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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回家 ...


  •   深夜。
      白狸提着灯油来到镇痴寮门前,正要摘下灯笼壳重新添上油时,一阵夜风拂来,吹灭了灯火。
      巷子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取火镰时,一阵脚步声从巷子口传来。

      如洗的月色下,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
      他来到盐江城的这段时日里,在这西城贫民区,很少见到有马车。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包袱从马车上下来,同时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另一个黑衣女人。

      “……明日城主府的接风宴,恐怕还会请你们镇痴寮出席。”

      他们站在巷子口聊了一会儿,那熟悉身影就背着包袱回来了,等到月色照见她那一袭陌生的白衣,白狸莫名怔了怔,紧接着就看见她惊喜地望过来,加快脚步张开手,似乎想冲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要干什么?
      白狸慌忙后退了一步,背部抵在了门上,但此时祈寒酥已经到了近前,一个箭步冲上来,俯身就抱起了他脚边卡在门槛上的夭儿。

      祈寒酥猛吸两口夭儿白绒绒的肚皮,揉得它呜呜直叫,这才看向一侧默默收回双臂的白狸。

      “祈姑娘,你……平安回来了。”

      “嗯!”祈寒酥踏过家门槛,深深呼吸了一口家里的药香,脸上露出安逸的神色,“你怎么还醒着呀,爷爷和姆姆睡了吗?”

      “殷老昨天见你没回来,在城门口等了一天。后来……又有病人跑,才不得不回来的,忙了一宿,才睡下。”

      “这样啊……”祈寒酥连忙放轻了脚步,“谢谢你帮忙守夜啦,要不你去休息?我刚在天上……不,路上睡了一觉,挺精神的。”

      “不用,我睡得少。”白狸看着祈寒酥走入院子里的步伐,突然轻轻蹙了一下眉,“你受伤了?”

      地宫里少许磕碰擦伤,没有动到骨头,祈寒酥自也没当回事。
      “没有,驼背上颠的而已,一路上平安无事呢。哎,不说这些了,那朝廷的大官让城主府给了咱们好多药材,这下姆姆只要好好休息调理,应该就彻底没事了……对了,你还没说姆姆人呢?”

      “寮主出去接生了,说是产妇凶险,这两天都走不开,叫殷老顾着点儿你。”
      白狸接过她肩上沉重的包袱,略一沉默,又瞥向门外的巷口,远处,那目送祈寒酥回来的黑衣女人转过身,背上的巨剑在月光的映射下尤为分明。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腿上的贯骨之痛。
      她是谁呢?

      “白狸,来呀,我给你也要了他们那最好的伤药,你用上很快就能好了。”

      白狸默默掩上门。
      “嗯。”

      ……

      或许是大漠一行发生的事太多,回道家里的第一晚上,随着酥饼辗转反侧,吊床一直轻晃到了天亮。
      说实话,对于温槐序邀请她去中原的事,她有点迷糊。

      在遇到他之前,酥饼最大的理想就是在镇痴寮旁边开一个磨刀铺子,再雇几个像白狸这么勤快的长工,以后赚钱养镇痴寮。
      但是温槐序的意思,好像是想让她去读书考科举。

      如果不是高文跃,她压根就不知道科举是个什么东西……可话又说回来,她知道了也没用,因为她认识的所有字写下来都用不了一碟墨水。

      他凭什么对她有那么大信心的?

      祈寒酥就这样挠头到了天亮,越想越头疼,索性就爬起来干活。
      扎了辫子,穿好围裙,拿着水桶和抹布精神抖擞地在镇痴寮转了一整圈后,她有点无语。

      院子,地扫了,草药晒了,衣服洗了。
      伙房,碗刷了,灶台抹了,饭焖上了。
      再扭头一看,甚至羊驼都喂饱了。
      太阳还没升上来,家里就没活儿干了。

      一阵风卷过干净整洁的镇痴寮,酥饼提桶四顾心茫然。

      “祈姑娘,早。”

      酥饼回头一看,发现白狸手里拖着出逃病人,神情乖巧地朝她打招呼。

      “早,呃……你这是?”

      见酥饼目光诡异地看着他手上病人那口吐白沫的样子,白狸腼腆道:“今早发现后院两个病人打地洞逃跑,我就自作主张把他们手脚卸断抓回来了,放心,洞也填上了。”

      那两个病人绝望地向祈寒酥求救:“酥饼丫头,我们再也不敢乱跑了,让你家这位英雄收了神通吧……”

      “你放开吧,这两个不是焦渴病,是他家里人送过来戒赌的,算了……等骨头接好了,改天我去知会他家来接走。”

      白狸这才松开他们,这对赌徒如蒙大赦,连忙勾肩搭背,用各自唯一剩下的好腿好手勾肩搭背着挪去了后院。

      “对了,你干活这么努力,我还没给你算工钱呢。”

      虽然酥饼嘴上不情不愿,但也不否认这次帮朝廷那一把,算是赚大了。
      文襄姑姑说到做到,真的就听温槐序的话,给了她一年的俸禄——一整包金叶子。

      这么多的钱,就算在盐江城,也足够把镇痴寮扩建一下,再在对面盘一个磨刀铺子,雇几个长工了。

      于是趁着吃早饭,酥饼跟白狸畅想了一下镇痴寮的未来发展。

      “……照这么看来,你干个一年多,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了。到时候你要是想起来了呢,可以跟着商队回家,要是想不起来,就在家里管其他的长工可好?”

