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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东里岛鸿门宴(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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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山洞中终于能重新视物,而此时高台上,司徒司怀里抱着昏迷的东里念卿,正在喊莫钰。
莫钰上去检查了一下,她也很费解,“身体没有异样。”
贾缨荷也扑上来,既然留下来的不是尸体,而且人没醒,就要执行第七条预案,她指挥蛋黄派弟子上来抬人。
司徒司一把将人搂紧,目露凶光,众人一时不敢上前。
贾缨荷着急,壮着胆子上前低声道,“她现在昏迷,青青此前交代过,为防止醒过来的是东里念卿本人,在她醒来之前不能接触到外人,我要判断她记得多少知道多少。”
她手中的紧急预案处理手册一巴掌那么厚,再次喊人,“抬走抬走!”
慕灵最听她的话,又不怕司徒司,直接上来要抢人。
而后面,目睹这一幕的几个人都若有所思,云连祺当了皇帝还是掩不住的纨绔,问被派来保护自己的卫玉容。
“前辈怎么看?东里念卿怎么昏迷了。”
卫玉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理也没搭理他。
云连祺转头,杨秋水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习惯性摊手,然后才想起这位已经是皇帝,又恭敬行礼,“回陛下,草民也毫无头绪。”
云连祺,“感觉你在讽刺我。”
汗流浃背。
杨秋水,“……绝对没有。”
下面的江湖人没闲着,趁注意力被分散,觉得必死无疑的一部分已经准备再杀出去,孔应宗这时候还不忘道德绑架。
“景掌门!”
而景煜看了密室暗门中那不知何时回来看热闹的皇帝一眼,突然出手给了孔应宗一掌。
苦苦战斗的人都错愕,景煜疯了?他父亲当年就是苍梧的走狗,东里念卿岂会放过他?
一掌将人按在地上,景煜跪地恭敬道,“启禀圣上,孔应宗当年杀害东里族人,偷走东里岛兵器谱,挑唆各门派内斗,已被草民制服。”
云连祺颔首,看得出来很满意。
!!!江湖人瞠目结舌。
你归顺得毫不犹豫啊!
防止牵连到自己子弟,宗星楚站在自家门派最前方,见此情景也才了悟贾青青当初那句“景煜就是一个为了锁山派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他这一生,荣耀诞生于锁山派,也注定被困顿其中。
将脑子不太能拎得清的自己爹保护在身后,防止他头脑一热冲上去打架。
诶,她转开脸,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因为景煜这一手反水,以天日楼百炼山庄为首的负隅顽抗更加走到了绝路,就在卫玉容看得心烦,下去直接抽了天日楼掌门一鞭子之后,贾青青睁开了眼。
对往生的谩骂尽数憋在了肚子里,但很快她就再没有心情诅咒往生077,因为脑海突然涌入的记忆。
曾经梦里的记忆碎片像是观看电影,她同情偶尔共情,但不至于感同身受。
如今那些曾经东里念卿失魂时刻的记忆复苏,那些曾经她本人大脑都无法处理的画面重现眼前,她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如何上岛,如何用和善伪装贪婪,如何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岛民屠杀,东里岛上高手真的不多,大多数时候,以少真的不能胜多。
至少一点往生没有说错。
她真的恨。
恨到想杀光面前所有人,想连整个世界一起毁灭。
她一睁开眼,司徒司便发觉不对。
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当年母亲走火入魔就是这个眼神,然后一刀捅进他心脏。
“贾……青青?”
东里念卿目光缓缓聚焦在他脸上,像是失了魂魄,能看看清她眼里的挣扎。
最后伸手,推开了他。
自己站起来,此时看清她的所有人却都忽然觉得,她变了。
“我走不了了。”她道。
唯二知道内情的两个人神情都是一黯,乍一听闻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是心疼还是庆幸。
东里念卿重新握住权杖,这是东里岛至高无上的象征,因为手握它的人联结着时空,就算族长成年之后记忆模糊,但他们所受的教育,所见识的世界,扎根内心深处。
历代族长中,唯一拥有完整的记忆她反而像是受了诅咒。
她曾无数次问,上天为何独独选中她。
往生的回答是为了维持世间平衡。
而拿回记忆的她此时想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之前我一直有顾虑,怕对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造成连锁影响,可这既然这就是我的时代。”
她目光一一扫过下面众人,“今日所到者皆杀我母亲族人之凶手,我要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亲友,都死。”
所有人都是一震,杨秋水在后面默默看皇帝:不管管?
