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116、第116章 奶奶的顾虑

　　李青柏回屋后就睡死过去了，啥也听不见，直到被尿憋醒了，这才起来去厕所方便了一趟。一泡尿撒出去，酒意便散了不少，人也清醒了许多。回来的时候，见东屋还亮着灯，便想叫赵晨风回屋去睡觉。掀开门帘的那一刻，他愕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仅剩的一点儿酒意也散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地跟着跪了下去。
　　好不容易有些消气的奶奶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胸口一口气往上撞，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你……”她颤抖的指着李青柏，想骂却骂不出来。
　　赵晨风急忙起身去给她顺气，奶奶这口气好容易顺下去，指着李青柏骂道：“混账东西！恶心！你滚！离我家阳阳远点儿！”
　　奶奶尽管心中存着疑虑，可是一直以来对李青柏都是很亲切和蔼的，不冲别的，就冲他在赵晨风出事的时候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劲儿，奶奶也一向是和颜悦色的，从来没有给他掉过脸子，今天能骂的这么难听，李青柏再醉也明白了这是为了什么。
　　李青柏朝着奶奶磕了一个头，说：“奶奶您听我说。”
　　“青柏，”赵晨风打断他，朝他使眼色。
　　李青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奶奶，您是晨风的奶奶，我拿您当亲奶奶看待。我对晨风是真心的，绝对不是闹着玩儿。我俩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在一起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这么些日子您也看到了，我对晨风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我全心全意的对他好。我可以向您保证，以后我会对他更好，绝对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儿委屈。所以，我求您，成全我们。”
　　“我成全你？”奶奶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砸了出去，骂道：“我打死你！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话。都怨你！要不是你勾搭，我家阳阳才不会走歪路！好好一个男儿竟然变成这样！你还我的乖孙儿！”
　　李青柏躲都没躲，受了这一下。这是他应得的，从对赵晨风存了心思那天起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此刻，他任打任骂，绝不还口。“奶奶，您打吧！要是还不出气，就接着打。但是，晨风我要定了。”
　　那个笤帚疙瘩又破又旧，手柄上的铁丝都支楞起来了。李青柏的眼角被划伤，一道细细的红痕上沁出几点血珠。
　　赵晨风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重新在李青柏身旁跪下，哽咽着说：“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跟他没关系。不是他勾搭我。是我，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喜欢了十多年，是我，勾引他，都是我，我管不住自个儿，我没出息，我让您失望了，您要打就打我吧，您别怪他！”
　　奶奶被气的全身直哆嗦，颤抖着手，指着他骂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赵晨风哭求道：“奶奶，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您一直希望我能够娶媳妇，成家再生个小孩，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天生就这样，对女人不行的。我也接受不了骗婚，那对人家也不公平，我有道德底线，我没办法昧着良心做这种事。这么些年，我掖着藏着就是不想被您和爷爷知道，我知道你们接受不了，我不想伤害你们，没办法我这才拖着。本来我都想这么凑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了，这没什么的，我可以的。可是那天我和他重逢了，他比记忆中还要好，我天天想着他念着他，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啊，我难受啊，煎熬啊……”
　　赵晨风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近乎哀求地说道：“奶奶，我非他不可，请您同意我们在一起！”
　　自从两人确立关系以来，赵晨风偶尔会落落寡欢，李青柏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始终是有一种负罪感的，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担忧，就像今天这样突然爆炸了开来。
　　李青柏握住赵晨风的手，郑重地说：“奶奶，我发誓，虽然我们不能结婚，但是我会一辈子对晨风好，疼他，爱他，敬他。我也会像孙女婿一样孝顺您，给您二老养老送终。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罢，他也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奶奶要骂的话就像石头一样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难受，索性背转身去，不再搭理他们。
　　赵晨风和李青柏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起身，都以俯身的姿势跪伏在地。
　　他俩就这么跪着，听着奶奶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时候，爷爷醒来了。爷爷醉了酒，就是打雷都不会醒，昨晚的动静愣是没有吵醒他。爷爷起床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人，感到十分诧异。“怎么了这是？你们干啥搁这跪着啊！”
　　奶奶压根就没睡着，此时见爷爷这样，一腔火气全冲爷爷去了：“你个死老头子，就知道喝喝喝，昨晚那么大事你也不知道，早晚喝死你算了！”
　　爷爷刚睡醒，脑子还懵着，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顿时也没好气地道：“大清早的就骂，好日子没好过了是吧？”
　　奶奶忽地一下做起来，厉声喊道：“不过了！都不过了！反正也没几年好活头了，死了算了！”
　　爷爷还是怕奶奶的，见状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软了语气，好言劝导：“老婆子，到底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在给自个气出个好歹来，那多不上算啊！别这么大火啊，消消气消消气。”转头又去问赵晨风：“你两小子干啥了，把你奶气成这样？”
　　“我、我、我们……”赵晨风自责愧疚难受了一整晚，着急上火地嗓子都哑了，此刻被刀片割般地疼，竟是说不出话来。他身子晃了晃，险些躺倒在地。
　　李青柏慌忙将他扶住，揽在怀里，又不放心地用手去试他的额头，很烫，果然也发烧了。
　　李青柏对二老说：“爷爷，我两在一起了，请您成全。奶奶，我两不孝，不敢请您原谅。但是晨风他现在发烧了，我要带他去看病，请您原谅！”
　　爷爷愣了愣。这件事他心里比奶奶有底，也考虑的比较多，此时就比奶奶冷静多了。尽管脸色也不好看，却是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走了。
　　爷爷见奶奶脸色不好看，便关心地问道：“老婆子，你没事儿吧？”
　　奶奶一脸不快地说：“死不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你呀！看开点儿吧！上回咱不是说了嘛，一辈人不管两辈事儿，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么，你怎么还生这么大气啊？”
　　奶奶拍着炕沿说：“我就是想不通啊！咱阳阳打小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怎么就得了这样个毛病呢！跟个男的过日子，日后传出去，在村里他还怎么做人啊？还不被他们唾沫星子淹死啊！你愿意他被人指指点点地过一辈子啊？”
　　“我当然不愿意啊！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下半辈子，咱两老了，陪不了他几年了，等咱们死后，他身边有个人陪着，哪怕是个男的，互相有个依靠，照应的，总好过他自个一个人，没依没靠的，艰难！”爷爷来过奶奶的手，在手心里拍了拍，说：“你呀！看开吧，就被为难孩子了！他们已经够不容易了！你以为你担心的那些他们没考虑过？他们都大了，我相信他们不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就在一块堆儿的。你得相信他们能承受得了那些是非。”
　　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哪儿就那么容易哦！舌头根子压死人啊！等他们抬不起头来的时候，就该后悔了！”
　　“你别这样想，如果真是那样，也未尝不是好事，真分开了，倒也遂了你的愿了。”
　　奶奶白了他一眼，啐道：“有你这么当爷爷的么？盼着你孙子受伤啊？”
　　“你看，说着怎么还急眼了呢？”爷爷无奈地笑道：“在一块你不干，我说分开你也不乐意，你这奶奶当的，到底想闹哪样？”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心里乱哪！昨晚一宿没睡，我就翻来覆去地琢磨他俩这事儿，我闹心啊！”
　　“行啦，岁数大了，熬不动啦！你顾着点儿自个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不了那个心啦！”爷爷下了炕，趿拉了鞋子，说：“你在炕上眯会儿吧，我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