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张无声

18、18

　　回去的路上，也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

　　林文宜就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
　　周今逢很自然地看祁寻：“小寻，妈妈问你想吃什么。”

　　祁寻敢保证，林文宜肯定是问他们想吃什么，而不是只问了他。
　　因为林文宜虽然面上看着好像偏向他多过周今逢，但其实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他小时候犯了错，闹得周今逢不愉快了，林文宜也会跟他说这样不行。

　　但是周今逢……

　　无论是小时候他被林文宜教育，还是现在，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向着他。
　　不管对错。

　　那时候的周今逢，会立马就站出来，说没事，说不关他的事，是他自己的问题。
　　可其实哪怕是那时候，祁寻心里就很清楚，不全是周今逢的错，他也有错，甚至有些事，他犯错的占比更大。

　　周今逢却永远拦在他面前，永远把过错揽在他的身上。
　　他有时候是会“指责”祁寻，就像是怪祁寻不跟他说他要留宿舞团一样。

　　但他只允许他说祁寻不是，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说。
　　而那些“指责”，又哪里算得上指责。

　　用林文宜的话来说就是——

　　“我也是没想到家里最溺爱小寻的人居然是周今逢。”

　　祁寻看着最溺爱他的哥哥，恍惚了下，抬起手做手语：“火锅吧。”
　　他知道周今逢喜欢吃火锅，最喜欢的食物，没有之一：“想吃涮毛肚了。”

　　周今逢点点头，又一边做手语，一边跟林文宜说：“吃火锅吧。”
　　林文宜：“想去吃哪家？”

　　“你要去吃哪家？”
　　“……上次那家？”

　　那家店有自制的饮品，其中有一个是带点酒精的汽水，周今逢也很喜欢。
　　祁寻还记得。

　　那家店不是在商场里，而是那种类似私厨一样的存在。
　　一般来说是需要提前订位置的，但周今逢身份不一般，周家产业大且多，国内集团巨头之一，今天林文宜和周向兴也在，就更加不同了。

　　林文宜一个电话过去打了个招呼，他们从进入停车，再到下车都有人接引。

　　这家火锅店主打一个高档，装修自然不差，中式风格与现代化完美结合，很漂亮的四合院。

　　上次祁寻和周今逢来，莲花池只有花苞，这一次已经开满了一池的莲花，这里又和野生的那种池子不同，每天都有人打理，看上去绝不会脏兮兮的。
　　里头还藏着金色与红色的鲤鱼在莲叶中游动，颇有诗意。

　　祁寻凑在边上看着时，周今逢就拿出手机后退了两步，无声地拍了两张照。
　　然后林文宜就闯入了他的镜头：“儿子，给我和小寻拍两张。”

　　周今逢：“……”
　　他大声嘀咕：“我这时候就是‘儿子’不是‘周今逢’和‘臭小子’了。”

　　林文宜装没听见。

　　周今逢拍了几张，给林文宜看了下，林文宜轻嘶：“你这技术不行，怎么把你妈拍得这么丑？”
　　周今逢：“是你自己不行，你看小寻就很好看。”

　　林文宜：“？”
　　她举起了拳头：“臭小子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好了好了。”
　　周向兴拉住她：“我帮你拍，让两孩子自己玩去吧。”

　　林文宜这才勉强原谅了周今逢。

　　周今逢拿起手机，刚对上祁寻的眼睛，还没开口，祁寻就先做手语：“哥，我们拍张合影吧。”

　　周今逢原本还算是心平气和且带莲花的心就瞬间无法平静了。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攥着手机的手也紧了些。

　　“…好。”
　　周今逢点头。

　　他举起手机，祁寻很自然地靠近他，站到了他身边去，贴住了他的手臂。

　　周今逢呼吸一滞。
　　他现在非常后悔今天为了图凉快就穿了件坎肩，和五分裤。

　　祁寻靠上来时，只有祁寻穿的短袖做阻隔，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层薄薄衣物下的肌肤。

　　祁寻纤细的手臂、柔软的身体……都会让他回忆起太多不该在此时想起的东西。

　　无论是触感，还是记忆，甚至已经蔓延到想起就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不久时不小心撞见祁寻换衣服时……