云连祺好整以暇坐着,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目光落在她背影上眼含深思,但是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底下有人不干了,“我的剑上没有你家任何一个人的血!”
不过是想上岛来分一杯羹,招谁惹谁了,外面大军围岛,难不成还真要交代在这里?
东里念卿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的长相,名气很小的门派,当年强行有资格上桌,如今更是只能盼望捡些残羹冷炙。
“你的剑确实是无辜。”她盯住那人,堪称耐心教导,“因为凶器是你的无知愚蠢,见风使舵,死于你们口中的冤魂无数,你们的齿间也尽是无辜者的鲜血。”
有一个质问便会有第二个。
“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子孙,传闻善良的东里族人便是这样滥杀无辜吗!”
直听得她笑出声来,“传闻?当年整个江湖在传的难道不是,东里族吃人饮血,横行深海。”
“你说子女无辜?但他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所受的赞誉追捧,都来自父辈的满手血腥。”
“既得利益者,没有资格置身事外。”
“你们带走的每一分财富,每一招一式武功,包括饮下的每一滴鲜血,我都要你们加倍奉还。”
闻言景煜闭了闭眼。
在这里太久,早已模糊了时间概念,直到这时,才渐渐有人发现,阳光暗下稍许,天似乎要黑了。
权杖落地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有谁愿意大义灭亲,我给你这个机会。”她缓缓将手放在了机关上,“杀一人,我放一人,当年参与屠岛的要难一点,杀十人方可离开。”
面对下方江湖人哗然,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她勾起嘴角,“人数有限,先下手为强哦。”
底下气氛一触即发,蒋力第一个跳出来,“不要啊!不要自相残杀。”他急到跳脚,“贾小姐你还真疯啦!”
来这里之前,尤穆他们几个商量才知道,贾小姐是故意暗示让他们来的,因为他们包括他们父辈,也有不少朋友一起上岛。
他们来就是场面失控时先保护自己人,必要时可以和杨掌柜打个招呼先溜。
想也知道不会有任何人理他。
总有人想要先发制人,于是一场目标明确的内乱开始了。
蒋力顾不得探究东里念卿的内心,急忙持剑回到自家人面前保护。
赤情山庄方掌门现在是年纪大了有点跟风,实际年轻时候一身清高,不屑与江湖同道同流合污,当年也没上岛,如今上岛也是想要为女儿未来铺路。
今天原本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眼睁睁看着火要烧到自家身上,方掌门终于也站不住了。
方白蕊扔下一句,“爹,保护好自己人!”便出剑加入战场。
不止是她,还有宗星楚蒋力他们,段云瑾兄弟俩也插入混战的江湖人中间,一边极力拉架一边苦口婆心劝阻。
“都理智一点!”
“不要打了!”
“你们都是炮仗吗一点就炸?”
“动动脑子行吗!”
“哎呀我天,谁刺我一剑!”
下面乱做一团,上面却如一滩死水。
云连祺不管,站在他的立场,内斗这部分本就是不安定分子,若是都死在这里,是赎罪,也不是坏事。
贾缨荷和杨秋水却是要疯,一个去拉东里念卿和一个去找司徒司。
“门主,这样下去会酿成大祸!”
司徒司一直就站在东里念卿身后一步,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不知何时卫玉容也走了出来,和她站在一处,欣赏着下面乱象。
俩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无底深渊。
他头疼,一大一小都疯了。
想了想,他也飞下高台,加入拉架队伍。
上面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背叛我。”
“不。”
他从一把刀下救出文禄,扔给旁边拉架的严妙心,自己就站在那里仰脸看她,任由一把剑从后背刺入。
他道,“宪法!”
