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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宋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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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从那样陌生的环境一步步变得熟稔了。
那时候的尚余晖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旭日高升,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学校门口布满了接送的家长和行李,向小箱托着两个厚重的行李箱,一个行李箱上放着被子,另一个行李箱上放着书包。
向柴河不会开车,应该是文姗来接他,然而等了很久,太阳快把他的半个背心烧光了,也没有看到文姗。
尚余晖高大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他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接过了他的行李。“你半走读,怎么东西这么多呀?”
向小箱:“我精致。”
“你妈出差,你爸回老家了,你爸给了我五百,让我带你几天。”尚余晖拉着他,边走边说。
“他可是不知道,你要掉到狼潭虎穴了。”
向小箱语塞,点头默认他的话语,然后说:“我成年了。”
我成年了。
尚余晖记得他说过年纪。当时在旅店的时候他说还有一年才成年,如今才过了六个月。
“少骗人,还有半年呢。”
“真的,当时骗你的,你可以看我身份证。”
太阳爬呀爬,热的人头疼,车尾气也吸了不少,尚余晖停在一个冰柜前,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了向小箱,一瓶自己已经囫囵入肚,临了剩了些从头上倾泻而下。
湿透的蓝色衬衫缓解了冒着蒸蒸热气的皮肤,向小箱脚下乏力,问:“你的车到底在哪呢,我不想走了。”
“你看右边那个小三轮。”
“你穷的把车卖了?”
尚余晖生气骂他脑子有泡。“我是知道这里堵,上菜市场借的三轮,一个小时五十块钱,多一分钟加三块。妈、的,他们怎么不抢钱。”
“我放行李,你快点往上坐。”
破破烂烂的小三轮孤零零的伫在那,向小箱看到了好几个同学,脸上有点挂不住。男孩子真要面子的年纪,尚余晖见他犹豫,又见他偷瞄向不远处,心领神会地说:“一会再走。”
向小箱没有坐在后面,径直走上去,坐在了他旁边:“没事,走吧。”
“坐后边去,交警查。”
“我就不。”向小箱拦住他的胳膊,破三轮跟一群电动车挤在一起,别看大一点,速度不容小觑,没一会就开出了拥闹的街区。
“好凉快呀。”可能是小破车速度快,凉爽的风掩盖了向小箱的烦躁,他们回来还车,顺便买了点菜。
“那菜别买,我不会做。”尚余晖制止了向小箱。
“我会,鸡鸭鱼肉我都会,今天让你尝尝向大厨的手艺。”
向小箱挽住尚余晖的胳膊:“买套。”
少年的爱恋总是真挚的,向小箱冰山一样的脸和如今偏为柔弱的脸混合在一块,尚余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有人格分裂呀?你前两天还说了我再想对你图谋不轨的话,就让我在看守所里面过春节,你今天发什么疯,你是又准备耍什么花招?”
向小箱黠笑:“你怕什么。”
尚余晖:“没…有。”
色香味俱全的菜水灵灵的摆在餐桌,尚余晖吃着菜,向小箱问:“如果你和我一会做,是第一次吗?”
尚余晖手中的筷子瞬间就停了。
向小箱苦笑:“那我会是最后一个吗?”