　　那洁白的脊背，像是天使的羽翼，带着神圣感，瞬间就将周今逢心里的污秽照得无所遁形，也让周今逢在那一刻心绪炸成一片片带着脏乱的烟花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动了怎样不该动的心思。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

　　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
　　到底是谁说出，一起长大的人不会爱上，但没见过的血亲容易相爱这种话的？

　　因为祁寻听不见，所以祁寻不知道，在他背后，周今逢在他的手搭在裤腰上时，慌忙跑了。
　　可那天晚上，周今逢做梦梦见他爱护了十几年的小寻在他的面前一片圣光，乖顺地站在那儿，就那么看着他。

　　任由他靠近，任由他轻轻拉住他的手，亦任由他吻下去，连唇带手探寻过每一处，最后……

　　走入的那一瞬间，周今逢是惊醒的。
　　带着冷汗惊醒，也头皮发麻到站不稳地下了床，猛灌了几杯冰水，也没消掉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像。

　　也是因此，那天之后，周今逢就不敢触碰祁寻，也不再敢像从前那样直接在祁寻房间随意出入。

　　.

　　而现在，周今逢又想起了一点那个梦的零碎，尤其他后来不止一次梦到那些事……他的拳头握得很紧，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里，才勉强克制住一点。

　　周今逢匆匆拍了两张，就放下了手机，也拉开了点距离。

　　祁寻不明所以地偏头：“……？”
　　他还没问怎么了，周今逢就借着夜色的遮掩，别开视线，藏住了自己的慌乱和那些晦暗的情绪：“我们进去吧，好热。”

　　他用手语跟祁寻说。

　　今天气温的确有点高，周今逢又是最怕热的，祁寻也知道。
　　所以祁寻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周今逢好像有点奇怪。

　　但想想周今逢可能是怕他热，因为他刚拍照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自己鼻尖冒了点细汗，于是就没有说什么，跟着周今逢进包厢里。

　　周今逢还抽出了纸递给了祁寻，祁寻接过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不过……
　　以前都是他哥帮他擦的。

　　是因为他哥快十八了，长大了，所以慢慢开始觉得这些举动太亲昵，做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这样的话，祁寻是可以理解的。

　　就像他和周今逢现在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一块儿洗澡了。

　　祁寻擦过汗，把纸巾团吧着丢到了垃圾桶里，那边林文宜和周向兴也进来了。
　　锅底是之前在车上就确认过的，菜品也是，但祁寻和周今逢还是坐在一起看看要不要加点别的，或者他们这儿有什么新品。

　　划过甜品区时，不用祁寻说，周今逢就点了一份炸牛奶还有半份红豆派。

　　祁寻还点了一份芒果沙冰：“想吃。”
　　他跟周今逢打手语：“吃不完给你。”

　　周今逢点头，又笑着打手语：“把我当垃圾桶是吧？”
　　祁寻弯眼：“这叫不浪费食物。”

　　等火锅上了桌，周今逢又很自然地像从前那样，先下祁寻喜欢吃的东西。
　　为了找得到，他还特意用漏勺圈着筷子拦着。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林文宜和周向兴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

　　林文宜甚至有段时间还挺骄傲，虽然儿子不会这么细心对自己，但还好儿子也还是有这样的一面，总比七八岁时浑得让人想把他丢哪儿去训训好太多。

　　等肉片煮熟后，周今逢又捞出来，放到自己碗里，把那些配料弄干净了才给祁寻。
　　祁寻把剩下的半碟炸牛奶推给周今逢，先吃了肉。

　　——周今逢也喜欢吃炸牛奶，他也记得。

　　这顿饭吃完的最后，等胃缓了一下，才上的芒果沙冰。
　　祁寻总是习惯咬一下勺子，周今逢看着，难免有些压不住的燥。

　　想亲。
　　但不能。

　　祁寻注意到他的目光，自然以为周今逢也想吃，于是舀了一勺递到周今逢嘴边。

　　周今逢吞咽了一下，看着他又乖又软的小寻，只能含泪吃两口沙冰压压火。

　　他得慢慢习惯。
　　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但就这样也很好了。

　　他已经赢过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搞暗恋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你是聪明的[竖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