东里念卿脸上表情一僵。
他还在说,“宪法,刑法,民法,行政法,经济法……”
似乎是某种魔咒,杨秋水眼见她眼中恢复一点点清明。
司徒司随手将背上的剑抽出来扔在地上道,“你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
贾青青叹了口气,众人就见她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疯癫突然就不见了。
“你又不疼了?”
“疼。”鲜血自嘴角流下,司徒司表情还是冷酷的,如果忽略那细微的嘴角抽搐,他极力装酷道,“司徒家人数次救云德礼于生死之间,若没有我们,云德礼没有命屠岛。”
所以我也是帮凶之一,该死。
一声轻笑响起在高台。
她道,“拉架。”
掌门发话,蛋黄派高手尽数出动,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所幸因为大多数人保有理智,混乱的时间也很短暂,所以伤亡不算严重,主要还是恶人在互啄。
孔家父子被钳制在地,贾青青身影逆光,最后留下了一句笼罩着圣光的话。
“记住,是和谐社会救了你们。”
朝廷的人在收拾残局,尸体搬到一起,伤者医治,莫家姐弟俩背着药箱在人群中穿梭。
严妙心检查师弟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就见一人放下瓶药粉立刻离开。
她伸出手,这才发现手臂上一道很长的伤口。
不远处莫瑜还问呢,“姐,你还送药,严掌门会不会恨你?”
“刀给我。”她手起刀落割上染了毒的伤口,原本失去意识的人疼到“嗷”一声醒了。
她面无表情,“无论痛还是恨,都能让人活着。”
莫瑜懵懵懂懂,但是莫名觉得他姐说了句好了不起的话。
听见这句还有许多人,满地狼藉中,不少人脑子发木,开始思考人生。
高台上面,贾青青脱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顺手呼撸一把腰间,才发现那一大串饰品不见了。
没就没吧。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司徒司,“你是怎么知道,那些?”
刑法啊宪法啊什么的,彼时司徒司正盘腿坐在地上,卫姜帮他包扎剑伤,这一剑避开了要害,对江湖人来说只能算皮肉伤。
但是从他扭曲的表情来看,疼得很。
刚才的耍帅果然只是暂时的。
他听见问话,便隐晦道,“当时我一直在那里等你。”
她了然,那白茫茫的空间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她能短暂回现代看一眼,但是司徒司不行,并且当时自己还看不见他。
也就是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她原本就是东里念卿。
今天这一天她起起落落又落落起起,神经几度绷紧之后又骤然松开,她望着山洞顶上,隐约觉得有小精灵在绕圈飞。
好像吃了毒蘑菇
想了想,贾青青也盘腿坐他对面,托腮问,“要成亲吗?”
卫姜手一抖,差点用布带把司徒司锁喉。
所有人都,“??”
她不大好意思摸脖子,既然这才是她的世界,那绩优股还是抓紧入手吧。
因为司徒司本人也满脸懵圈,她又明确了一下,“我喜欢你,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那年上元节吧。”说这些话还是很不好意思啊,忍不住移开视线,“你要和我成亲吗?还……还是先谈恋爱试试看?”
底下东倒西歪的江湖人,“??”
怎么个事儿?
云德礼和苍梧尸体还冒热气儿呢。
关键时刻司徒司成了闭嘴葫芦,贾青青急了,终于转过头看他,“说话!”
就见人半边膀子缠着绷带,正艰难爬起来,最后踉跄到一个人面前,“母亲!”
他急不可耐招手,“东西给我,快!”
是运动会上接力赛标准姿势。
卫玉容,“……”
真是好一出娶了媳妇忘了娘。
成功得到家传大戒指,司徒司风风火火赶回来,“噗通”跪在贾青青面前。
隐隐响起贾缨荷小声,“单膝,单膝!”
气声都能听出破音,“青青站起来!”
别用蹲炕头儿的姿势接受求婚啊!
一番折腾,终于司徒司单膝跪在站着的贾青青面前,手中举着家传宝石戒指,hin大一颗,仅剩的夕阳余晖洒在那热粉色的宝石上面,她眼冒粉光。
司徒司,“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贾青青,“愿意!”
