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游戏开始前》鲸呆

17、第 17 章

　　来到这里的第一百二十天。

　　暴雨过后，天微亮，地面只见一点墨湿，半分积水也无。

　　方小瑜手搭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正在开车。车后排右侧的车门上有修复的痕迹。

　　她身上的擦伤也已恢复如初，胳膊早好了，只是被人强制要求多休息了几天，才重新摸上方向盘。

　　三个小时后，苏明看看时间提醒：“可以休息了，再开下午就不用走了，用油量超标。”

　　方小瑜听到休息没有反应，听到油量才点头：“好——咦，后面有人。”

　　一辆半旧的MPV追在后面，司机在招手：“救命！救命！”

　　方小瑜没有第一时踩刹车，车速也没减，反而准备随时施力加油，换个车道，说：“先等等。”

　　苏明回头张望：“副驾驶有人受伤，脑袋出血，似乎昏迷。”

　　仔细又辨认：“车型比我们的好，物资挺多，后面都是箱子，不像空箱。”

　　然后做出判断：“应该是真的求救。”

　　方小瑜松了油门，等两者车距拉近时仔细辨认一番，认可了他的说法，打了双闪靠边停下。

　　MPV迅速贴上，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

　　方小瑜在后视镜看到，轻轻皱眉。

　　在公路呆久了，已经很久没有与陌生车辆靠得这般近，本能有些不适。但在以前这种停靠行为是很正常，而且近一点也利于节省时间救援，毕竟脑袋受伤的伤患一般不便随意移动。

　　她说服自己忽略小小的不适，慢了苏明一步下车。

　　苏明抱着装了消炎止血等急救药和器械的小箱子下车,快步走到MPV副驾驶旁。

　　MPV司机刚把车停稳，看到他的举止有些惊讶：“医生？”

　　苏明一把拉门，没拉开，示意锁没解，回答说：“是啊。”医学生也是准医生。

　　MPV司机很是惊喜，抱歉一笑，打开副驾驶车门锁，起身伸手够车门，没够着。

　　苏明没等他，一把拉开车门，弯腰给昏迷的男人做检查。

　　方小瑜下车，MPV司机正好也从驾驶座上下来，冲她腼腆点头。

　　苏明又是扒眼皮又是查看伤口：“咦，伤口在哪，这血……”

　　话还没说完，看似昏迷的男人眼睛突然睁开，古怪一笑，藏在椅下的手操着扳手轮向苏明的脑袋。

　　苏明察觉到不对,本能偏头，躲避不及还是被扳手擦破额角，血一下子流下，浸到眼角，看着有些吓人。

　　假装昏迷的男人见一下不行，挥舞左臂想再补一下，同时右手准备上手抓人。

　　苏明已经机警退后，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大喊：“小瑜姐！”快逃两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方小瑜的头已经被挡在身后的MPV司机一把按在车前盖上，手也被扭到身后，辣椒喷雾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踢到车底。

　　MPV司机狞笑：“哥，快点解决那个男的。”

　　方小瑜脸被压在引擎盖上，烫得一哼，背后压她的手也没有松一分，害怕真出人命连忙出声：“不要伤人，东西你们可以都拿走！”

　　苏明已经退到安全的距离，“医药箱”举到身前，绕到车后，防备对方靠近，也说：“你们放开她，东西都在车上。只要不伤人，什么都好说。”

　　背心男：“弟，你说。”

　　MPV司机：“先去看看车里有啥，这里我盯着。”说完手下再次使劲，示意苏明不要想着靠近。

　　方小瑜脸挤在车盖上，看不到人。

　　耳边听到沉重地脚步声，开门声，爬车顶的动静，窸窸窣窣地翻找声，以及后备箱打开的声音。

　　背心男惊喜道：“他们的东西好多好全，连拖车绳都有。”

　　MPV司机淡定：“不要急，先把拖车绳拿出来。”

　　背心男开开心心取出拖车绳，将两个车一前一后牵好：“好了！”

　　MPV司机又指挥：“那小子，不想你老婆受伤，往回走，没说停不许停，靠墙蹲下，别耍花招。”

　　苏明抱着“医药箱”，听着指挥在蹲离他们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找个壁角蹲下。

　　MPV司机松了手劲：“你也去那边！”

　　方小瑜直起身，露出烫出小水泡的脸，吓了背心男一跳：“这么严重，好好一张脸。”

　　她当没听到，一被人松开，立马远离他们。

　　刚想抬腿开跑，MPV司机冷喝道：“走慢点！”

　　方小瑜黑着脸，慢慢往回走。

　　MPV司机约摸时间，足够他们轻轻松松离开，便对他哥说：“盯着点，我开前面那辆，你坐这辆，都提前调好了。”

　　背心男看着方小瑜的背影，自以为小声咬耳朵，实际还未走远的她听得一清二楚：“要不我们带上她？”

　　MPV司机没听懂：“医生？是有些用处，但现在已经结仇了，算了，以后再遇到一个再说。”

　　背心男拉扯MPV司机，悄声：“带那个女的，咱们可以……”

　　MPV司机秒懂：“毁容你也看得上？”

　　背心男：“可她年轻啊，看皮肤嫩的，天黑都一个样。”

　　MPV司机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反对。

　　背心男喜滋滋冲方小瑜喊：“停下，你过来！”

　　方小瑜已觉不对，抬腿往前冲。

　　苏明见势不妙，抽出“医药箱”里的小刀，起身朝她靠近。

　　MPV司机啧了一声，站在后备箱亮出油桶拿出打火机：“呆在那儿，不要靠近。”

