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火[末世]》棠风软

2、异象

　　神说祂怜爱世人，于是落下了一滴眼泪。——新集电子报第16辑头版《末日论》

　　“呼——呼——”
　　黑衣兜帽青年喘着气，飞快跑在断壁残垣中。

　　他后方不远，一道黑影正在逼近。

　　突然，青年惊呼了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朝前扑了下去，头上兜帽由着惯性脱落，露出满目雪色。

　　还没等青年对膝盖猝然跪地带来的剧痛做出反应，一道嘶哑的鸣叫已经先一步贯穿了他的耳膜——
　　他身后，一条丈余高的泥灰生物正高高直起，头部裂开张大，露出一排排锋利的牙齿，整条弓起一瞬，猛地就朝他俯冲过去！

　　眨眼，那东西已然直逼青年背后！

　　变故在这一瞬发生。
　　只见那东西张开的嘴扭曲着发出了一阵凄厉的鸣叫，整个身躯莫名冲倒了旁边废墟。

　　轰然倒塌的废墟带起的尘灰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倒在废墟中的生物骤然挣扎起来！

　　残垣断壁塌陷的声音与凄厉的鸣叫交织缠绕。
　　不断扬起的尘灰笼罩了四周。

　　渐渐，那东西发出的声响慢慢弱了下去，原本挣扎不断地身躯也悄然无了声息。

　　尘灰散去，废墟上被掩盖的景象也露出了全貌。

　　那条泥灰生物倒在废墟中，垂落在一旁的尾巴隐隐抽动了两下后再没了声息。
　　靠近它头部的位置此时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一脚踩在那泥灰生物的身躯上，带着手套的手握着刀，此时正狠狠扎在那生物头部往腹部开裂的末端，身下的废墟上溢满黏稠柏油状血液。
　　一股如化脓腐水的恶臭正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

　　确认手下的东西已经死透，谢绎才用力拔出了死死钉在尸体里的刀。
　　随着他动作，又一股柏油状血液再度从尸体里涌出，四周空气弥漫的恶臭仿佛又浓上了几分。

　　甩了甩手，谢绎嫌弃的往后退开一步，目光落在尸体上。

　　泥克拉，初阶亚种的异源体。
　　从身形长度来看，是条处于成年期的异源体，但分泌的粘液还没有具备腐蚀性和毒性，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完成成年蜕变。

　　生活在中段区深处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边缘区内？
　　谢绎目光从尸体上移开，侧身看向自己刚才救下的人，正要开口，一种软体生物快速擦过的窸窣声响声响却先一步传进耳中！

　　谢绎反射性向后跳离原地。
　　下一瞬，一条比刚才那条粗壮上两三圈的泥克拉猛地从旁边石堆撞出，嘶鸣着狠狠砸向谢绎。

　　大概是没咬住预想中的食物，这条泥克拉不满哼哧着甩动了下庞大的身躯，慢慢立起来。
　　随着它的动作，露出原本被它攻击的位置。

　　那里一片湿润，正徐徐冒着灰烟。
　　空气里的恶臭仿佛又浓烈上了几分。

　　泥克拉没有眼睛，它发出几声气音。
　　整个头部至上腹部裂开，露出密而尖的牙，朝向谢绎，就像它在盯着他一样。

　　谢绎手中的刀还没有收回，眼尾余光瞥了眼侧后方依然坐在地上的人影。
　　他微微转动手腕，黑色刀锋朝外，露出的手腕上缓缓染上一层薄青。

　　还没动作，谢绎又忽地抬眼，视线扫向旁侧。
　　不大一会，就见数只身躯同样庞大的泥克拉接连从废物中冒出，裂着嘴，露出尖牙，齐齐盯向他。

　　谢绎：……
　　八只成年泥克拉，中段区里是不够这些玩意发挥了是吗？

　　谢绎啧了声，迅速思索时不动声色往后退，却倏然又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偏头。
　　眼尾余光中刚才还在身后不远的身影，这会竟没了！

　　——什么时候！

　　谢绎走神的这一瞬，仿佛是某种讯号，离他最近的那条泥克拉，嘴里流着涎就朝他扑过来！

　　它一动，其它泥克拉也争先恐后的朝谢绎扑过来！
　　仿佛慢一秒，到嘴的食物就要没。

　　数倍浓烈的恶臭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瞬间，谢绎脸色当即称得上五彩缤纷。

　　他身形利落避开泥克拉的攻击，手中刀刃狠厉剜过这些东西，在捅穿两只嘴几乎要贴上他脸的泥克拉后，迅速脱离了包围圈。

　　谢绎站在残垣之上，明明面无表情却莫名能看出情绪极差。
　　他身上衣服有地方有明显的焦痕，上面还挂着些许稠状液体，脸上此时也染着一层薄青，不同的是这层薄青上隐隐浮动着鳞状纹路。