戴戒指拥抱,亲朋好友见他俩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个画面,发自内心鼓掌。
不容易啊真心不容易。
熬死了多少人啊。
底下江湖人,“……”
蒋力小兄弟团呱呱鼓掌,“恭喜恭喜。”
杨秋水感慨万千,“有这颗大宝石谁会不愿意啊。”
贾缨荷忧心忡忡,话说门主你伤口渗血了啊,不管一下真的不要紧吗?
云连祺:好了不要在朕面前秀了,那个慕灵也很碍眼,他准备摆驾上船,临走还是问贾缨荷。
“要不要去王城住一段时间?朕专门给你留了山中宅院。”
慕灵:警惕……
贾缨荷摆摆手,大不敬直接拒绝。
然后行了一礼,“谢陛下饶我方才大不敬之罪,您答应慕灵的免民女一死,方才便当用了。”
她跪送皇帝,“愿陛下喜乐安康,愿大歌国富民强。”
从此他们两不相欠,不欠情,也不欠人情。
云连祺最想听那个“滚”还是没有听到,也罢。
皇帝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仵作一早上了岛,山洞关闭后就在外面验尸,贾青青还派专人在后山挖坑,用来收尸,山洞大门再次打开,外面已经是整理过的。
无辜的送上船撵走,有罪的绑上船带走,一行人劫后余生般从这座岛离开。
董离离失魂落魄,问贾青青,“我该做什么?”
贾青青回答她,“你是焕姨的女儿,伤害你她会伤心,至于你该做什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茫然的她最后是被蒋力他们几个小孩儿招呼上船的。
随着军队撤离,岛上很快安静下来。
埋葬东里全族的坟墓很是壮观,夜色四合,贾青青蹲在坟前烧纸,他们随船带来的,堆成小山包一样的纸钱。
大家帮着一起烧,夜色中火光亮了许久,终于烧完的时候整座岛都被烟尘笼罩。
贾青青闻闻烟熏火燎的自己,“这真是太不环保了。”
一行人把岛上收拾好,最后细细逛了一遍,准备登船时已经接近子时,月明星稀,站在岸边望去,静寂的岛如同沉睡一般。
司徒司问,“那个机关是什么?”
“是沉岛机关。”
众人都是一惊,“沉岛?!!”
那岂不是已经开启了,甚至开了两次!
贾青青已经换下那身累赘的祭祀服,提着轻便的裙摆上船。
“可能,年久失修,机关卡住了吧。”
大船驶入海中,他们望着逐渐远去的小岛,卡住机关的可能是一块石头,鱼的尸骨,还是沉入海中的某样物品。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鱼群经过,偶然将卡住之物带走,小岛便会沉入深海。
他们来时的船停在与江湖人相反的方位,开出老远还能看见那尊石像。
贾青青靠在司徒司肩头,指着石像给他看。
“小时候我就自己住在那里,大多数时候是在那个时代上学生活,偶尔在这边清醒过来又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经常趴在石像的眼睛里看,主街第一家的姐姐喜欢早起梳着头唱歌,红屋顶那家叔叔婶婶总是吵架,邻居家的小儿子会趴在墙头上看热闹……”
“可能我自己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身体陷入一个带着些许血腥气的怀抱。
贾青青眼泪夺眶而出,“我差一点……就能见到妈妈,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他下巴垫在自己头顶,说话的时候嗡嗡响。
“你的一大串玉佩留在那边,她一定能看出你如今富贵,挥金如土。”
贾青青简直破涕为笑,是啊,短短时间看到如今家里的环境,还住从前她觉得嗷嗷贵的大平层,干净温馨,爸妈应该也是过得不错的,她也稍稍放心一点。
不过有件事她有点在意。
“我妈说儿……”
“贾小姐!哦不,师嫂!”莫瑜在船舱里嚎,“快来吃饭啦,生饿了一天!”
不久之后,王城在查的案子彻底结案,皇帝亲自出席在王城衙门判决此案,邀请百姓围观。
将十几年前之事公告天下,涉案者杀的杀,贬的贬。
判决的圣旨短短几日就会传遍全国,那天王城震动,在全城百姓都聚在衙门附近时,一艘画舫缓缓行驶在湖面。
“你真的不去看看?”白锦书,如今的皇后问。
“杀人么,没什么好看的。”
司徒司还是在守在门外。
皇后八卦兮兮,“你们不是定亲了么,叫他进来一起聊?”
