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昧旦》泫*

2、损友出场

　　“好，各位，咱们闲话少说，长话短说，一刻春宵值千金啊！陆先生，请转身！”主持人胖硕的身子在舞台上一蹦跶，陆思昭看着眼皮跟着跳了跳，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

　　眼前坐着十几位环肥燕瘦。

　　环肥燕瘦们从陆思昭进场就开始对着他的背影花痴，如今本尊转过脸来，每个人都舒了口气——嗯，不是背影杀手。岂止不是背影杀手，想不直接扑过去的简直没几个。

　　“诸位请亮灯！”主持人继续装可爱蹦跶着。

　　刷刷刷……除了某一盏，其它所有的灯都亮了。

　　主持人很惊喜地蹦到那位没按灯的打扮朴素的小姑娘面前问：“您是全场唯一没按灯的耶！”

　　“俺娘说了，不让找太好看的——家里还得买狗看着。”小姑娘义正辞严，红颜是祸水！

　　关关很开心地对着陆思昭笑：“原来美人也有不受欢迎的时候，这么说来我这样的人还是有机会的！”

　　全场都笑了，看来关关同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为了主持人这口饭，才变成现在这样子。作为人民教师忧国忧民，时刻以教化人心为己任的高级知识分子陆思昭，放心了。

　　不过这心只放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悬在被在案板上准备被刮鳞剖肚的自己身上。

　　“陆先生，五分钟自陈！”

　　陆思昭无视皮球一样活泼但不可爱的关关，低头想了五秒钟：自陈，就是自我陈述观点？陈述什么观点？陈述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或者老婆？还是说说自己有多大自信能赢得芳心？

　　这节目和它名字一样恶俗。

　　电光火石之间，陆讲师决定以给大一上公开课的手段，把环肥燕瘦们和皮球关关先糊弄过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残！”

　　吴语温婉，唱腔文雅，眉眼间风华无限。

　　一折《牡丹亭•皂罗袍》唱罢，五分钟过去了。

　　场上场下一阵静默。只有陆思昭暗自擦汗这肯定不算精心准备，但愿此临场敷衍让众位美人都觉得他太娘太阴柔，集体把自己踹回家吧……

　　可是他没看到那刚开始就一见钟情的那十几位，听他唱完一折戏，眼睛里的精光涨了十倍不止。

　　关关先醒过来，立刻猛烈地掌声就直奔陆思昭的耳朵来了：“真是别出心裁，居然借杜丽娘来表达对爱情和婚姻的向往！太高明了！看看有灭灯的没？”

　　众美人把手都缩桌子底下，纷纷用坚定无比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忠贞不二。

　　陆思昭颓了，无语问苍天。

　　“陆先生您要打破本节目的记录啦！提问时间！”

　　环肥燕瘦立刻上演抢话筒：

　　“陆先生有房吗？”

　　“您有车吗？”

　　“刚才问着玩儿，没房没车没关系，咱就看中你的人。”陆思昭心里一哆嗦，怎么像在人贩子市场老鸨挑姑娘似的……

　　“……”

　　“……”

　　“您手机号码多少？”

　　关关又开始上蹿下跳：“哇，这位小姐好直白啊！不过手机号码呢，属个人隐私，台下交流啦，要不然节目过后陆先生的手机会被打爆的。”

　　陆思昭揉揉太阳穴，关关这算是……解围吧，总算说了句人话。

　　“好啦，问题问完啦，看看咱们最最抢手的陆先生会倾心哪位呢？姑娘们，请拿出爱的宣言！”

　　……

　　好不容易挨到下场，陆思昭牵着雀屏中选的姑娘没头没脑地一通跑，进了后台，化妆师服装师纷纷围过来祝贺：“您是今天唯一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来来来，节目赠送的礼品，今晚浮楼免费晚餐哦~”

　　“浮楼？”陆思昭眼晕了，去那儿岂不是要颜子初那小子看我的笑话？

　　被他牵着的叫樊悦的姑娘倒是大喇喇地，拉了陆思昭的手就跑：“走吧，时候不早了，咱吃饭去了啊，回见呐各位！”

　　服装师们山大王似的堵在门口：“名片留下！”

　　樊悦见陆思昭愣了，自作主张地从他口袋里掏了掏，总算找着一张名片扔下，旋风似的拽着人走了。

　　“唉哟，小伙子细皮嫩肉的，姑娘您慢点儿吃，别噎着！”化妆师倚在门口卖弄老鸨般的风骚。

　　陆思昭一回头居然看到挽着自己胳膊的樊悦脸红了，心中顿时叫苦。

　　浮楼。

　　陆思昭递上节目送的餐券，服务生引他们进了一个包厢，进去只两个座位，原来还是情侣专用。

　　“先生小姐稍等，菜单随后就到。”

　　“好。”

　　“好。”

　　俩人异口同声，陆思昭垂着眼睑不敢抬头看对面座位上的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气压，说了句：“对不起，我出去一下。”开门欲逃。

　　岂止一群服务生正兴致勃勃地当壁虎贴在门上，门一开姑娘们险些摔到陆思昭身上。陆思昭抽搐着嘴角低声问：“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生笑语盈盈：“您希望他在还是不在呢？”

　　“当然是不在啦！”陆思昭苦按太阳穴。

　　一个服务生立刻沉痛地告诉他：“陆同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用手指指正从大厅旋转楼梯上下来的言笑晏晏的男人。

　　陆思昭立刻一手掩面回包厢，不忘嘱咐：“趁他还没看见我，千万别说我来了。”

　　关了门，也不管樊悦看他的眼神儿有多怪异，愣是贴在门上装起壁虎。

　　其实颜子初一下楼就看见他了，金丝边儿眼睛精光一闪，风摆杨柳似的扭到包厢门口，故意大声起来。

　　“我听说，那什么相亲来着……”

　　颜家军服务生立刻接话：“是‘一线牵’。”

　　颜老板恍然大悟状：“哦，对对对，说今天居然有人速配成功了，来咱们这儿吃饭啊。”悄悄按上门把，猛地一开。

　　“唉哟！”某人被狠狠地撞到头，抱头痛呼。

　　“眼神儿不要这么怨毒，不要在心里诅咒我，不要想着下次能以牙还牙。”颜子初好整以暇地关上门，微微整一整挺括的西服，走到樊悦的对面坐下来。

　　“小姐贵姓？”陆思昭一见他损友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立刻掩面不忍再看，这家伙，又要祸害出现在他面前的任何一个雌性动物了。

　　“免贵姓樊，樊悦。您是？”

　　“这家店是我开的。”不急不缓猫抓老鼠慢慢玩儿的心态。

　　“您……”

　　“我姓颜，颜子初。樊小姐，您知道他是谁吗？”

　　闻言一直面壁的陆思昭幽幽地转过头，无辜地看着他俩。

　　“他是这家的老板娘，”颜子初轻轻笑了笑，眉毛一挑：“换言之，我是他男朋友。”

　　“啊！这样啊！”樊小姐居然信了。

　　陆思昭嗷一嗓子扑过来，推开鸠占鹊巢的颜老板，擦擦额上的冷汗开始解释：“樊小姐！不是不是……别听他胡说……”

　　“怎么不是？”颜子初阴魂不散地又凑过来搂住陆思昭，坏笑着轻轻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不当众承认也就算了，你居然去电视相亲，叫我情何以堪！”

　　对面的樊悦开始用湿巾捂住鼻子。

　　陆思昭赶紧再递纸巾：“别听他胡说，他逗你玩儿呢！你别难过啊，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