莱坞！”
“阿娇姑娘，那是你本来就长得美！只是什么好赖物？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呐！”
黛蜜顿时住了口，眼睛眨巴眨巴作懵懂状，然后话锋一转：“嘻嘻，没什么！我先去换衣裳去了！”呵呵笑着，忙不迭跑到屏风后面去了。
双胞胎姐妹伸着脖子等了好久，终于见到黛蜜慢吞吞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只是她这一现身，两姐妹差点没停了心跳！
“阿娇姑娘，你！！”浅浅张着愕然的嘴巴，已说不出话来了。
“阿娇姑娘，你这衣裳怎么可以穿出去？”芊芊接过浅浅话尾，提高的声量足以表现出她心里受的刺激有多大。
黛蜜乐呵呵一笑，双手捻起裙角，轻盈地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停下来，双腿交叉，行了个谢幕礼。
“怎么？这样子不好看么？”
双胞胎姐妹细细打量了一下，眼里又是艳羡又是羞窘，结结巴巴道：“好看是好看，可是……这衣服都把胳膊和腿露出来了，女孩子家的……这衣服怎么能穿出去？在场很多男，男人的……”
黛蜜斜头郁闷。在现代，这种装束到了夏天简直是四处可见了，可在这里真的吓死人了……可是有什么办法，要是表演失败又没得救的话，岂不是更惨？
“放心，这只是后备，我会先披上这个！”黛蜜拿过一件按照现代衣款设计的火红色中长大衣，试图安慰着双胞胎姐妹。
这下子，那两人才放了心，嘟哝道：“吓死我们了！”。
可是这才消停一会儿，苦恼又来了。芊芊捧起黛蜜那一头浓密柔顺的发丝，皱眉道：“阿娇姑娘这衣服，要梳什么发髻才好？”
黛蜜眼波一溜，向双胞胎姐妹俏皮地眨了眨眼：“看我的！”
在双胞胎姐妹诧异的目光中，拿起桃木梳，认真地捣弄起来。这里一挑，那里一束的。手脚虽然不甚麻利，但失败了几次之后终究还是弄了个像模像样的丸子头，在侧边别上一朵她自己设计的绢花。当然，还是托双胞胎姐妹帮忙做的。绢花是黑色的，每瓣的轮廓用红线密密地绣了一圈，中间还暗藏了一圈金线，就这样简简单单之中，却带有一份亮丽的华贵。
“哇，阿娇姑娘，这绢花真好看！配着这头发更好看了呢！”
黛蜜眉头苦恼地皱着，看起来好像很不满意。“啊！对了！”她一惊一乍，喜道。“原来是这双眼睛的问题……”
望着梳妆台上那单调的化妆品，思虑半响，终于拿起眉笔充作眼线笔描起眼线来。故意将眼线描得又粗又黑，再用指腹将黑色晕开至眼膜，最后抹上一点亮色的香粉……一双大眼睛此刻已敛去青涩少女的澄澈，显得无比妖艳肆意。
黛蜜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不禁又泛起一丝苦意。如今，她竟要将自己扮作这副模样去讨好那些陌生的男人。最苦的是，今晚过后，她也许就再也走不出这个虚情假意，萎靡堕落的鬼地方了……
“阿娇姑娘，你这样子真美！”
黛蜜被双胞胎姐妹的赞叹惊醒，回过神来，灿烂一笑：“是么？很漂亮？看来我势必能成功罗！”
双胞胎姐妹安慰地对着黛蜜微笑，眼里是真诚的担心和祝愿，“当然！阿娇姑娘一定会成功的！你人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不会这样委屈你的。”
黛蜜心中一暖，随即起身一脸感动地握着双胞胎姐妹的手，双目含情道：“芊芊，浅浅，既然我这么好，要不……你俩嫁给我吧！”
芊芊和浅浅“啊”了一声，缩回自个儿的手，撒腿就跑！
“嘻嘻，妞……来亲一个……”黛蜜做了个鬼脸，猛追上去，绕着屋子到处跑，嘴里大喊道：“呜呜，你俩就从了我吧！”
“砰！”可怜的门再一次被撞开，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两打手一龟奴站在门外，一脸木然，“阿娇姑娘，时间快到，请随奴才来。”
黛蜜正了正脸色，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走出了房门，身后跟着一脸担心的双胞胎姐妹。
绕过几道回廊，再下了两段朱漆木梯，耳畔便闻一阵缠绵悱恻，空落惆怅的琴音自大堂传进来……
黛蜜走到后台，透过帘子一看。偌大的歌台用大簇大簇的紫色绢花装饰，屋顶垂下飘逸的紫纱，中间摆着一尾琴。宋青璃依旧一身标志性的白衣，只是今天这一身罗裙更是精巧简美。一双纤巧白嫩的手，轻抚上琴弦，轻拢慢捻。双眸顾盼，饱含深情，随着那婉转凄美得宛如水中月，镜中花的琴音，静静地看着前方……
不知怎地，黛蜜忽然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现在虽是古筝，可那样凄艳的琴声却让她有些惘然。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不愧是千芳苑的花魁，不愧是那死妖孽身边的女人，果然是才貌双全啊！
