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成为他的玩物》野草祭

30、迷雾森林30

　　“是你们！”

　　徐获看清楚来人后猛然愣住了，他看了眼张行，又看了眼王叔，最后重新把目光落在江晏身上，他反应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是你要买那块材料板？”

　　江晏也没想到徐获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从刚才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和店主的关系还算不错。
　　江晏没有否认：“我在调查一件事，这块材料板对我来说很重要。”

　　店里比刚才还要寂静几分。
　　徐获脑子转了好一会儿，说：“私下买卖这个东西是死罪，江晏，你……”
　　他想问你在调查什么。
　　但是最终他没有问出口。
　　徐获将自己的疑惑压下，侧头看向王叔：“如果是他买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个东西卖给他。”

　　王叔越发沉默，烛光不断跳跃，让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变幻莫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徐获忍不住出声催促的时候，他才低声道：“买卖这东西是死罪，我们死了无所谓，可是你不能。”
　　他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不能。”

　　张行的目光落在侧方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江晏并没有出声问为什么，他只是那样沉默的看着他。
　　阴影吞噬了他一半的身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店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片刻，悉悉邃遂的声音响起。
　　王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有些颤抖的从里面重新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凑近烛光点燃。
　　呼吸将烛焰吹开，也将众人的影子拉长。

　　“呼——”
　　烟圈一圈又一圈的向上飘，飘忽不定，最后化为星星点点消散。
　　王叔终于抬头看向江晏：“白天的事情，我都知道，小徐应该把什么都和你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在确保你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我们会毫无保留的帮你。”
　　“所以现在，我想问，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掩在烟雾后的那双黄浊的眼睛此刻目光炯炯。
　　江晏不避不闪，却也没有出声。
　　心知肚明的东西在彼此的注视下流淌。

　　“你不信任我。”
　　燃烧的蜡烛发出细微声响，王叔伸手弹了弹烛心，一语道破他内心所想：“我理解，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猜猜吧。”

　　“那块材料板很特殊，我专门查过。”
　　顿了顿，王叔直视江晏，问：“你们要这个东西，是不是要私下建造那个医疗仪器？”
　　“……”

　　徐获怔愣片刻后，向江晏投去愕然的目光。
　　张行垂眸站在一侧，他能清晰的看到江晏的手指有细微的动作，那是他动手的前兆。
　　江晏并不信任这些人。

　　江晏的目光并没有变化，但王叔就是觉察到了他的警惕，他发出一声苦笑，道：“可能还是缘分不到吧。”
　　他动手掐灭烟，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等着下一次再抽：“这个东西我不可能卖给你，但是，或许我这里还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他用手护住蜡烛，转身朝后门走去：“跟我来吧。”

　　徐获有些莫名，但还是招呼江晏他们跟上，说：“王叔一向爱存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不定真有你们想要的。”
　　后背覆上一只手，张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走吧，去看看。”
　　张行说：“去看看，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江晏身形陡然一僵，他猝然侧头向张行看去，张行眼底罕见没了玩笑的神色。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张行鬼神差使道：

　　“如果你缺乏安全感，那就让我来教你学会信任。”

　　-

　　从后门出去是一条狭窄不算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处又是一扇门，推开那扇门，露出里面狭小逼仄的房间，房间里的物件清晰可数。
　　一个比较破旧的木桌椅子，一张简单制作的木床，床尾处放着一个简易的衣柜。

　　王叔把蜡烛交给徐获，将那张木床抬起来靠墙横过去，露出下面不常被打扫到、带着灰尘的地板。
　　他很精准的掀起其中一块地板，露出从没被人发现的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

　　徐获有些惊讶：“这里居然……”
　　王叔并没有回答，只是把蜡烛重新拿过来，率先踩上了楼梯。

　　和上面的逼仄不同，下方是完全空旷的地下室。
　　进去后，等烛光稳定下来，就发现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最左边放着一个不算小的东西。
　　那是一台早就被联盟淘汰了的检测DNA的医疗仪器。

　　江晏脚步一顿。
　　张行眼底也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徐获更是诧异道：“王叔，你这是！这是从哪儿来的？！”