      白狸听了,却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
      “我……我和别人处不来,管不了那么多人。还是让我干活吧,主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什么先天打工圣体,话少,事少,能干。
      祈寒酥这个做主家的甚至感到一丝惭愧,她自问够勤快了,没想到一个白捡的长工能比她还勤快。
      “对了,你到家这么久,还没有新衣服,我正好要去把那块做嫁衣的漠蚕纱退了,去给你扯块布重做一件吧。”

      “退了?”白狸一愣,“你不是很快就要和那个秀才成婚了吗,为什么退。”

      祈寒酥道:“说起来有点复杂,反正你知道他靠不住就行了。”

      白狸默默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他靠不住。”

      祈寒酥高兴地拍了一下他的臂膀,笑道:“走,我带你去做衣裳,做完了咱们去我好朋友那里吃顿好的!她做点心可厉害了。”

      白狸摸了摸被她拍到的地方,难得没有躲闪,轻轻弯了一下嘴角。
      “好,好啊。”

      ……

      城主府。

      王饮絮清早用了药后,只觉焦渴症已没有前几天那般难熬了,本想再多睡一阵,却被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中原来的贵客们已经在客舍歇下了,老爷瞧着上心得很,特地叫厨子弄了几条鱼呢。”
      “鲜鱼?!真的假的。”

      王饮絮不禁竖起了耳朵。她知道,在这大漠深处,想吃到鱼,也就只剩下城主府这么一个地方,而且一年中能吃上的也就是社火节前后,便是往年巡粮御史来时,也不见父亲这般隆重。

      “来的人是谁,是不是那位文襄大人说的什么‘殿下’?”她问到。
      丫鬟们收了声,回道:“奴儿们也只是扫了一眼,见是个病目公子,高先生对他大献殷勤他也不理会,只追着秦教头在府上打听人呢。”

      “打听什么人?”
      “他非说咱府上有个姓王的姑娘在大漠里救了他,在四处打听姓名呢。”
      “报恩,怎么个报法儿?”
      “那就不晓得了,总不会是想把人纳了带去中原吧。”

      带去中原?
      王饮絮顿时有些意动,也没注意“纳”和“娶”截然不同的意义,起身换衣梳妆,不多时,一个仪态娉婷的佳人便踱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发现城主府里的气氛不大一样,一车又一车的新粮被送入城主府的仓库,过往的府中人都是满面笑意,唯有自己的哥哥一脸阴郁。

      “哥哥,怎么了?”

      “这禹阳来的客人好大的架子,关起门来不见人,只派了个小辈的出来顶事,我看他们是根本没有诚意谈粮道的事!”

      他说完,一侧的高文跃快步走来,连忙摆手。
      “长公子这可使不得,那丛公子不止是证圣学宫的人,还是丞相之子。咱们将来若能通过他的门路求到丞相的荫蔽,那这粮道定价如何,还不是我们自家人说了算。”

      “但你看他有那个态度吗?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什么劳什子恩人再谈粮道,什么毛病!”王琅忿忿道。“要不是看在他们拉了这么多车粮食,我早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

      正说着,王饮絮就瞧见走廊那头,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年人追着秦教头不停询问。

      秦教头不胜其烦:“我说丛公子,盐江城里的人杀人放火不留名,这是规矩,你打听她家里几口人,太过了些吧……”

      丛令霄当真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王某人”,下画着一副初具人形的半身像,五官各具特色,集百家之大成。
      “那你们总得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吧?”

      秦教头忍无可忍,道:“丛公子,我们跟她又没有血海深仇,按盐江城的民俗,随便把人名号家底透给外人,是要结仇的,而且你还拿着通缉令……”

      无怪乎秦教头等人不愿意告诉他酥饼的家世身份,实在是本地人大多曾是朝廷钦犯,不跟外人透露身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再者,根据秦教头在城主府里吃的瓜,酥饼身上和那高秀才有婚约,没准今年就要嫁到中原去了,万一摊上朝廷的通缉令,让镇痴寮知道是他透露的,那他可没好果子吃。

      毕竟,谁也不晓得自己以后会不会因为得了焦渴病求到镇痴寮去。

      “丛公子好雅兴,入了城主府,还想着为朝廷效力,拿着通缉令寻犯人呢。怎么,盐江城尽揽天下豪杰,碍着朝廷的眼了?”

      秦教头趁机溜走,丛令霄余下的一只好眼轻蔑地扫视了这少城主一下,折好自己的画的老王肖像,一抬下巴,比对方还狂。
      “确实,没想到盐江城这种弹丸之地,逃犯都能当豪杰,真是人才济济,叫我大开眼界。”

      “你!”王琅眼里杀机迸现,唯有高文跃眼里只有前程,慌忙站出来打圆场。

      “话说丛相爷当年巡视高某当地,考察学政,还曾指点过在下的策论,也算是在下的座师了。没想到在这茫茫大漠中,竟有幸和恩师之子相逢,实在是……”

      “行了行了。”丛令霄厌极了他这副攀亲带故的嘴脸,“我晓得你们想要盐粮对价,不过你们弄错了,我无官无职,说了不算,除非‘五殿下’点头。”

      “但你们那位五殿下架子可大得很,在别人家做客,还不愿意见人。”王琅阴恻恻道。“也真坐得住。”

      丛令霄一摊手:“谁说的,他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个证圣学宫的白身学生怎么敢打探他的行踪,就是想找也找不见,等晚点儿他逛累了就会回来吧。”

      王琅一脸狰狞,似要发作,忽然,他身后一个轻灵曼妙的声音传来。

      “既然如此,小女正要去城中裁制新衣,正好让高先生引路,大家一道游览如何?”王饮絮挂着含蓄的微笑,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想来以五殿下这种生面孔,随便打听打听,就能找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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