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荒山女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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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碎跟上后，围绕在五人身边的瘴气果然渐渐退去。
枯树稀稀疏疏，只剩几根弯折的枝干，四周静得没有一丝生气，月光洒下，照在那些挂在枯树上骷髅身上，萧瑟的夜风吹过，骨头“咯咯”作响，时不时滚落几根指骨，骨碌碌落到他们脚边。
连长湛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在夜里走进一片瘴气环绕的枯树林并不是件好玩的事。他警惕地盯着四周，一点风声都能让他胆战心惊。
好在还有狸奴温暖的光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木屋。
说木屋都算抬举它了，它更像间茅房，身材稍微魁梧些的男人走进去了只怕都直不起身。
五人狐疑地朝木屋靠近，狸奴往前走了些，他们清楚地看到木屋前有一口井。蛛丝从枯井里伸出来，爬满了井口，又攀上一个静坐的女人。
那女人仿佛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她眼眶凹陷，形如枯槁，怀里抱着一具婴儿骸骨一动不动，身上的布料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也已经破得只能勉强遮羞。
五人心照不宣地不发一言，望向身边的同伴。
只见虞无忌面无血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长湛轻轻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担忧地看着他，
虞无忌摇了摇头，竟直接轻声开口道：“这个女人大概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云碎颔首道：“嗯，她耳朵那道黑色的痕迹，应该是血。”
天择施法打在一根枯树枝上，树枝应声而断，而那个女人依然不动如山。
五人稍稍放下心来。长湛问道：“她……是人是妖啊？”
若是人，不可能在这瘴气中活这么多年；若是妖，他们没有闻到一丝妖气。
长昭猛然想起了幻境中那只妖灵附身在死人身上的事情，便道：“应该是妖附身在了死人身上。”
虞无忌立即应和道：“一定是。”
“妖灵为什么找这么一副残缺不全的尸体啊……那我们该怎么办？杀了她？”长湛没遇到过这种妖，还不清楚该怎么应对。
“先将妖灵逼出……”
长昭话音未落，虞无忌已经提剑冲了上去，直指女人心口。预料中的妖灵出窍并且出现，虞无忌的身形极快，眨眼间就到了女人面前，然而那女人虽然看不清也听不见，却敏锐地觉察到了被破开的风，灵巧地躲过了虞无忌的一剑。
她怀里依然稳稳地抱着那具婴儿骸骨，像是怕它受到惊吓似的，轻轻地拍了它的背，沙哑的声音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五人见状，皆是一惊，齐齐道：“她是那个女修！”
白潮岛原住民不曾修道，这女子身手不凡，绝不属于白潮岛，身上又没有妖气，只可能是那个女修。
“她没死吗？”长湛狐疑道，“不对啊，就算她修道，在瘴气里活十六年也很难吧。”
“她是妖。”虞无忌肯定道，说罢又提剑上前。
两人在夜色下缠斗起来，但女修从不还手，只是一味地躲避着虞无忌的招式。她的修为显然在虞无忌之上，怀里抱着骸骨依然游刃有余。
虞无忌和女修越打越远，长湛忙上前助阵：“无忌，我来帮你！”
“别——”虞无忌话还没说完，长湛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女修双拳难敌四手，手臂被长湛割出了好几道口子，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长湛不觉得这女修有多难对付，修为再高深她也是个看不见听不着的人，想把妖灵逼出来应该不难。
他不禁腹诽：虞无忌最近练功肯定偷懒了。
可是任长湛怎么逼，妖灵也不肯从女修身体里出来，他有些着急，想逼得更紧一些却被虞无忌拉住了。
“阿湛，算了，她看起来也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或许这片瘴气不是她弄出来的，我们再找找吧。”
长湛蹙眉，不解地望着虞无忌。
忽见那女修耳朵动了动，猛地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往长湛靠去，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越靠越近，长湛有些害怕，还没等他往后退，那女修猛然朝他扑了过来。
长湛惊叫一声，手上的剑下意识一挑，虽然没伤到女修，可却挑中了她怀里抱着的那具婴儿骸骨。骸骨瞬间崩垮，零散的骨头落了一地。
风在这一刻静止了，连四周的瘴气都好些凝住了。所有人怔住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具骸骨对于女修而言有多重要，她宁愿自己被长湛砍几刀，也一直将它护得一丝不苟。
可现在它碎了一地。
长湛吓得脸色发白，惊恐无助地望向长昭，长昭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女修离他太近了，他一动女修必然能察觉，方才她不用双手长湛尚且不能伤她性命，现在她的手空出来了，只怕更难对付。
女修只能闻风辨位，长昭慢慢朝他们靠近她不容易察觉。
可长昭才刚迈出三步，忽闻那女修发出了一声凄厉哀绝的狼啸。
长湛惊叫一声抓着虞无忌就跑，可那女修怎能放过他们？
四周莫名起了阵猛烈的狂风，瘴气眨眼间就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云碎身边的方寸之地还算一片净土。
女修发出的狼啸不绝于耳，下一刻，她身上那些布料被一股力量撕成了碎片，一条毛发厚实的白狼尾赫然从她身后长出，她的五官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趋近于兽却并不完全是兽，依然保留着人的特点。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长湛哆哆嗦嗦道：“哥，妖、妖灵附身，是，是这个样子的吗？”
长昭已经顾不上回答了，怔愣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不是妖灵的附身之术，那又是什么？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的东西……