　　王叔随手扯了一块抹布，把上面的灰尘简单擦去，道：“我爸那会儿从垃圾场捡的，本来想着卖钱，但是这东西看起来很新，到他走一直都没舍得买，后来传到我这儿的时候，这东西已经淘汰了，再加上联盟对这些东西查的严，就更不可能说出去。”
　　“放这儿也快几十年了，估计线路都老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小徐，你去上面拿我那个修理盒。”
　　“哦好。”

　　等徐获从地下室离开后，王叔才重新看向他们：“这个东西可以吗？”
　　江晏安静片刻后，问：“多少钱？”

　　“不要你们的钱。”
　　王叔把掐灭的那支烟从口袋里拿出来，重新叼在嘴上，含糊道：“那你们就用这个吧，就算最后真被发现了，责任也全是我的，和你们无关。”

　　徐获很快就抱着一个铁盒子下来，丁零当啷的。
　　王叔打开盖子，从里面找出几个螺丝刀扔过去：“帮个忙，把这玩意儿先拆开。”
　　江晏伸手接过，递给张行一个，说：“好。”

　　几个人一起上，这个仪器很快就被拆开。
　　好在里面需要的零件修理盒里都有。
　　王叔把里面的细节处全都复刻在纸上，确认没有问题后，开始把里面明显不能用的东西拆下来，再换新的上去。

　　“你平常经常干这些？”
　　王叔看着江晏熟练的动作，好奇道。

　　江晏专心把手里的一个电极重新安上去，头也不抬道：“在军队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得会点儿。”
　　王叔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感叹道：“军队也是个好地方，培养全能型人才。”

　　很快，这台仪器就被重新组装完成。
　　王叔找来插座，给仪器通上电。
　　等待了几秒，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说：“能用了。”

　　“嗯。”
　　江晏又找来一块布，重新仔仔细细把这台机器擦了一遍。
　　王叔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出声道：“这东西是检查DNA的，检查一个人的话可能结果不准确。”
　　江晏动作不停：“介意帮忙吗？”
　　从让他们进来到现在，王叔眼底终于流露出细微的笑意：“不介意。”

　　很快收拾完，江晏打开玻璃板，低头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上去。
　　玻璃板感应到液体开始自动缩回，将上面的液体送入检测。

　　这种老旧的仪器检测DNA序列号需要十分钟。
　　在等待的间隙里，不知道是因为筹码足够还是别的，江晏终于开了口：“医院关于ABO的检测报告有问题，我怀疑一年前联盟宣布的ABO进化是假的。”

　　地下室静了一瞬。
　　徐获猛然瞪大眼睛，因为过于震惊，致使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惊呼出一句“什么？！”
　　王叔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不是生物研究院经过数据监测后的结果吗？”
　　江晏只是沉默看着屏幕，片刻后，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没有人再出声，四个人都专注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一秒、一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上绿色的倒计时消失，转而变成一行带着疑问语气的红色字——
　　检验结果已出，是否查看。

　　一瞬间，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江晏抬起手，点击查看。

　　独特的DNA结构序列被展示在屏幕上。
　　江晏用食指在屏幕上滑动，全方位的观察着自己DNA的序列。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结论，徐获忍不住问：“怎么样？”

　　“……”
　　江晏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屏幕上放下来，他背对着众人，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用陈述事实一般冰冷的语气说：“联盟生物针对ABO进化有一项具体的报告，报告中指出，人类的DNA序列发生变化，719号体被自动切割，第198号体发生向内复制形畸变，畸变数为大于1的单数时，分化成为alpha，畸变数为偶数时，分化为omega，畸变数为1的时候，分化为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beta。”
　　“而这个变化，并没有在我的DNA序列中展现出来。”

　　江晏退后一步，转过身面向他们，露出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下一个，谁来？”
　　“……”

　　又过去半个小时。
　　在场四人的DNA序列全部被检测了一遍，719号体和198号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结果已经很清晰了。
　　清晰的指向那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一年前，联盟宣布的人类进化——
　　ABO分化，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