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不止七分糖》摩若迦

14、十四

　　原以为李风间的这个小小要求的确有点“小”，但姚叶转念一想，才明白这是内有乾坤——

　　她和李风间自从相识以来，只在百丽商场碰面，虽然频率颇高，都只能算是‘工作需要’的见面。可如今，他们要在百丽之外的地方见面了，不再是风间堂的客人或是郁金香的家长，那么——

　　不是约会，又是什么呢？

　　念及于此，姚叶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次的“狡猾，真是大大的狡猾，我还没答应什么呢！”可临出门却还是细心打扮，从衣服到发型，无一不检查到位，这才春风拂面地出门而去，却是一出门就被冻得够呛。

　　时间过得真快，临近年底，现在正是热闹的圣诞季。

　　他约在一处刚开业的圣诞集市前见面，李风间乍一见到长发随风，裙摆姚叶的姚叶，眼里不禁盛满了赞美，但见一阵冷风刮过，姚叶直接缩着肩膀打了个喷嚏，他不禁脱了自己围巾为她一圈又一圈地绕起来，

　　“今天降温，怎么穿这么少？”

　　姚叶的半张脸顿时被埋在围巾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心想：哼，还不是为了你。嘴上却说，“要你管，哪儿有女孩子出门不打扮的？”

　　李风间低头看她，不禁笑了。因为寒冷，两人似乎更多了个彼此靠近的理由，近得李风间似乎轻轻一勾就能捉住她的手指——

　　哦，他的确这么做了。只可惜临门一脚，姚叶却被集市上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吸引，抬头指给他看，“看，有圣诞老人耶……那些水晶球摆件都好可爱……哎，有圣诞特饮，去看看吧！”

　　李风间只得微笑着默默撤回‘贼手’，跟着她跑到卖饮料的摊位前。姚叶是真的冷了，点了杯热姜茶下肚，瞬间露出了回暖的表情。

　　“话说李老板，”她双手捧着纸杯，和他并肩继续逛，“圣诞节快到了，今年风间堂没有应景的新品吗？”

　　“嗯……暂时还没想到。”

　　“啊呀，你今年偷懒了。去年圣诞节，你出了个红绿樱桃奶茶，也算是应景了圣诞节的色彩。”

　　“你倒是记得清楚。”他扬眉看着她。

　　她捧着纸杯东张西望，“当然记得清楚啦，因为那是风间堂的新品里实属难得的，非常难喝的类型。”

　　“……嗯……所以很快就下架了。”

　　“我记得，甚至没熬到圣诞节正日就下架了！是因为别的顾客也投诉难喝吗？”她仰头看他。

　　“不是，”李风间道，“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投诉难喝。”

　　“哎……”姚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羞涩。她连忙转移话题，“所以今年，你还没想好圣诞新品吗？”

　　“老实说，真没有。”李风间苦笑一声，“这阵子，好像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

　　那，你的心思都在哪里了呢？姚叶想问，却又好似对答案心知肚明一般，羞得问不出口。

　　她不由地快几步往前走，却陡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瞧见了一对熟悉的身影。她错愕地一个猛转身，却整个人都撞进了亦步亦趋的李风间身上——

　　确切地说，是撞进了他的怀里。

　　李风间吓得一把伸手抱住了她，这才稳住了踉踉跄跄的她。

　　“怎么啦？”他忙问。

　　“你你你先放开我！”她说。

　　“哦……”他慢条斯理地松开，“怎么了？”

　　她红着脸后退两步，又伸手往前一指，“你看你看，那是不是苏妍和小董？”

　　李风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啊呀，还真是！”

　　“他俩也过来约会啦！”姚叶笑眯眯地偷偷观望，“不过也是，圣诞集市今天第一天开门，小情侣当然多。嘿嘿，据我观察，苏妍和小董发展得特别好，她已经完全把张志成那个渣男给忘在脑后啦！”

　　李风间顿了顿，随即爽朗地笑起来，“据我观察，他俩的确发展得很好。今天原本小董想向我请假的，我没批准。”

　　“为什么？”