尚余晖:“我不知道。”
刀片一样的眼晴似乎能将他一切的欲望切个粉碎,少年最真挚的眼睛散发着火热的温度,他夹了一片苦瓜:“尚余晖,你敢惹我就要知道代价,你要是——了我,别想玩玩就算了。自己想清楚进不进来,进来了,你敢玩我,我刀了你。”
向小箱房间的门被大力关上,他冲了个澡,坐在台式电脑前打游戏。
家里的那台诺基亚手机躺在电脑前发亮。
尚余晖咬着饼子继续吃,吃完收拾餐具,缓了半个小时,他进了向小箱的房间。
向小箱游戏输了,失魂落魄的抱着膝盖,尚余晖从后面抱住他,他的头发半干,水渍在尚余晖裤子上落了一大半。
“你不脱裤子,我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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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氤氲。
“够了。”
向小箱如梦初醒,随地可见纸巾和垃圾,望着一地狼藉,他感到深深的无助。
十几年前的美好与如今的破碎交叠在一起,眼前出了幻影。明明是不太打紧的爱欲却扎根在了记忆的深处,觉得眼前倒映出了曾经的坟墓。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依旧不肯释怀。
尚余晖薅住他,狠狠的拽到自己怀里:“我生气了,你真是找死,你他|妈跟了我,就该知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的手抬了起来,手上暴起青筋,脸色也愤怒的卷着风尘。
“怎么,你还想打我?”向小箱反笑。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引得在外面清扫的阿姨身子都猛地颤了。
“你敢打我?”向小箱不可置信的捂住脸。
“是不是我太宠你了,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你跟我在外面养的那些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区别,你早就欠收拾了。”
房间里响彻了厮打的声音,随后里面传出向小箱凄惨的叫声。
姜阿姨冲了进来。这是什么事情啊,尚总欺负那孩子,家暴啦。
“阿姨,打急救,他流了好多血。”向小箱手里拎着个带血的鸡毛掸子。
尚余晖倒在床榻之上,洁白的床榻洇出了血液,极速的变化为猩红,流淌的血液令房间陡然冷了几分,姜妍没缓过神来,向小箱已经紧急的拨打了120。
“小箱,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他伤的这么重,我往他后脑砸了下去,他可能要被我打死了。”向小箱带着哭腔,无助的抓着他的手。
“你真是的,我说你什么好呀,你说他长的人高马大的,怎么还让你给打了。”
手被紧紧的攥住,向小箱意识到他的动作,伏在他耳边想听他说什么,他只是在动嘴,却没有说出声来。
他是第二天在病床上醒的,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头颅的疼痛犹如在里面活生生灌了热水,又用钝刀一寸一寸的割,痛感加剧,恶心且恍惚。
向小箱焦急的要喊一声,那双手阻止了他。
“你真是厉害了。”尚余晖把枕头往上移了移,半坐起来,他的鼻翼一张一合,松弛又偏有几分燥热,他嗤笑,没有了昨天的狠厉,但是嘲讽拉满。
“我错了,我该死,以后你打我,我再也不还手了。”向小箱语气不足,赢弱无助俯下身。凌乱的头发,沉重的眼袋,还有有些泛红痕迹的眼睛。
“把脸伸过来。”尚余晖摸过光滑的脸,力道不轻的拍打了五六下。
“你不扇吗?”那么近的距离,他的睫毛轻颤,疑惑地问,上帝真是偏爱他,连眉毛和睫毛都那么好看。
“自己扇。”尚余晖脱口而出,脑子却一片空白。他忘记了这可不是江陵川。
向小箱迟滞,眉宇间的吃惊一闪而过,抬起手,手腕被他的大掌完全覆盖。
“算了。”尚余晖胸膛起伏,把他的手移动到了自己的心脏位置:“不闹了。”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
“先生,您订的粥已经到了,请您下来取一下。”向小箱挂断电话,柔声细语:“我下去取一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苹果。”
“那你等一会儿吧,姜妈带饭过来的时候会带果篮。”向小箱走到门口去而复返,扒着门框说:“对了,小张今天上午来了,说是公司出了点事,让你记得看一看微信。”
他离开,尚余晖手簌簌地抖,明显因为刚才那句话神色不太正常。
他打开微信界面,发现了一条新的消息,这条消息来自一个自称(医学生)的人,他给那人发道:[宋润生,你他|妈给我安分点,小心我弄你。]
微信并没有被回,但是很快门被推开。
男医生清冷的伫立,宽大的白大褂也掩藏不住他挺拔颀长的身材,他鼻梁□□,锋利的五官把眼睛和脸分了个楚河汉界,轮廓刚毅但眼神多情,眼角挂着一颗泪痣,那双清清淡淡的桃花眼带着挑衅的意味。
“怎么弄我,在床上弄?”宋润生问。
“你被谁打了呀,不会是玩弄的男人太多,上天看不过眼,给你的教训吧。”
“你放屁。”尚余晖血脉贲张:“少作妖,小心我把你跪着求我收你的视频发出来给人过过眼。”
“我宋润生可不是被吓大的。”
“滚蛋,他要回来了。”尚余晖盯着窗帘外的身影,宋润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落日斑驳的散落四方,尚余晖嘴边噙着笑,宋润生阖眼:“……该说你深情还是渣呢。”
[宋润生,那么好听的名字,那么标致的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呢?]宋润生仿佛听到了周桐轻蔑的声音传来,一直回溯到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