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回】劫不弃平遇蒜苗君 命不舍仄别莲花灯（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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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越深，玄幽洞难不成是个无底洞？
安世得试探着迈腿，深怕一个不小心掉在无底的深渊中。
他咂咂嘴，仍旧嫌弃道：“我的神君，怎么当初封印的时候没在这里放盏灯啊？”
“嘘——”金枯道：“你低声些，你听。”
听了一会儿，四下里安静得很。
安世得猫着嗓子问：“有啥声音啊神君，我怎么听不到……”
登即，一个低沉的声音沙哑着嗓子哀嚎道：“文阳金枯，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的混物带来作甚！……噫！…嗐！……怀中儿，快入睡，雕弓满月怜舟绪……”
金枯道：“鬼迷天，你好大的胆子！被封在这不见天日之地，竟还妄想有朝一日能重见光明！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鬼迷天阴惨而笑：“痴人说梦？”
安世得头皮一紧，总觉黑暗中有一双无形大手扼着他的双脚，他迈不开腿，腿上像绑了千斤巨石一样沉重。
腰上的青白绫面一闪一闪，凝成血色，玄幽洞忽而大亮，灯火通明。
洞中并非深不见底，甚至洞口近在眼前。
安世得疑惑道：“神君，我们走了那么长的路，怎么还停在洞口？”
金枯似乎很惊讶，点头赞道：“亏得你腰上这个东西……要不然时至今日，怨念恐怕也不会消减半分……”
“什么？”安世得低头，不解道：“神君，你说什么？”
“嗐……”金枯哀叹，“我明白和你说了罢，其实，玄幽洞里的鬼迷天，只是一个幌子。”
“幌子？”
“对，当日我同九十九位神官封印住的，只是他众多怨念中的一个。”
“这怎么说？”安世得如处迷雾之中，前后左右都看不清楚。
“你可听说过九脉息神？”
“九脉息神？”
“是，古国的九脉息神。”
“不是说，那是禁术么？”
“是禁术，但不代表没有人学。”金枯道：“古籍上说，成九脉息神者，可为真神……真神真神，仙济州除了你爹，没人有九脉息神。”
“可我爹只是个凡人啊。”安世得困惑，“凡人……如何有九脉息神……”
“那你一直找的是什么？”
“是…是我爹的息神，只不过……是最后一脉……”
金枯不说话，淡淡地看着他。
他盯着金枯看了很久，又开口道：“我爹没有九脉息神……”
“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九脉……他只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是，是没有九脉。那是因为他分给你五脉……”
安世得沉沉地低下头，“是……是这样没错……”
“也分给我三脉。”
“什么？”安世得猛地抬头，“还有这回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金枯摇头，叹道：“当日我受伤，亏了这三脉息神……啧…你爹，真是大方人……不过话说回来，安世得，我有三脉且能稳坐文阳殿，你有五脉，为什么到如今，仙不算仙，神不是神，这二者不论，你到底连妖都不是，魔，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回事啊？”
“可能……”安世得扶额苦笑，“可能是我资质粗鄙，是个废物罢……”
“可不要这么说，”金枯道：“你资质尚好，九年前你大闹文阳殿，打天上往下跳尚能把平地砸出一个巨坑来……我可没见你资质平庸到什么地方去……”
“神君这话说得不真，”安世得摇摇头，“你要是背着那么大个药炉往下跳，地上也会有大坑的……”
“不一定。”金枯撇撇嘴，“我的威力可不及你。”
“折煞我啊神君，”安世得急忙作揖，“折煞我啊……”
“罢了，”金枯笑道：“以作鼓励，我文阳殿缺个人，你好好努力一番，这位置我给你留着。”
“多谢神君。”安世得道：“那，鬼迷天呢？”
“哦、对，咱们在说鬼迷天。”金枯笑道：“鬼迷天不光吞噬活人灵魂，如果这个人身上有九脉息神，他一并会吞噬…这也就是说，为什么当日整整九十九位神官才封住他怨念中的一个。”
“那这么说，鬼迷天，仍旧留在人间？”
“聪明。”金枯拍手道：“不光人间。而且，他和莲花妖还有一点关系。”
“什么关系？”
“莲花妖走火入魔，再度成妖，那便是鬼迷天。妖一旦成此，便十分恐怖。”
“哦……这么说，九霄天君是给了我一个艰险的任务啊……”
“没错，不仅莲花妖，还有天坑里的厉鬼，也和鬼迷天有关系。”
“啊？！”安世得接受不过来，“神君啊，你说什么？！”
“别慌。”金枯笑道，“厉鬼相比莲花妖和鬼迷天而言，容易多了……你莫慌，厉鬼就按照我同你说的方法安置就好……至于天君说的莲花妖，似乎有点难……”
“罢了，神君，你还说厉鬼也很难呢……没想到啊，天君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贺礼？”