　　“他有事，我也有事啊！”他一脸理所当然，仿佛用眼神在说：好不容易约到了喜欢的女孩儿，对我来说当然是天大的事。

　　姚叶抿嘴笑了，“那他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那孩子以前就叛逆，兴许是趁我出发后，自己偷偷开溜儿了。”李风间叹气，一脸长辈般的无奈。

　　“小董以前很叛逆吗？”

　　“看不出来吧。以前风间堂只是一间路边小店，他家住在楼上。年少不懂事时，他沉迷游戏，荒废学业，混了个没啥用的文凭后就做了啃老族。他父母为此很抱怨，有一天争吵之下，小董直接离家出走了。”

　　“哎？然后呢？”

　　“其实他也没跑远，他没钱也就没地方可以去，就跑进风间堂点了杯奶茶，枯坐着。后来他想借店里给手机充电，我趁势让他帮忙送了几单外卖。他趁势想留宿在店里，我趁势让他打扫卫生。一来二去，他就这么在店里落脚了，风间堂的生意很好，他忙起来压根摸不到手机。他父母很开心，就让他继续在店里帮忙，一直到现在。还说以后等他熟练了，也出钱给他开间奶茶店，也算个营生了。”

　　“哇塞，李风间，你很厉害啊！”

　　“误打误撞罢了。我对他父母就一点要求——”

　　“什么？”

　　“真要给他开店的话，麻烦离风间堂远点儿。”

　　“哈哈哈……”姚叶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直到瞥见不远处的苏妍和小董似乎正要往这儿过来，她连忙道，“啊呀，我们还是快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说罢，两人便往集市的另一端走去，却在路过一家简易酒吧时，姚叶又不知瞧见了哪位熟人，吓得眼睛都瞬间瞪圆了。

　　“啊呀呀，快走快走！”她是真吓到了，竟一把抓住了李风间的手腕，慌不择路般地推门躲进了酒吧。

　　“怎么啦？又看见谁了？”李风间很享受被她牵手，却更好奇是谁能把她吓成这样？

　　直到两人坐在吧台前，她依旧鸵鸟似地压低着脑袋，“这圣诞集市也太火了吧，是我姐姐和准姐夫，正手牵手逛着呢。刚才好险，我姐姐的眼神扫过来，差点儿就看见我啦！”

　　李风间闻言，哭笑不得，“姚叶，你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又不是初中和小男生早恋。哪怕真被看见了又如何？”

　　“当然不能被姐姐看到啦！”姚叶龇牙，一边偷偷观察外面一边脱口而出，“在我家，长姐如母！姐姐瞧见了，回去一定会对我盘问个没完没了，从我俩是怎么好上的，到我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她一定会事无巨细地问个明明白白，可麻烦啦！”

　　她说完，尤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双眼睛依旧警惕地望着玻璃门窗外，好半天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完了，从李风间如狼似虎的眼神中，她陡然明白过来——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李风间心满意足地笑了，“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额……”

　　“现在，算吗？”

　　“我……我……”姚叶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通红，忙不迭地扭头对酒吧老板大声点单道，“我渴了，这儿有什么喝的吗？”

　　老板过来了，“圣诞热红酒是本店特色。”

　　“那就来两杯。”李风间柔声道，“你还喝得下吗？我的意思是，你刚喝完一杯热姜茶。”

　　姚叶哼哼着别过脸去，“我喝得下，你管我！”

　　热红酒很快就上来了，甜甜的，暖暖的，散发着肉桂和水果的香气。姚叶不太喝酒，瞬间就被这奇妙的滋味迷住了，小口小口抿着，很快一杯就进了肚。

　　“看来，你很喜欢啊。”李风间道。

　　“嗯……”姚叶点头，“好喝，好像整个人更暖了。”

　　“要再来一杯吗？”他柔声道。

　　她还来不及回答，耳尖的店老板已经端来了，这次还是个大杯装，随即笑吟吟地向李风间收费。

　　于是姚叶心情愉悦地品尝起第二杯，却在快要见底之际，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推门而入的声音，一阵男女的说话声传来，

　　“好冷啊。”

　　“你今天穿太少了。冻感冒了怎么办？”

　　“你还说呢，还不是穿给你看的？总不见得是穿给郁金香的家长看的吧。”

