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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最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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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警告,转学。
那条不起眼的小路总是有不少人涌来,蹲点、拍照、采访着,举着话筒对着毫不相干的人,像嗅着食物香味的老鼠却不放过任何东西啃起电线一样拦住每个过路人。
快步离开也好、跑远也好、停下脚也好,那些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说着不可能、说着有可能、说着难以置信,说着一切并非本能说出口的东西,作为采访被记录被播放被评论。
住址不停被暴露,门口总是路过各种各样的拍摄道具冲向自己,有时是逼问,有时是硬要自己回答。
这时候,母亲总会冲上来举着什么驱赶着、嘀咕着,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好,乱糟糟的,把自己搂在怀里。
这一幕又会被记录,趁母亲不在时围着每条路,没完没了。
有时也可能是同龄人。
站在街头,视线被遮住,她抬头顺着话筒看过去,面前那抖动胡须的老鼠正蠕动嘴唇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江羽岭捏着书包,懵懂的眼神里透着呆滞,一言不发。
“小姑娘,你知道前几天那个讹人事件吗?”
警示线消失了,谩骂没了。
谩骂少了、惋惜的人又多了。
街道摆满鲜花,阴雨的天气只会让心情更沉闷,灰蒙蒙的一片里,那一排排鲜艳的捧花格外突兀,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被小雨洇湿,墨汁流淌到花朵、它打湿挤在一起的花朵上,下垂、晃动,化脓,混合着模糊的还有逐渐被雨水打湿的视线。
江羽岭站在雨中一言不发,身边驶过的汽车都绕过这位置然后加速,引擎声忽远忽近。
终于初三,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
江茗揽着比自己高了半头女儿的肩:“等到了那边儿,你……”
“妈,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既然考上了,也没什么人认识我,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略显稚嫩带着婴儿肥的脸跟着一笑:“之前的事不用放心里,我知道的,有分寸。”
江茗抿唇:“明白你不想让我操心,但不要什么都憋着不说。”江茗明显还想说点什么,却又只是咬着嘴唇,坐在候机室安静着:“先前松井阿姨联系过……”
“算了,没必要让我爸死了还搞那些,感觉很假,在土里好好待着吧。”江羽岭笑着像谈及别人的事情,还没继续开口就被江茗扯着脸:“你这小孩儿说什么呢!”
一时间龇牙咧嘴,江羽岭还是笑脸相迎:“我说的是实话,咱们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虽然是迷信……但真真假假也不重要了。反正那个人我也没怎么见过,没了就没了,让他安生躺着吧。”
“人家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一片好”江羽岭又回忆,趁着对方插不上嘴立马接话:“我说,就算她说要对我们家负责,然后感谢我爸——虽说很感谢她承认我爸救了人——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虽然我没见过那个什么阿姨,但我感觉你们俩差不多,天天都是工作挂嘴边……。”江羽岭咂嘴:“要我说,不行你们俩搭伙过日子算了。”
看出自己妈一副想骂人又开不了口的什么样子,江羽岭笑的更开心,挠了挠眉毛低头玩起手机。
江茗头疼的瞪了眼女儿,随后瞥了眼:“你说你天天看这个什么骑士,买那些小人也非要邮走,有那么好玩?”
“不觉得很酷嘛。”江羽岭举起手机翻着相册停在一格假面骑士的合影放大,然后歪头看了眼屏幕,随后指了指中间蓝红色的身影,抬头看向江茗:“这个是我,怎么样,不错吧!”
……
回忆飘远,江茗撑着头看着屏幕里那张合影,叹息。
她不清楚,这么做到底合不合适。或者说已经无路可选,她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但松井雪主动配合她一开始就持反对意见,但连直子都没有反驳,她一个外人该怎么劝……想起对方嘴里“那家伙跟我一样执拗,劝没有用”什么“羽岭是为了帮Yuki才受伤,我们欠了你们很多”“这是Yuki的心愿和想法”……等等这种话,她怎么能凭一张嘴劝的动两个人?
“如果那会儿你在妈身边就好了,凭你那张嘴肯定能拦住这俩人。”江茗笑吟吟地看着屏幕的照片,手指抚摸着那合照的轮廓,笑意渐淡化为愁绪。
视线模糊时,她不过捏着那有些破旧的智能手机,咬起下唇忍下了抽噎。
做好的程序本该链接自己江羽岭的意识,结果却链接到了松井雪的身体。
江茗怎么可能想得到……松井雪失去现有记忆变成了一个全新江羽岭,两人意识调换。
连研究它的松井直子都没想到。
故事的节点定格在江羽岭昏迷前那场事故。
松井直子站在无数屏幕前推了推眼镜,整洁统一的实验室工作服仍没被她脱下。一片蓝光下泛着银色的光亮,在布满仪器滴滴作响的环境下,她转过身盯着那两座转换舱一言不发,靠着操作台面无表情。
程序走向不可控的,在一切都没能尘埃落定前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成功唤醒沉睡的两个人双双醒来皆大欢喜,还是都无法醒来?
如果当年她听从属下的劝告,把这项研究更完善、细化再让它用于实验是不是就不用面对现在的境遇。
或者说一开始她就该停下听听身边人的建议?
听听自己女儿的想法,而不是在那场事故后瞒着她把人掌控在自己手里,以至于逼到这种地步。
经历那么多危险遭遇,还是从一个外人、一个同班同学口中得知她的情况。
如果她听从属下的心声,没把对方逼到辞职,是不是就不会跳楼……松井直子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按着太阳穴摸索着口袋里的试剂,忍着疼痛挤进嘴里后逐渐平静下来。
四周的蓝光和规律的响声,此刻像是某种审判冷静规律地前进,不会停下。
就像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