黛蜜偷偷瞄着帘外，目光细细搜寻，却连思考云战的衣角也瞧不见。那双妖艳张扬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涌上了浓重的担忧，失望，和迷茫。她忐忑不安地绞着双手，眼看时间将到，内心越来越寒凉。
待会儿的表演，我能过关么？天啊，颜黛蜜，你怎么这么笨？什么也不会！在杜娘面前装得那么牛，待会儿死惨了，看你怎么办？唉……可是不装厉害一点，你会死得更早更惨啊……老天爷，如来佛主，观音大士，耶稣神主，圣母玛利亚……我怎么办？现在连宋青璃都接触不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帮我把信送到……死妖孽……他怎么还不来救我？难道我所托非人？
黛蜜眼眸一垂，不禁喃喃出声：“他根本就不在乎么？”
宋青璃最后一曲落罢，起身向众人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宛若高贵的天仙般袅袅地穿过紫纱，走回后台，只余无数观众一片热烈鼎沸的欢呼声，鼓掌声！
黛蜜忙奔向献艺回来的宋青璃，急急喊道：“青璃姐姐，青璃姐姐！”
宋青璃停住脚步，迟疑一会儿，开口道：“阿娇姑娘，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你托我捎的信，竟在半路被红嫣截住了。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实在抱歉。请你别怪红嫣，她一心悬在王爷身上，一时做错事，请你不要追究，好么？”
满心的希望顿时结冰，然后残忍地片片破碎。黛蜜脸色煞白，任那脂粉都无法掩饰她的震惊，她的心灰……她无力地晃了一下身子，脚步向后跌了几步。
半响，她才好不容易抬起头，看见那张沉鱼落雁的脸上溢满了愧疚，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有劳青璃姐姐了。”
宋青璃同情地看着黛蜜，双眼泪光盈盈，几欲张口，又无语凝咽，终转身凄然离去。
双胞胎姐妹见黛蜜脸色不妥，忙上前扶住。“阿娇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浅浅，阿娇姑娘这……要紧不？怎么办？”
黛蜜怔怔地盯着地板，任双胞胎姐妹呼唤，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帘外台上，杜娘正在笑盈盈地高声说着：“我们千芳苑的新姑娘……阿娇姑娘！今晚是第一次登台献艺，各位客官拭目以待！”
“阿娇姑娘，轮到你上场了，你这是发什么愣啊？你们两个贱东西，还不给我叫姑娘上台？”一个浓脂艳抹的男人在一边凶巴巴地喝着。
“阿娇姑娘？”芊芊偷偷横了那脂粉男人一眼，忙低声唤起来。“怎么了？阿娇姑娘，要开始了！”
“快去啊，要是失败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阿娇姑娘！”
“阿娇姑娘……”
……
黛蜜忽然抬头，紧紧拉着双胞胎姐妹的手，盈盈水波里满是恳求：“浅浅，芊芊，阿娇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要是被杜妈妈发现你们可能会有危险，可……可是我只剩下你们了！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看着黛蜜眼中那份无助的哀求，双胞胎姐妹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阿娇姑娘，你说，我们姐妹俩一定尽力而为！”
她吸了吸鼻子，忙从衣襟内掏出一物，急急塞到芊芊手中：“谢谢，谢谢你们！带着这个，去找司寇王爷！只有他可以救我！万事小心，拜托了！”
“阿娇姑娘，我们现在就去找！我们姐妹俩在这里为奴为婢，从来没有人把我们当人看！可是现在竟会遇到像阿娇姑娘这样的好人……反正也不过是被打一顿而已，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姑娘放心！我们定会找到王爷来救你！”
黛蜜望着狠狠点头的双胞胎姐妹，嘴角一扬，双眼却泪光轻晃。谢谢你们……如果我能得救，定要将你们带出火海！
她缓缓地收回眼光，腰身一直，决然转身，走上了舞台。
谁能为她，踏碎这一场，脂梦烟花？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梦中楼上月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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