　　谢绎看向再次围冲过来的泥克拉，发现数量不知何时竟比刚才又要多上几只。
　　没有纠缠下去的想法，他转身就往废墟深处的方向撤。

　　扑空数次的泥克拉愤怒尖啸着，一窝蜂朝着谢绎的方向追过去。

　　头也不回朝着废墟深处方向跑的谢绎，点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拨了则通讯，很快耳麦里传来接通的声响：“采集中止，外围出现不少泥克拉，你先撤出去，我把这些东西引回中段区。”

　　废墟越往里，残存的建筑越多，有的也越趋于完整。
　　不知从哪个缝隙里生长出来的野草树藤，不遗余力包裹着这些旧城市残留的残骸。

　　谢绎以最快速度穿梭在这些建筑间，利用地形和身后的泥克拉群保持着一点距离。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视野范围里原本多起来的完整高楼再度被无尽废墟所取代，前方无数板状根的参天大树从中拔起，奇异枯藤在地面废墟上交织蔓延。

　　一进入这片区域，谢绎就立马发现身后安静了下来。

　　他随即停下，转身看去。
　　只见离他不到五十米的位置，那群刚才还紧追不放的泥克拉群停在那里，正直着身躯，踟蹰焦躁的与他遥遥相望，却没有再靠近。

　　谢绎思索片刻，转身进了身后树林，就近找了棵树爬上去，借着茂密的枝叶掩住身形，从缝隙再度看向那群泥克拉群。

　　那群东西在看不见他后更加焦躁起来，谢绎隐隐听见它们不断发出的低鸣，但很快又消散了。
　　它们始终停在原地，没有再往前一步。

　　谢绎沉默看了半晌，而后转头看向了身后。

　　***
　　黑色吉普车停靠在路边。
　　一个高马尾少女倚着车门，低头看完自己手腕上的终端，又偏头看向车后路尽头——
　　那里被严密的铁栅栏截断，密密麻麻写着禁区、禁止通行、封闭区、危险的各种牌子挂满视线范围内整个栅栏。

　　在少女不知道多少次低头、偏头看，路尽头终于传来了一声咔哒的响动。

　　“吱呀——”
　　老掉牙的摩擦声中，严密的铁栅栏裂开一处，然后整个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中走出来。

　　“谢绎！”少女看见来人，眼睛一亮，整个人弹跳式朝他冲过去。
　　然而没冲多远，少女又猛地刹车，捂着口鼻，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震声说：“你身上怎么那么臭！”

　　话说完，她又想起之前的通讯，不可思议看向面色不虞的谢绎，“你居然直接跟泥克拉硬刚，不愧是你！”

　　“尤雪，你再废话一句，待会就走回队里。”谢绎带上身后的栅栏，用终端扫过某处后，就大步朝吉普车走过去。

　　“？”尤雪捂着口鼻跟上谢绎，声音瓮瓮：“凭什么要我走回去？要走也是你走好吧！我和车明明都是干干净净的，你才是污染源头！”

　　没有理会尤雪碎念，谢绎径直拉开驾驶位车门，然后朝她扬了扬手，似笑非笑说：“你确定？”

　　尤雪正想回一句当然。
　　就瞧见，谢绎朝她扬起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正挂着一串钥匙。

　　“！！！”尤雪：无耻！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是队友！

　　吉普车稳稳开上了返程的车道。
　　被迫认命的尤雪戴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口罩团坐在副驾上，在万分庆幸自己生物进化方向不是嗅觉中，听谢绎简明扼要说完刚才在封闭区内发生的事。

　　手腕的智能终端在她面前投射出一块虚拟屏。
　　尤雪指尖灵巧的在上面点点画画：“所以这群东西最后是在边缘区内盘踞了？”

　　谢绎嗯了一声。

　　“奇怪。”尤雪翻着终端内的资料，“根据丰江封闭区最近半年采集结果，所有区段污染指标都没有任何异常，这群东西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长期生存的中段区，甚至还不敢靠近？”

　　谢绎指尖摩挲着方向盘，突然问：“你刚才在边缘区内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吗？”

　　尤雪摇头：“没有，那块区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初测出来的污染值波长也很正常，正常到感觉都可以不用进行下一步解析。”

　　“打个申请。”谢绎默了一瞬，“我们下午去一趟中心区，包括污染源点。”

　　封闭区一般分为边缘区、中段区、中心区。
　　三个区域以污染浓度划分，越往里污染指标越高，浓度也就越大，活动的异源体等级也会越高，而中心区的污染源点是整个封闭区的污染极值。

　　明白谢绎的怀疑，尤雪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时间：
尤雪指指点点：“要走也是你走回去。”
谢绎朝她扬扬手上的车钥匙。
敢怒不敢言尤雪：…要不是我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