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林羽惊风

7、长情人

　　“他会变成疯子吗？”靳林铭看着把玫瑰扔到地上踩烂的时念君怀疑。
　　段青冷漠:“不知道，他和我无关。”冷漠很正常，当社畜之余还得听前男友幼稚发言，又是期待地球爆炸的一天呐。
　　靳林铭突然两眼泪汪汪:“段哥，你要保护我啊。”
　　“……”
　　“刚刚他想打我。”
　　“放心，”段青安慰。“他打不过你。”
　　又佐证道:“他要是打得过你前两次就打了，何必跑来跑去忍气吞声。”
　　“他会不会找人来打我?”靳林铭致力抹黑前男友，彻底断掉重归于好的可能性。
　　“法治社会，被打的话记得报警。”段青拍拍靳林铭的肩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靳林铭拉住他:“等等——”
　　“嗯?”
　　靳林铭义正言辞:“段哥，先把门锁换了!”
　　在等待换锁师傅的过程中靳林铭又蹭了一顿早点。
　　蹭完积极发言:“明天一起跑步!”
　　靳林铭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研究出了段青的跑步规律——周六周日不跑，工作日绕小区跑。
　　段青发言:“我要周记的包子和豆浆。”
　　“好!”靳林铭喊了一声又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
　　等换锁师傅换完锁已经日至中天，睡不成回笼觉了。
　　“看电影吗？”段青打开电视机。
　　“看!”
　　说看的人看着看着头就歪了，胆大包天地往觊觎已久的胸靠。
　　段青关了声音。
　　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桌上的多肉青翠欲滴、鲜活明亮。