　　姚叶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穿着蕾丝连衣裙的姐姐和准姐夫，手挽手进来了。

　　喝了两杯热红酒的头脑有点儿懵，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姚叶却陡然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揽住了。李风间展开大衣，把她整个人裹进了怀抱里，随即就这么挡着她，搂着她，一点点儿地离开吧台，顺势躲去了吧台旁的一根装饰柱后面。

　　姚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她今天请假时对姐姐说的是“要和苏妍出去玩”。

　　于是她也顾不上其他，只一个劲儿地往李风间怀里钻，竖起他的大衣领子挡住自己战战兢兢的半边脸，还悄声对他耳语，“谢谢，还是你反应快！”

　　一时之间，李风间竟有些脚软。不是因为那杯热红酒，而是因为姚叶离他太近，太近了，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自己身上。他甚至可以隐约感受到她身体的起伏。还有随着那句耳语隐隐散发出的，醉人的酒气，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李风间心神一荡。

　　“你，喝醉了吗？”他低语。

　　“没有啊，就两杯而已。”她皱皱眉头，依旧探头探脑地望着吧台处，见姐姐和姐夫已经落座了。

　　“嗯……”但他觉得，她应该是带了几分醉意吧，不然她怎么会如此不顾矜持地靠在他身上？但不得不说，这一刻让他无比受用。

　　所幸姚琴和男友只点了两杯热红酒外带，很快就端着杯子出去了。姚叶顿时如释重负地离开李风间的大衣，从装饰柱后面出来，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

　　李风间连忙跟出来，扶住她，“你还说你没喝醉。”

　　“没有啊，就是脚下好像有点儿飘。”姚叶眨眨眼睛。

　　李风间苦笑一声，看着她酡红的脸庞，“我送你回去吧。”

　　…………

　　那天晚上，姚叶吹了许久的冷风才慢慢褪去了脸上的红晕。

　　那之后的某天，姚叶光顾风间堂，一进店就瞧见了刚贴上的新品海报。

　　“圣诞新品——热红酒奶茶？”姚叶念着。

　　“我特意研究了热红酒的配方，尽量保留风味，去掉酒精成分。”李风间从吧台后走出来。

　　“那一定要试试了。”姚叶跃跃欲试地点了一杯，喝一口，“好喝是好喝，但没了酒精成分，好像就欠了点风味。”

　　李风间笑了，“毕竟本店是一家大众饮品店，含酒精的话多有不便。不过……”

　　“不过？”她一边喝一边瞄他——哎呦呦，他那种大灰狼般的眼神怎么又藏不住了？

　　“不过我特意买了瓶红酒放在店里，也就是说，本店可以为你特别定制含酒精的版本。”他说。

　　“哦？”姚叶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他笑得更坏心眼了，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某人喝完红酒之后的模样，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

　　事后姚叶问了李风间，关于小董开溜儿的事。

　　李风间是这么说的，“我怕店里忙不过来，就没批那小子的假。他居然趁我走了，让孙阿姨直接把风间堂的外卖系统关了，这样孙阿姨一个人也能勉强应付。然后他按照往日这个时段的外卖流水，补了双倍的钱在店铺的账户里。所以，我无话可说。”

　　“哇塞！真有他的。”

　　李风间道，“那小子已经很久没这么任性了，看来对苏妍是认真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下次他们上哪儿约会，我们也可以参考参考。”

　　“喂喂，他们那是约会。我们……嗯……”

　　“我们什么？”他逗她。

　　“我们只是应你提出的小小要求，在百丽以外的地方见个面，仅此而已！”姚叶双手环臂，如是道。

　　李风间于是深深地笑了，“是嘛。我还以为在你眼里，也把我们的见面当成是约会呢。”

　　“哪有，你可别自作多情。”

　　“没有吗？”李风间道，“需要我提醒你吗，在圣诞集市瞧见他俩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怎么说的？”姚叶狐疑地瞅着他。

　　马大哈的她当然不记得了，就让我们这些观众帮她回顾吧。

　　那时的姚叶一边偷偷观望一边笑眯眯地说，“他俩也过来约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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