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火[末世]》棠风软

27、白垩

　　落地窗前站着的方乾朗闻言回身。
　　他视线极短的在谢绎身上停了一瞬，然后朝旁边的沙发示意了下，“来了，坐。”

　　椭圆的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旁边的热水刚刚烧开，温显器上的温度在100℃停了一秒，跳到99℃。
　　热水浇灌后，办公室飘起了一股雨后潮气的味道。

　　“很少会有人会坐在这，等我来给他泡上一杯茶。”方乾朗把泡好的茶轻轻搁在谢绎的面前，“试试。”
　　谢绎垂眸看了眼，瓷杯面上飘着几片蓝色的茶叶，杯底更是沉着更多。

　　他没伸手，看了眼后便又抬头对上方乾朗的视线，“没想到会是总指挥亲自审查我。”

　　方乾朗看起来五十多岁，大概是身居高位有操不完的事和心，眉宇间的沟壑看着比费悦岚还要深上几分，更称得上像是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他看着人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就连眼神都是淡的，却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谢绎面色如常的顶着这股压迫感，在隐瞒沈疏那些意外的同时汇报了爆炸前江北的情况，然后说：“遭遇咒蛊后，江北当时所有中阶以上异源体都基本死亡，只剩尸体被操控，就算被爆炸影响产生污染失衡，影响也不会太大。但如果咒蛊跟着我们出江北，咒蛊本身再加上那么多异源体尸体大范围活动，同样会导致污染失衡，而且范围会广，影响会更大，存在影响周围其它封闭区风险。两害相较，摧毁江北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当时有条件可以做到。”
　　谢绎：“启动江北的自毁系统，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如果总队要追责，我愿意接受处罚。”

　　谢绎说完后，方乾朗没有说话，他端起茶杯品了品才慢慢开口：“异源体暴乱引起污染失衡，污染失衡再引起异源体暴乱，互相作用带来后果确实麻烦，但两害相较取其轻，你的选择并没有问题。”
　　“江北和其周边目前的污染失衡并不算严重，可以说是发生过的污染失衡记录最轻的一次。”方乾朗说，“二支队的人在现场也发现了大数量的异源体尸块痕迹，集中分布在核心发射器周围，除了不该出现的火树银花，其它种类都是江北记录在册的中阶和高阶异源体，而那只咒蛊……”
　　“在昨天你汇报之前，二支队的人就在现场异源体尸块上发现了少量红线虫痕迹，但从头到尾都没见过咒蛊的踪影。”

　　谢绎抿了抿嘴，虽然知道很难顺带解决咒蛊，但此时听到结果他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方乾朗：“好了，江北的事晚些时候等二支队的人回来之后你们再碰一下，接来我们来聊聊其他的。”
　　他这会语气带上了点不着痕迹的笑意，转瞬似是从一个领导者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然后，谢绎就听他问：“谢绎，有兴趣加入白垩吗？”

　　白垩？
　　谢绎愣了下，正色道：“我想总队上下无论是谁被问到这个问题，应该都不会有人说没有兴趣。”

　　众所周知，全国几个大型安全区的安防队存在三支联合精英小队，分别是猎犬、逐鹿、白垩。
　　队伍名字不同，对应不同区域，但职责一致，常年驻外，执行高危险封闭区清扫和侦查任务。
　　三支队伍成员由各安防队内部评估推选，多是经验丰富的外勤人员，且污染抗性高，异能级别强的完全觉醒者，当然也有小部分的进化觉醒者。

　　方乾朗笑了笑，“多亏了有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勇气，全国安防队才能有现在的局势，只是……”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十九年前利用巨鲸，我们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完成安全区和封闭区的切割和整合，把60%的封闭区进行分级，同时每年安排人员定期排采，才维持了近10年的稳定局势。”

　　谢绎听过这段历史，寥寥几句之下布满了血色。
　　当年各区科研所联合通过巨鲸研究出标记锚用于分割封闭区，全国安防队为此几乎倾巢而出，他记得上一任总指挥就是在那个时候牺牲的。
　　方乾朗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他斟酌了下，问：“总指挥突然提起这个，是封闭区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方乾朗看见谢绎瞳孔一闪而过的惊意，“不过还不算太严重，起码还没到异源体围城的地步，不然你我都不会有时间坐在这里喝茶。”
　　“其实三年前开始高危险封闭区就已经出现异动，联合小队不断发现不同等阶的新生异源体和进化异源体出现，为了防止高危险封闭区污染扩大化，我们对三个联合队伍的命令是彻底清扫。”
　　“开始还能有效遏制，后来一年前咒蛊意外出现福安安全区附近，深入高危险封闭区的人来不及回来支援，才会有那场死伤无数的跨城集结任务。而在那之后，高危险封闭区的异源体新生和进化频率也更加频繁，到目前已经开始影响出现污染扩大化倾向。”

　　谢绎听到这，忽地问：“所以这次江北出现的咒蛊也是因为这个因为？还有两个月前丰江区出现的那株…灯笼蕈。”
　　方乾朗沉默了片刻，道：“不知道，江北的位置其实离高危险封闭区很远，但就和一年前为什么那只咒蛊会出现在福安附近一样，还未查到原因，但如果从最坏的打算来说，我认为是有的，至于丰江区那株灯笼蕈，或许是警示。”

　　谢绎：“警示？”
　　“丰江区出事后，我们对当前封闭区排采任务做出了调整，把重点着重放在固态化和C级以下封闭区。”方乾朗敲了敲桌面，两人中间旋即弹出了一块全息屏。

　　全息屏上是这次排采任务所有封闭区分布地图，此时上面显示着深深浅浅的红色。

　　“从目前初步传回来的结果看，其它固化生态封闭区并无异常，反倒在不少C级和D级的封闭区发现了进化异源体。”方乾朗的目光越过全息屏，落在谢绎身上，“除了江北，我记得你们小队这次去的舟山也是有所发现。”
　　谢绎点了点头。

　　方乾朗：“变化是种连锁反应，按照我们推断，本该是和丰江同样的固化生态封闭区出现异常，但实际上却是其它级别的封闭区，甚至还有A级，事态的发展恐怕要比想象中要快。”
　　谢绎：“所以总队现在需要更多的人力进入到高危险封闭区进行清扫，争取时间是吗？”

　　方乾朗：“是。”
　　“我明白了。”谢绎说完，垂眸一瞬，又抬起看向方乾朗，问：“如果我进了白垩，我的队员会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