　　苏明一愣，倒不是害怕，而是没见过这么傻的，真炸了他们不是离得更近？

　　可对方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些心理疾病，他的队友也算一个。

　　背心男很快追上方小瑜，狞笑着要抓人，不料将人扑倒，柔软的身子一入怀，心思立刻歪了，趁机摸了两把，还顺便把人制住。

　　MPV司机白眼快翻上天，但手却很稳，一直盯着苏明：“哥你快点。”

　　方小瑜拼命挣扎，嘴咬脚踹，差点儿踢到对方，却被趁机将腿掰开。

　　如果不是地面烫到背心男的手，让他松了劲，恐怕她已经接触到了。

　　苏明朝MPV司机怒吼：“有种你炸！”接着猛扑过来，和背心男扭打一团。

　　MPV司机只是吓唬人，不敢真的点火，收了打火机准备上前帮他哥。

　　方小瑜抢先拿到苏明从背心男手中踢出去的扳手，将人拦在半途。

　　苏明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平时坚持锻炼身体，对人体结构也十分熟悉，不是背心男这种空有一身蛮力的人可以比的，加上还有小刀在手，很快在他身上刺了二十几个洞。

　　如果不是他没有取人性命的想法，这会儿已经是两对一。

　　MPV司机想要再次制住方小瑜，但早有防备的她很难缠，一时无法近身，他自己也添了新伤。

　　听见他哥被扎得哇哇惨叫，又见到他身上衣服都染红，MPV司机终于红着眼睛举起双手喊停：“住手！住手！车你们开走，放了我哥！”

　　那神情，好像方小瑜和苏明才是歹徒。

　　苏明将人放倒，喘息起身，方小瑜退到他身前，举着扳手警惕。

　　背心男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司机咬牙：“他要是死了，大家都别活。”

　　苏明没好气：“不要小看医学生，每一刀都不致命，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司机蹲下查看，确实如他所说，但不懂医，抬头祈求：“救救他！我放你们走。”

　　方小瑜眼角微红，身上还残留着恶心的感觉，只想将人千刀万剐，只是心里跨不过那道坎。

　　苏明看出她的心思，抬了抬脸，指着远处地上的医药箱说：“你得感谢我们还有底线，里面有止血绷带和抗生素，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运气。”

　　说着，等方小瑜安全退着车里，自己也随后跟上。

　　方小瑜紧盯着后视镜，等人上来后，车门落锁，一脚油门离开，将两人远远留在后面，最后消失不见。

　　苏明对着镜子给自己简单处理包扎完后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座位上有钉子，有些坐立难安，看了方小瑜一眼，又看一眼。

　　方小瑜心情不太美妙，冷着脸：“有话就说。”

　　苏明小心翼翼：“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方小瑜：……差点儿忘了，脸还疼着。

　　前后无人，她停下车。

　　苏明很快做好处理，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沉默半晌，有些愧疚地说：“也许会留疤。”

　　方小瑜感觉伤口冰冰凉凉有些舒服，心气顺了点：“我不介意。”

　　苏明抿唇：“我会想办法让疤痕淡一些，万一哪天侥幸回去，你的皮肤治疗和保养我包了。”

　　方小瑜：？？

　　苏明愧疚：“要不是我判断失误在前，也不会……”刚说到这里，他下意识收住口。

　　不是因为不敢提起后续，而是敏感地意识到这话一说，方小瑜必定会说没事不怪他，这种像是道德绑架受害者原谅他的做法让他胃有些不舒服。

　　方小瑜果真没有在意，甚至完全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刹车在我脚下，最终做决定的是我，怪不到你头上。”

　　苏明更加别扭了，具体表现上在座椅上不停挪屁股。

　　方小瑜不想让队友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干脆将话题转回去：“你前面说的算数？业内有熟人？”

　　苏明停止胡思乱想，说：“当然是真的。我同学小姨家开连锁美容院，国内有点小名气，说过我去还给打折。”

　　方小瑜爽快说：“那你以后可得努力打工帮我赚美容钱了。”

　　苏明露出一口白牙：“我这就写给你，白纸黑字，绝不赖账。”

　　转身找出之前送给她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将承诺一字一句写下，签上自己的大名，慎重地重新上交，这才松了口气。

　　方小瑜将笔记本随手塞进中控下面的储物格里，说道：“后面那辆车，你开吧。”

　　苏明一惊，回头一看，还真是，后面还有一辆MPV被拖着走。

　　他后知后觉道：“我们这是，反打劫了？”

　　方小瑜“呵呵”冷笑，又忆起恶心的一幕，忍着胃部不适，说：“这样你也有车了。”

　　苏明眼睛一亮，但想到后面的车看着就贵，空间更大，期期艾艾道：“要不你开那辆，我开这辆？”

　　方小瑜露出嫌恶：“不要。”

　　苏明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便理解了，喜滋滋地接收了新车一辆，并迫不急待地去了清点东西。

　　“哇——”

　　“哦——”

　　“发财了——”

　　苏明带着微汗回来：“车大，东西又多，燃油也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抢别人的。”

　　方小瑜沉默片刻，说：“也许那车也是抢来的。”

　　此话一出，苏明也想起背心男头上的血。

　　时间有些久，不是他的，那就是拿别人身上的血涂抹的？

　　是被打劫的无辜路人身上的，还是MPV的……真正车主？

　　不敢深想。

　　原本还因意外收获而兴奋的苏明沉默片刻：“我有些后悔了。”

　　但又在后悔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方小瑜也没问，合上双眼，睫毛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