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之后》慕无名

4、第 4 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了中秋节。

　　穆长野表面还是悠哉游哉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帝王盛宴这种大排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hlod得住，但这等大事也不能说取消就取消。

　　宴席的举办地点在麒麟殿，是帝王设宴的专用场所，占地面积不小。

　　“陛下驾到——”刚下得步撵，管事太监尖利高亢的声音就在殿前响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瞬间，殿内殿外无数人都齐齐跪倒高呼万岁，场面蔚为壮观。

　　穆长野扫视了周围一圈，估计有八九百人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好在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抬头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大殿中央的主座。

　　“平身。”落座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谢陛下！”众人起身。

　　皇帝入座之后，其他人才能入座，此刻见众人已经起身，穆长野身后的太监高声道：“请，君后入座。”

　　冷尘衣应声缓步而来，他今日一身玄色长衫，腰系玉带头戴银冠，极为简单的装扮却并未让他削减半分风采，如同最孤高清绝的贵公子。

　　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冷尘衣坐在了穆长野左手边的位置。

　　“请，淮谒公子入座。”

　　这一次，走上来的是一个很帅的男人，是的，只能用帅而不是美来形容。

　　此人五官深刻轮廓清晰，但一双桃花眼偏生多情，配着那微微上挑的唇角，好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景王世子江淮谒，这后宫中最大的势力。放着好好的世袭爵位不要，偏偏要往宫里跑，其用心可谓居心叵测，但穆长野现在猜不透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江淮谒坐在穆长野右手边的位子上，跟着又陆陆续续上来了十几个俊美男子，跟走秀似的渐渐将首席占满。

　　刚开始穆长野还能认真看，看着看着眼睛就开始发直了，这……照这个速度，等全部落座黄花菜都凉了。

　　好在后面并没有继续走秀，首席之下，后宫齐齐落座右侧席位，朝臣齐齐落座左侧席位，其他人等均在殿外席位上落座。

　　在等待宫人们上菜的时间里，气氛一度有些压抑，几乎无人敢说话，只有远离帝王的角落里有人悄悄私语。

　　穆长野有些尴，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说些什么，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头示意侍者给自己倒酒，却不想……这酒壶被人抢先一步劫走了！

　　穆长野抬眼看去，却是江淮谒。

　　“陛下，我来吧。”只见江淮谒微微一笑，动作优雅地给穆长野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神态说不出的慵懒性感：“淮谒敬陛下一杯。”

　　穆长野其实是喜欢喝酒的，但此刻看着江淮谒总觉得不太爽。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张扬的气息，江淮谒脸上既没有对帝王该有的敬畏，也没有丝毫慎重。

　　穆长野盯了他片刻，缓缓端起酒杯，却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中指忽然快速般探出，将对方的酒杯狠狠压下，刹那间自己的杯底“叮”地一声斜斜擦过对方杯口！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穆长野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按理说，穆长野作为帝王，酒杯高于任何人都是应该的，但如果动作太刻意甚至是用杯底碰他人杯口，多少显得有些不尊重人。

　　江淮谒的脸色明显变了一瞬，但随即恢复如常，他眯起眼睛，笑意不达眼底：“陛下如此不给面子，不知……是淮谒哪里做得不好？”

　　听着这微带质问的语气，穆长野心中虽然不爽，却也只是微微一笑，道：“淮谒说笑了，朕只是昨晚没睡好，头晕眼花地没看清楚，还望见谅。”

　　闻言，江淮谒居然也没生气，哈哈一笑凑到穆长野耳边道：“陛下真会开玩笑……还是来看看我为陛下准备的余兴节目吧。”

　　歌舞升平的夜晚，穆长野却根本对舞台上的表演没什么兴趣，倒不是他们的表演不好，只是各人喜好不同。

　　不过这古代宫廷美酒确实不错，香醇甘美，让人会回味无穷，他忍不住便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喝着喝着就停不下来了，最后喝得一摊烂醉，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午时了，照例在小怜的服侍下穿衣服，却发现这丫头的脸色一直不太对。

　　“怎么了？”穆长野低声问。

　　正在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女孩长长的柳叶眉蹙得更深，沉默片刻，道：“陛下，羽公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了。”

　　穆长野眸光微紧，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羽公子中秋宴会上见过，乃当朝丞相之子，也是后宫美人之一，昨晚便显得沉默寡言，原来是心里藏着事。

　　能让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在殿前跪三个时辰，必然是出了大事。

　　“怎么回事？”穆长野凝眉问。

　　“羽公子并没有说，只是一直要见陛下，奴婢说您还在休息，他便说要一直跪在外面等……”小怜的表情有些僵硬，悄悄抬眸看了一眼穆长野又迅速低下头下，犹豫着，终是缓缓开口：“应该……是和高家的事有关，他和高放情同手足，自然不愿看到高家被满门抄斩。”

　　“什么满门抄斩？”犹如突遇一道晴天霹雳，纵然穆长野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也见过一些人的生死，但此刻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根本无法保持镇定。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感受到帝王的惊怒，小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一鼓作气：“高家一门八十七口于今日午时处斩，家主高清远凌迟处死，唯独其子高放尚压在天牢！”

　　穆长野额角凸凸地跳，这时候他已经无法去思考高家是否无辜，他只知道有八十四条人命就要死在自己这具身体的命令之下！

　　这是一个一句话就能要人性命的封建社会，而他如今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死存亡。

　　权利带来的同时是责任，无与伦比的责任，而他却糊里糊涂地，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时间去怪罪小怜的失职，穆长野立刻让人准备马车奔赴刑场。

　　只是……帝王九五至尊一言九鼎，怎能说杀就杀说放就放？

　　他很头疼，却必须面对。

　　然而，不可挽回的错误往往发生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如果昨夜不曾贪杯，如果今日早一刻醒来，也许结果就不同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人头和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皆死不瞑目。

　　刑场中央的男人，身受凌迟之刑已然全身血肉模糊白骨隐现，但在看到穆长野的瞬间却是目眦欲裂，他嘴角不断涌着血沫，声嘶力竭地咆哮：“昏君！你终是来了！可惜……老夫看不到你死！那就先一步……在地狱里等你！”

　　一句话，石破天惊。

　　是什么支撑他到现在？

　　穆长野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在原地静立许久，然后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羽公子。

　　原本很温雅的一个人，此刻却带着一种阴沉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看到了这个王朝的末日。

　　高清远五官狰狞，保持着最后的动作，跪在满地的血污之中，刽子手还在不疾不徐地动作着，但他已没了气息。

　　穆长野知道，他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

　　穆长野抬头看去，就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只是喘息之间便已到达刑场之前。

　　马上一士官打扮的人利落翻身下马，跪在穆长野面前，道：“陛下！高放逃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穆长野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知道，高放总有一天会来取自己性命，但真让他赶尽杀绝，却也是做不到，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无妨，让他走吧。”压下心头的烦乱，穆长野沉声道：“起驾回宫。”

　　踏上马车之前，他忽然停下步子，眼角余光斜斜扫向羽公子：“高清远犯了什么罪？”

　　羽公子闻言，抬眸深深看了穆长野一眼，一字一句地回道：“高放不愿进宫，高清远违抗圣旨，诛九族。”

　　“哦，这样吗。”沉默了片刻，穆长野淡淡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

　　原来……这就起高家的罪，违抗帝王的人，罪该万死。

　　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穆长野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