　　“精神病具有遗传性，”时念君焦虑不安地问段青。“我妈妈有精神病，如果我也有怎么办?”
　　“放轻松，深呼吸。”段青拍拍时念君的背。“呼——吸——呼——别担心，你都到这个年纪了，发病几率很小，0.001%吧。”
　　“你骗我的对吗？”时念君反应过来了。
　　段青摆出一张真诚的脸:“没有。”
　　时念君又枕回段青的胸闷闷问:“如果我发病了怎么办?”
　　“那我就去精神病院做护工照顾你，就像现在这样，每天见面，一起聊天。”
　　“段青，我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念君，”时致看着在束缚床上挣扎的儿子，他的继承人，满脸失望。“为一个前男友弄成这样，你和你妈妈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啊。”
　　时念君在精神病院呆了一段时间后对探视的时致低了头:“爸爸，我错了。”
　　毕竟是继承人，时致带着改好了的儿子回了家。
　　一天夜里，时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时致是被冻醒的。
　　时念君看到时致睁开眼:“爸爸，你醒了。”
　　“念君，你要干什么?”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晃着他的眼睛，时致看不到视野盲区，只能根据亮度和温度推测这里是地下室。
　　“爸爸。”时念君挑着刀。“你爱妈妈吗？”
　　十七把刀，由小到大，最小的是手术刀，最大的是鬼头刀。
　　片肉这种细致活当然用不到鬼头刀这种砍头的大刀，但以防意外嘛。
　　被剥光捆在手术床上的时致冷静回答:“当然爱。”
　　时念君疑惑，如同幼时那样天真:“可是爱不是唯一性的吗？”
　　“我爱了别人，所以他伤心了，不要我了。”
　　“爸爸，你也爱了别人，妈妈连我也不要了。”
　　他得出结论:“爸爸，你是错的。”
　　“爸爸不……啊——”刺耳的尖叫在地下室回荡。
　　就像那天红色高跟鞋划在地上尖锐的声音，伤痕累累。
　　他先切了最不重要的生.殖.器.官，又从脚开始往上片开肉，这样能最大程度保障他的爸爸能活到切开脑子的时候。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时念君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欣赏被片成血人的肉块。
　　“我自首。”他举起手，手上是干涸的血。
　　七年前的雨终于落到他身上。
　　时念君舔了一下落到他嘴角的雨丝。
　　“段青——”他喊。
　　走在他前面的人影回头，一套整齐合身的西装，那股他瞧不上的土味也消失了，抱着一捧玫瑰，娇艳的花瓣上坠着零星雨珠……
　　他早就是一个神经病了。
　　“喏，这个就是渣男。”长阙说。“原来是个精神病啊。”
　　“他怎么……”另一个声音震惊:“他杀人了!”
　　长阙点点头:“看起来是的。”
　　“精神病杀人不犯法。”那道声音向挎着箱子那人普及知识。“等等，他怎么突然变成精神病了?”
　　“我没说吗？”长阙回忆。“好吧，我确实没告诉你。连吃我药的那个小可爱也不知道。”
　　被国产爱情片荼毒至深的另一个声音发散核桃大的脑仁:“难道他是为了保护他男朋友所以才出去鬼混的吗？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鬼混……”
　　汐长阙怜爱地用开导一个智障的温柔音说:“不是，渣男也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他鬼混纯属是想鬼混，爱确实也爱，杀人应该是良心作祟。”
　　“看了这么几天，难道你没看出来他很神经质吗？”
　　“……”明明大家都在偷偷摸摸跟踪，怎么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不一样。
　　“你没感觉他的想法变化加上日常表现很奇怪吗？”长阙向另一道声音解释。“隔几天突然出现且表现出万分悔恨的样子，被拒绝之后又自我解释走掉，会莫名其妙认定自己最爱的人为了别人抛弃他，还会陡然想起自己做过让最爱的人闹过的事，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情绪变化比起其他人太快了；偶尔还会间断性回忆，不断对比，心目中最爱的人的看法和自我认知的正常相悖，脑海里每一件事都能争论出两种方向，以至于前后想法各种矛盾，好比他觉得酒吧那些人是他的朋友，又觉得那些人算不得他的朋友，还有他一下认为“朋友们”不可信，不然你以为他去酒吧就搁那问一个问题就走了，他明明都查到了但还是要问那样一个没意义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说他知道自己说出的是谎话还是真话吗？”
　　“什么什么?”另一道声音懵圈。
　　“他说和小可爱在一起七年，这个倒是真的。”长阙拍了拍箱子。“这个怪我，小可爱吃了药之后记忆和感情其实是逐渐衰退的。”
　　“比如，吃完药第二天小可爱还记得在一起了七年，别人问他‘你和那谁在一起多久了?’的话，小可爱会回答‘七年’。但如果第一年都是最爱的记忆和感情的话，估计几天之后小可爱就记不清了，那么别人问他‘你和那谁在一起多久了?’的话小可爱不管怎么想怎么算最多都是六年。”
　　“不过问题不大，我们不是正在暗中售后服务么。”
　　那道声音有气无力地飘出来:“长阙，你作为一个妖怪，怎么做到这么厚脸皮的?竟然还卖没有质量的药。”
　　“过奖过奖。”
　　“所以他说什么谎了?”
　　“按时间来说的话，他说段青追了他好几年，这是第一个谎；他说他担心自己会不会得遗传性精神病是第二个谎；他第一次提分手，这是第三个谎。”
　　“那还好啊，才说了三个谎。”那道声音不理解。“看起来都是善意的谎言，可能还有助于感情呢。”
　　“我也撒过谎啊，撒了很多次。”
　　长阙痛苦扶额:“这和你骗父母没看电视没吃零食的概念不一样啊。”
　　“而且不仅仅是这点谎言的问题，是渣男分不清真假的问题。”
　　“有些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他倒是不一定全说出口过，但是他把自己的想象和现实都放在记忆中合理化了。”
　　“……”不懂且震撼。
　　“他知道妈妈没有精神病，但是妈妈伤害了爸爸，妈妈进了医院，所以他认同了爸爸说妈妈生病了的话。”
　　“小可爱平时很照顾他，所以他认为小可爱想追他。”
　　“大学他和小可爱一个专业一个宿舍形影不离，被他想象成了小可爱管得严、很爱他。”
　　“他确实觉得自己没出轨也没劈腿，因为他认知中有最爱的人和其他爱的人不冲突，‘男朋友’只是一个给最爱的人的位置，他一直都这样，后面被小可爱撞到和其他人在一起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小可爱三观正常，自然会质问，问完的结局你知道的。然后他感觉到小可爱很痛苦就提出分手，因为他确定小可爱不会分手，所以有恃无恐，在他记忆中只是他促进和小可爱之间感情的一个方法，他把小可爱的争吵和退让全部想象成了‘非他不可’。现实和想象各种加工后就变成了两种，其一，因为他爱其他人，他假提出分手，小可爱接受包容原谅他了，但难过喝酒进了医院；其二，因为小可爱‘管得严’，他受不了真提出分手，但小可爱死缠烂打不放手，为此还买醉进了医院。”
　　一道白烟从箱子里飘出来晕乎乎地问:“长阙，你该不会骗我的吧?”
　　“……”长阙气绝倒地。“我骗你个白痴有意思吗？”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是我们跟踪期间没发生的!”
　　“我好歹是个妖怪啊!”
　　“长阙，可是怎么突然就有两种‘记忆’了?”
　　“不突然啊，精神病发作了而已。”
　　“听起来好像幻想症。”白烟做沉思状。“但是好几年没加重并且没人发现看起来很不科学啊。”
　　妖怪无奈:“你都变成鬼了还要什么科学……”
　　汐长阙看到白烟更浅淡了一点催促道:“赶紧回去!”
　　刚刚八卦完新鲜杀人案的几个大妈远远看到汐长阙手舞足蹈自言自语像个傻子。
　　汐长阙作为一个妖怪耳朵还是很好的。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傻了呢？”
　　“隔老远我就看到那小姑娘了，条靓盘顺……”
　　妖怪也不想被八卦的人是自己啊，长阙心想。
　　白烟自己塞回箱子后，“小姑娘”一阵风似地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