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上贼船》夏梓浠

3、第 3 章

　　五、偷来的爱情
　　“你们想要的不过是钱，我给你指条明路，虽然我不爱宋凛屿，但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只要你们杀了他或者让他永远消失，待我回去继承宋家全部财产后，保证和你五五分成。”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遵守承诺，而不是给我空头支票？”
　　“就凭你爱上我了，我感觉得到。”
　　陆媛和沈谙谈判的声音从石壁传过来，其实我知道沈谙假意带着她看似走了很远，却只是绕回了地牢隔间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地形熟悉得很，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沈谙要故意把这些对话让我和宋凛屿听见。
　　难道沈谙真的爱上了陆媛，想要宋凛屿亲耳听见她决绝残忍的话，彻底死心？
　　尽管不忍心，但我还是忍不住转头想要看看宋凛屿此时的表情，然而我回过头的瞬间，宋凛屿竟直直倒下了，皱着眉的样子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宋凛屿！”我尖叫着将捆住我的绳子解开，扑到宋凛屿身上试探着他的心跳和鼻息，还好，他也许只是因为上次落水而高烧不退。
　　幸而老爹从小就让沈谙教我逃生之法，区区一段绳子根本不能拿我怎么样，再加上我十分了解这里的机关和地道，就算我要走出这个地牢也是轻而易举。这一点沈谙明明清楚，却不派人将我严加看管，难道他又是看穿了我对宋凛屿产生的莫名情愫，认定我会因为害怕宋凛屿知道我真实身份后的态度而不敢逃？
　　沈谙，你真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无法比我更了解自己。

　　宋凛屿昏迷期间陆媛曾回过地牢一次，她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睥睨着他，全然没有怜悯之意，我苛责她的冷血无情：“宋凛屿用整个生命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陆媛却把他和宋凛屿的事情全数说给了我听。
　　“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恨宋凛屿吗？因为我不爱他，他却专横地用钱收买了我的未婚夫抛弃我，然后以我家欠他家的巨额债务逼我和他结婚。其实他爱我的原因很可笑，我甚至觉得他爱错人了，他竟然说因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在海边，我像美人鱼一样把不会游泳的他救了起来，还偷了他们家祖传的只给儿媳妇的钻戒，这些根本是他硬塞给我的回忆，真是太荒唐了。”
　　我颤抖着手摸着自己脖子上由红绳系着的钻戒，努力回忆着钻戒的来历，似乎是在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跟着沈谙离开无名岛登上大陆，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救了一个不会游泳的小男孩，还给他做了一次人工呼吸，也因此盯上了他大拇指上的戒指，起了贼心将它据为己有。
　　说完，陆媛决然离开，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毫无疑问的，沈谙接受了她的条件。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美人和财富双丰收。我冷笑着反手抱住自己瑟缩的身体，眼泪却不自觉地掉下来，那个从小陪着我长大的温柔的沈谙，竟然会因为贪恋权位和金钱将我和老爹置于死地，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背后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宋凛屿温热的气息从耳际扑来，他似乎还是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地，却用尽了全力抱着我，温柔地蹭着我早已被泪水浸湿的脸颊：“潇潇，你为什么这么冷？”
　　“宋凛屿，我带你逃离这里，但是你能答应我什么都别问我吗？”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更不愿意失去宋凛屿，哪怕我和他之间只能存在短暂的拥抱。
　　“我答应你。”
　　犹豫了片刻，我牵起宋凛屿的手开始寻找地牢的机关，当我熟练地打开一个又一个藏得极深的机关和地道让他跟我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纷繁复杂的眼神，疑惑，恍然，还有沉郁。
　　心脏一次又一次地被刺痛，但是现在的我，别无选择。
　　我带着宋凛屿逃到了无名岛最边缘的一个海滩上，那里有一个洞穴，是连沈谙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我曾说要带此生唯一的人来这里一起终老，现在看来，只能和他一起终，而不能等到老去了。
　　拾了许多柴火之后，我点燃了一堆篝火，总算是能够暂且休息一下。我看着宋凛屿盯着我时古怪的眼神，知道他有太多的疑问，却因为种种因素无法开口。
　　“莫潇潇，”宋凛屿终究是握住了我的手，他的唇边蔓延着苦涩的笑意，看向我的眼神有种难言的哀伤，“我想知道，究竟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太过残忍，还是我一开始就爱错了人？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我爱上陆媛？因为我以为她是我的小美人鱼，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但偷走了我的初吻，还偷走了我的戒指，甚至还有……我的心。”
　　“我去抓鱼给你吃。”然而我却装作听不懂宋凛屿的话，落荒而逃。我知道我胸前那枚钻戒就是我当年救宋凛屿偷走的，可是这也无法否认沈谙和陆媛要一起谋害他的事实，而沈谙却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我老爹的养子，我根本就是帮凶，有什么资格用一枚偷来的戒指换取宋凛屿的爱情呢？
　　这样的爱情，太肮脏。