白狼女依然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她不断地发出狼啸，四周的风也越来越烈，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风绕过了他们的身体，每一个人的位置她都一清二楚。
不过片刻，狼啸戛然而止，她毫不犹豫地朝长湛扑去。众人早有准备，齐齐护到长湛身边，挡下白狼女的一击。虞无忌提剑上前与白狼女搏斗，这次他应该使出了全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白狼女便败下阵来，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似有无限哀伤。
天择正准备一剑结果了它，却被虞无忌拦下来。
他看向虞无忌，虞无忌道：“她已经不行了。”
“我来吧。”云碎淡淡道，缓步走上前去。
云碎离那白狼女不过三步之遥，长昭不大放心，走到她身后，天择见状，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长昭轻声道：“小心。”
云碎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双手结印，起势施法。
白狼女躺倒的空地上金光闪耀，法阵若隐若现。可下一刻，方才已然奄奄一息的白狼女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扑向云碎。
众人的心都在这一瞬间如坠冰窖：这白狼女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她此刻发起攻击只有一个理由——同归于尽。
云碎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张美丽的脸霎时没了血色。她是平乐氏，只要被妖灵划破一点皮肤便会立即灰飞烟灭。这一辈的平乐氏只有她一人了，如果她死了，净化之力就彻底失传了。
长昭根本没有思考，本能地将身前的云碎往后一拽。
云碎没想到他会冲上前，下意识伸手去抓他，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角。
一片刺眼的白光乍然亮起，瞬间将被瘴气笼罩地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长昭——”
天择听见自己声嘶力竭的叫喊，几乎是瞬移到那片白光中，可白光眨眼消逝，四周又重新被瘴气笼罩，仿佛那一瞬的乍亮是错觉一般。
可云碎手中死死攥着的玉色锦鲤纹衣角却在告诉所有人——长昭被拉入死境了。
虞无忌见状，扑到二人消失的地方发了疯似的不知在摸索着什么。
尘埃飞扬，落到天择无暇的衣袍上，他毫无预兆地将虞无忌扑倒，拽着他的衣襟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剑杀了它？如果当时就一剑结果了它长昭就不会被拉进去了！”
拳头雨点般落在虞无忌脸上，虞无忌也并未任他发泄，他也将满腔的怒气尽数砸在了天择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长湛几次想上去拉开都不知被谁粗暴地推翻，索性大哭了起来。
云碎依旧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片破碎的衣角。她眼眶通红呼吸急促，耳边满是打斗哭喊的声音，让她越发地心乱如麻。
“够了！都给我停下！”
一柄闪着寒光，剑身刻满符文的剑“铮”地一声落在虞无忌和天择身边，只差分毫就能贯穿二人。
两人皆是一顿，长湛也被这威吓的一剑吓得止了哭声。
云碎手指一勾便召回了赦生剑，那张向来温柔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怒意。
“长昭被拉进死境了我们光是在这儿打架哭喊有什么用？”
虞无忌和天择恶狠狠地瞪了彼此一眼，推开了对方。
“可是……可是我们在外面怎么帮他？”长湛现在脑子跟浆糊一样，要不是他把那具婴儿骸骨挑碎惹怒了妖灵，哥哥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虞无忌没管他们，兀自在地上继续摸索着，许久终于略带欣喜地喊道：“找到了！”
他手心里躺着一颗莹白的妖丹，长昭便是被拉进其中了。
天择灵光乍现，道：“当初在钟灵谷时我们能从死境出来，是因为它是和幻境融合了，如果我们也用幻境和这个死境融合，长昭一定能出来！”
云碎颔首，道：“前些日子天一城主已经弄清楚幻境融合的方法，你和长湛即刻带着这颗妖丹回天一城找城主。”
“不行！”虞无忌忽然喊道。
天择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厌恶，冷言道：“行不行由不得你。”
虞无忌收拢手掌，不愿交出妖丹。
长湛不可置信道：“虞无忌……你、你真的要我哥死在里面吗？他还有得救！”
“我没有！”虞无忌怒道，却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怕天择会冲上来抢夺，“可以带这颗妖丹回天一城，但我要亲自带回去。”
三人不解地看向他，长湛道：“虞无忌，你到底在搞什么？！你难道要云碎姐姐独自守在白潮岛吗？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妖族领地很近！”
虞无忌心意已决，别过脸去没再吭声。
云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回去吧。那些村民皆是老弱病残，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可是附近有妖……”
“长湛，我当初也是能自己走出钟灵谷的人，我的修为不比你低，普通的妖灵看见我的眼睛就不敢靠近了。只是这次的妖灵……她是个瞎子，我大意了。如果不是我，长昭也不会被拉进去……你们都是他们的亲人，必须回去。”云碎道。
“我留下陪你。”
天择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长湛诧异地看向他：自从哥哥醒来后天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现在他被拉进了死境，天择竟然舍得留下来。
云碎道：“我自己真的可以。”
“长昭是想保护你才被拉进去的，如果你出事了，他这么做就没意义了。我留下，你们回去。”天择说道，语气平缓却不容反驳。
长湛对上他坚定的目光，咬咬牙，道：“我们半日就能到天一城，最晚明日就会有人来接应你们，你们万事小心。”
“好，十日后见。”云碎道。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荒山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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