贾青青才要喊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软枕就朝门外扔了出去,绝世高手司徒司没有躲过这“致命一枕”,后脑被锤了个正着。
皇后侍卫,“?”
贾青青跑出去一看,果然在偷吃辣鸡爪!揪着耳朵开始数落,“伤口还没长好,莫钰说了多少遍不许吃辣!不许喝酒!不许……”
白锦书笑眯眯拿出个本子写了几笔,皇后娘娘晃了晃腿,觉得若是话本的话,这个结局也不错。
大约半年之后,王城某书铺出版了一本话本——《成亲前我的妻子总是想干翻武林》,一经出版就是大火,百姓都在看,直呼有意思。
江湖人就,“……”
案子彻底结了以后,贾青青他们也离开王城,先回流川。
贾青青手握藤条跪在贾家大门口负荆请罪,她跪着司徒司更不敢站着,麻溜跟着一起请罪。
山路上还停着聘礼。
日常出来打探情况的杨梦舒,展示手里一串平安符,“蛋黄派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道谁送来的平安符,给你们分一个?”
贾天下终于老老实实在家念了几天书,一见他们立刻欢呼冲出来,“姐你终于回来啦,娘亲每天都担心你,爹爹也是,担心到这几个月瘦了二斤!”
看来“担心”这种情绪的减肥效果不是很明显。
杨梦舒冷脸没能维持上半盏茶,便被亲儿子戳了稀碎。
贾一方得到消息赶回家,看见门口那阵仗,“怎么着?我闺女也是你聘礼的一部分?”
……老两口这几个月就是练怼人去了吧。
从岛上回来后,头部一些门派都经历了比较重大的人事变动,江湖上风向一天一变,包打听们腿跑断嘴说冒烟,全都成了风口上的猪被吹上天。
总有人受贾青青启发,勇于站出来举报,于是上午这家还是这个掌门,中午就塌房了,下午换一个,保不齐第二天又塌房。
什么点星阁搞大动作,门下弟子越来越多。
什么明月楼一直抱天日楼大腿,现在大腿无了,明月楼有望自己成为新大腿。
什么百炼山庄无了,但贾家居然也没有重启兵器生意,居然还出手扶持一些小门派。
更不要说新武林盟主居然是景煜,甚至是皇帝钦点的!
这一下四大门派洗牌,阳焱山锁山派都如同年前的菜市场,热闹又混乱。
包打听们随身带着小茶壶,午休蹲在路边愁啊,忙得几天没回家了,这钱爱谁挣谁挣。
经过长达数月的动荡,江湖终于能安安静静休息下来,过了个温暖宁静的冬天。
就在祥和喜庆的春节度过之后,一条新消息火速席卷江湖。
贾青青和司徒司要成亲了,邀友人惊蛰这天到流川贾家观礼!
收到请柬的百家门派均心情复杂,不禁想起来去年种种。
故事的终点亦是起点。
奥,司徒司这还是倒插门!
不过请柬里也写了,是考虑到无门地势险峻武功一般的上不去……此处江湖气冒烟。
所以婚宴办在贾家,一来位置适中,二来大家去过,路熟……更加气冒烟。
最后请柬下方写了一句无需带礼品,纯来吃饭来度假,司徒司甚至修整好温泉山庄以待贵客光临,当做他们在江湖一番折腾后给大家的舒缓旅行。
就在江湖人将信将疑四处打探,有没有人要去的时候。
流川贾家。
贾缨荷手中一叠料子,“这个怎么样?这个?”
贾青青困得头点地,被揪了耳朵“嗷”一声站起来,夺门而出。
准备找个清净地方睡觉。
可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婚事,根本就没有清净地方。
不对,有一处,她拔腿就朝云连崇院子跑。
云连崇的蛊解了,近期才回到中原来,原定是要到江南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养病,听说她成亲,又临时转来这里。
福寿王身体不好,他那里无人敢打扰,一定是最安静的!