　　六、戏中戏
　　跃动的火舌一点点将鱼肉烤熟，我机械地翻转着手里的木棍，一脸木然。犹记得老爹最喜欢我亲手烤的鱼肉，说潇潇是世界上最棒的厨师，方圆五百里内闻到我烤的鱼的香味都会忍不住狂奔过来，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宋凛屿挨着我坐在篝火旁边，低垂着眼眸，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又何尝不是呢？而且冷静下来之后，我感觉事情各种不对劲，就算沈谙是岛民们期许的下一任岛主，老爹在任时治理岛务也是深得人心的，易主乃岛上一等一的大事，不可能不引起巨大波澜，更何况沈谙真要将我灭口，现在也该找到我了，可眼看这无名岛依旧风平浪静，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潇潇……”宋凛屿突然伸手覆上我微凉的手背，将我的脸转向他，“我想一辈子吃你烤的鱼，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怔住了，呆滞地摇摇头。
　　宋凛屿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我的心也跟着猛的一痛。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就算我愿意，我们能去哪里呢？难道要一起游过整片海洋？”
　　“有很多事情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但是请你相信我。再过一个小时会有直升机过来接应，原本我是想给陆媛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我希望一起走下去的人，只有你。”宋凛屿突然抱住我，抱得那样紧，就好像生怕我会不答应跟他走，随时会丢下他一样。
　　“你别安慰我了，你明明是被骗到无名岛上来的，怎么可能让直升机来接应呢……”
　　“莫潇潇，你生是无名岛的人，死是无名岛的鬼，你们两个还想逃去哪里？”沈谙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看到空旷的海滩上不知什么时候埋伏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火炬在一瞬间点燃，照亮了整片浅滩，“杀了宋凛屿，等陆媛得到宋家的财产后会成为岛主夫人，无名岛就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火光在沈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闪烁，他手里握着的枪渐渐对准了宋凛屿：“只要你死了，我就不为难潇潇。”
　　“宋凛屿，岛民们不会允许沈谙轻易杀了我的，你现在把我当人质要挟他放了你，这是你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我攥紧宋凛屿的衣领，将顶端削得锋利的木棍递给他。
　　“莫潇潇你别傻了，他已经没有人性了，我不会让你冒险救我的。”宋凛屿的眼神凄然，俯身吻了吻我正泪流不止的眼睛，然后狠狠地甩下我，步伐坚定地走向沈谙。
　　沈谙似乎很满意宋凛屿识时务的态度，将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手指在扳机在轻轻弹动，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凛冽：“宋凛屿，你当真愿意为了莫潇潇活命而死？”
　　“少废话。”宋凛屿眼神决绝。
　　“不——”我闭上眼睛，只听见一声枪响，接踵而至的是岛民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恭喜你们，通过了老爹的终极考验，宋凛屿，你可以把潇潇带走了。”沈谙拍了拍宋凛屿的肩，露出欣慰的笑容，“妹妹嫁个跟为了她去死的好男人，做哥哥的也能放心了。”
　　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原本密不透风的人群突然拉开了一条通道，老爹从人潮中走过来，将哭得一塌糊涂的我抱起来带到宋凛屿的身边：“哎呦我的宝贝闺女终于找到了个靠谱的男人，原本老爹还指望将沈谙培养成女婿兼岛主，看来鱼和熊掌注定不能得兼啊！”
　　“莫崎老头，你收了我那么大一笔钱，就这么耍我玩？”宋凛屿看到老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拿钱不做事啊，你想让我帮你演一场绑架的戏，好让你的心上人感动一把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现在只是给你换了个更合适的老婆，结局也还是皆大欢喜啊。”老爹无辜地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
　　大脑短路三秒后，我总算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无非是宋凛屿硬把陆媛娶过门，又怕婚后家庭不和谐，于是收买了老爹和沈谙一起陪他演一场荒岛劫后余生、感天动地的情感大戏，没想到老爹慧眼识英，瞄准了宋凛屿这个金龟婿，于是联合沈谙一起来算计我……
　　好吧，我承认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
　　“沈谙你明明就是看上人家陆媛才答应演这出缺德的戏吧！老爹你凭什么擅自决定你闺女的终身大事！还有宋凛屿你怎么可以突然不爱陆媛又和我在一起！三个混蛋我要揭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