“算，算贺礼，算你好不容易回来的贺礼。”金枯拍拍安世得的肩膀，玩笑道。
“神君说得我好像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一样……所以，神君，你说那位姑娘的相公在哪里啊？”
“好好好，怎么就骗不了你呢……一定要坚持帮这个忙？”金枯道。
“一定，必须，势在必行。”安世得道，“神君，你好像真的知道他在哪里。”
“这都被你发现了……”金枯无奈笑道：“本来，那样危险的地方，你不该去……”
“你直说吧，神君，我知道。”安世得道：“再危险我也要去。”
“好吧。”金枯道：“其实……其实那位姑娘的丈夫已经幻化成莲花妖了……”
闻言，安世得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昨天才上山……”
“我说过，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金枯很是丧气，“我早就关注过苍梧山下的几个山村，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苍梧山山神？”
“记得。”
“自从他和白雪山山神分道扬镳之后，苍梧山上山下的莲花妖就频繁增加，多得叫人头疼……不知道从哪里来……”金枯拧着眉头，“亏着天君圣明，叫你来收妖，我总算不用操这么多心喽……”
金枯两眼一闭，继续道：“也罢也罢，既然现在是你的事情，那我便全盘托出，全部交代给你，我也好清静清静去，好好睡一觉……”他睁开眼，“只是，你少不了要累个半死不活喽……”
“哟，神君，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瞧你总是戴着个面纱，那日见你真容，我以为你是……”安世得嘿嘿一笑，打趣道：“我以为你天生愁容，专门为了愁容才……”
“没错，确实是，你要是一边有抄不完的命途书，一边还要下凡捉妖拿怪，你估计得戴面具。”金枯惆怅道：“要不是我嫌面具憋得慌，我才不会戴面纱。因为这个，我已经被殿里四十八位神官玩笑不止一回我像个女仙了……”
安世得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金枯摇摇头，“你笑吧小子，你笑够我再和你说莲花妖的事。”
安世得立马停下放肆的笑声，道：“你说你说，神君你说。”
金枯这才正色道：“你要救的，是一个妖魔。”
“嗯。”
“是一个由人及妖的妖魔。”
“嗯。”
“你真的要救？”
“嗯。”
“妖魔啊。”
“神君、我的好神君，别试探我了……你就当我是没头的苍蝇，让我乱撞一回……说不定，我感天动地，那妖怪也能迷途知返，再做个人……”
“好小子！你总算痛快一回！”金枯十分高兴，“走吧走吧，我们得去山顶……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啊，我的大神君！”安世得一个头两个大，金枯神君行事向来干脆利落，怎么今天磨磨唧唧的，处事纠结到这种地步呢？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地试探又试探……
“你真的打算把他救出来吗？”
“神君！”
“我是说，万一他十恶不赦，杀了很多人？”
“十恶不赦？那我这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人就给他个了断！一刀砍了他，以报世人愁！”
“你晓得的，妖怪嘛，没几个不十恶不赦的。”
“神君，你这是偏见。”安世得撇撇嘴，“我问你，什么是妖魔？”
“走火入魔的，杀人如麻的……”
“他们为什么走火入魔？又为什么杀人如麻？”
“欲望，一己私欲。”
安世得并没有接话，只道，“断其理，究其因，然后果而行之。”
“那要是他不得已杀人如麻呢？你还会选择……”金枯一笑，“了断么？”
这话一出，安世得显然一愣，他似乎给不出答案，也似乎走到了所谓的死路上。
他道，“那就……”
“那就如何？”
“那就……”
“看吧，你，你的心性，你管不了。我今日可以和你试这一回，但任何后果，你自己承担。”
“你听我说完，神君，我的好神君。”安世得道：“还是那句话，断其理，究其因，然后果而行之。”
“万一，你断不清呢？”
“我不信这世上有断不清的道理，同样我也不信这世上有出生便是妖魔的人。”
“天真…你还是那么天真……”
“就当我一直天真罢……神君，咱们走吧，你和我讨论仙遥几位师尊都没有定论的事情，未免大题小做。”安世得心力交瘁，“万一那妖怪正在屠害生灵，我们去得早，生灵还有得救，如果因为纸上的东西去晚了，那岂不是不妙？”
“好好好，我听你的，走吧。”
二人出至玄幽洞外，只见应景繁与那姑娘靠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盯着玄幽洞这边。
见安世得出来，应景繁立刻起身。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回】劫不弃平遇蒜苗君 命不舍仄别莲花灯（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