堡堡们里三层外三层守着这里,看见是她来也没拦,让她一路畅行冲到了大厅前。
待看清前厅前的景象,贾青青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找了棵树靠。
里面杨秋水和云连崇听见声音都抬起头来,还在问,“不舒服?”
他俩之间摆着精致无比的宝匣,里里外外全是大珠宝大珍珠,奢华无比,闪瞎人眼。
但真正闪瞎她眼的是,这两位美貌真的能杀人啊!
再加上贾缨荷和慕灵每天在眼前晃,贾青青堪称每天被杀,拳头硬了。
云连崇噬心蛊解了之后气色好很多,他又喜欢华丽装扮,简直……简直……怪不得这里比她贾家宝库守卫还严。
孟初寒估计每天枕着赐婚圣旨,还要两只眼睛轮流站岗才睡得着吧。
跑到前面去给忙碌的金山堡堡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贾青青终于被慕灵,这个贾缨荷的骨灰级狗腿子擒获。
又回去继续选妆造。
贾缨荷急啊,急得头发要白了,“还只有两天啊!两天,你连首饰都还没选好。”
“是只有首饰没选好。”
门外司徒司拎着食盒进来,“青青,温泉那边……”
贾缨荷怒,“出去!成亲之前不要见面!”
司徒门主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贾青青托着下巴,突然问,“神月书院来了吗?”
贾缨荷忙碌非常,“早来了,他们那个兄弟姐妹团扩张又扩张,简直快成武林盟青春版。不过说到武林盟,景煜这个盟主做的,和给皇帝打工有什么区别,锁山派倒是红红火火的,景泰和就这么死在东里岛乱斗里也有点便宜他。”
她听着嘿嘿乐。
贾缨荷又道,“大兴佐嵩他们浪荡江湖,听说东里朝桐在雾山派住了一阵子,现在也在外面游历,他们偶尔会遇到,有时候孤身一人,有一次还看见方白鹭和她同行,但是他们没去搭话。”
贾缨荷越忙嘴越不闲着,“昨天慕灵还说,现在年轻人不务正业都在外面游历,她也想出去玩,婚礼之后我们应该也要出去转一圈,然后回去继承王位。”
贾青青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突然冲向门口,“我去找方之舟玩!”
“……”
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
婚礼这天终于还是到了。
江湖人陆陆续续到了大半,一是年后确实很闲,二也是好奇贾青青到底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人有的已经在流川享受了几日,有的是才赶到,打算没有变故的话就多住几天享受。
因为贾青青是非一般的人,婚礼也是别出心裁,不用迎亲不用进门,众宾客只需老实坐在位置上,新人会直接在贾家宴会堂里出场。
于是良辰吉时,万众瞩目中,贾伯也穿着喜庆的暗红袍子,身后贾丁贾申共同抬着厚厚一沓卷轴,出来了。
因为第一张是空白的,不知道后面是什么画作。
宾客一头雾水,有的开始期待,这是贾青青准备的节目?
蒋力等人眯眼,准备开始戴帽子了?
只有宗星言在东张西望,方之舟呢?怎么还没来。
只见贾伯轻咳一声,“诸位,我家小姐有话要说。”
就见他手一抬,后面贾丁贾申将第一幅白纸卷轴收了起来。
后面画纸上是一行大字,“以下是贾青青和司徒司联合声明。”
翻到下一张,身穿喜服的两个人双手放在小腹前,微笑——感恩诸位光临我们的婚礼。
再翻,是贾青青的单人喜服画像,优雅端庄——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出现在自己的婚宴上不是很吉利。
再翻,两个小人手牵手跑远——所以决定把宴会完全交给你们啦,我们旅行结婚。
再翻,司徒司单人画像,手中握着金刀薪火,目光凶狠——再强调一遍不准送礼!
再翻,身穿喜服的两个人用胳膊比心形,笑得有点傻气——不问来处,不问归期,活在当下,祝愿大家都能得到幸福哦。
再翻,竟然还有一页。
空白的卷轴上面只有一行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