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19、第19章 可怜的姑娘她妈——王雪华的家访7

　　王建国太了解他什么德性了。他嗤笑道：“你说话就像放屁，之前哪次打完你媳妇不是赌咒发誓的说以后不会了，结果喝点儿马尿还不是照旧把人往死里打。戒赌说了没有百次也有几十次，你不是照旧上赌桌吗？这次居然还敢借高利贷！以后不要再说悔改的话，你敢说，我也不敢信！”
　　王建兴赌咒发誓道：“真的，二哥。我这次是真的长教训了。那些高利贷根本就不是人，他们真敢拿刀砍人的！”
　　王建兴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么长的砍刀，架在我手腕上，真是太吓人了。”
　　王建兴想到了当时可怕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声音都颤抖着说：“只要这次我把钱还上，我以后再也不去赌了。我要是再赌，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下雨被雷劈死，总之我不得好死！”
　　赵晨风心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滚刀肉也有害怕的时候！这个人渣害完自己不够，还要祸害自己女儿！真是可惜那些高利贷怎么就没有真的剁了这个人渣，那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王建兴信誓旦旦，王建国自是不信。他挥了挥手阻止了王建兴继续赌咒发誓。“你也不用在我这儿扮可怜博同情。你虽然叫我二哥，但我们两家早就出了五服，关系远的不说；就说我身为村主任，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不闻不问。我若是姑息你，就是助纣为虐。这样，我就对不起雪华娘俩。”
　　王建国沉吟道：“这件事太大了我管不了。要是万八千的，我倒是能借给你让你临时过了这关，咱私下里了了就了了。可是十几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也无能为力。所以这事儿我看还是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赵晨风在心里为王建国默默的点了个赞。之前他还担心王建国看在同村同族的份儿上会包庇王建兴，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来他一点儿也不糊涂。
　　王建兴一听王建国还是要报警，顿时绷不住了。他拉住王建国哀求道：“二哥，你是我亲二哥，你是村主任，你不能不管我啊！我不想进派出所！您就帮帮我吧！您帮我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借来点儿先帮我挺过去吧？您放心，这钱我一定还上！”
　　他怎么还有脸提借钱！王建国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你那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再说了，明知道你还不上，不会有人把钱借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王建兴见王建国似乎动了真格的，这才真急了，不停的央求。“二哥，您好心有好报，您菩萨心肠，您大人有大量，您高抬贵手别把我交给警察。您就帮帮我吧！您就忍心看着我被那些人活活打死？二哥，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我真的不想死，我也不想进监狱啊！”最后一句，他声泪俱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赵晨风冷眼旁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是二哥不帮你，这次二哥是真的帮不上。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德行我都清楚。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看在咱一小的情谊上，明里暗里的没少帮你。但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赌也就算了居然惹上了高利贷，还是那么一大笔钱。明知道你还不上，村里没有谁愿意当冤大头。况且，你平日里在村里人缘就差，又是这种事情，估计没人愿意帮忙。”
　　王建兴霍的一下站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自己想办法！反正谁死我都不能死！”
　　赵晨风简直惊掉了下巴。这人真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无赖，变脸之迅速堪称一绝啊！
　　王建国喝道：“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去偷？还是去抢？”
　　王建兴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警告啊，你不要打雪华娘俩的主意，这事儿你要是做了绝对够判几年的！”王建国郑重其事地说。
　　这时赵晨风凉飕飕的来了一句：“你不如去卖肾吧！听说黑市上肾卖的挺贵的，而且人少了一个肾也能照样活着！”
　　王建国被这话吓得一愣。他实在没想到温文尔雅的赵晨风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生怕王建兴会当真，便略带责备的轻声说：“赵老师，你可千万别唬他。他这人给根棒槌就能当针使。”
　　“他才不会。他那么怕死。”赵晨风不屑的笑了一下。他才不相信王建兴有那个胆子去做卖肾的事情。
　　果不其然，王建兴反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卖肾的没有一个能好好活着的。你他妈的就没安好心。”
　　“我是没安好心。我只是让你自给自足，没有让你伤害别人。”赵晨风鄙夷的看着王建兴，“我猜你肯定舍不得伤害自己。所以你心里打的主意还是在雪华身上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趁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偷偷把雪华给卖了？”
　　王建国冷声问道：“王建兴，你真是这么想的？”
　　“二哥，我都吃了教训了，怎么还敢打那臭丫头的主意呢？”王建兴连声叫屈。“他这是污蔑我！”
　　赵晨风眼中鄙夷更甚。“哎呦，你这不学无术的人渣还知道什么是污蔑呢！”
　　王建兴梗着脖子骂道：“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也是上过初中的。”
　　“哎呦喂，你还上过初中呢？真看不出来啊！”赵晨风阴阳怪气道：“看来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那是！我也是正八经初中毕业的。”提到这个，王建兴不无得意的说：“咱村里能有几个读完初中的？”他们那个年代在农村能读书都不容易，辍学的比比皆是，小学毕业就算是高学历了。王建兴一直挺自豪自己的“高学历”，在外面混也喜欢卖弄肚子里那丁点儿文化，尤其喝多了的时候最喜欢显摆这个。他为什么瞧不上雪华妈，每次都往死里折腾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一直觉得雪华妈这个小学没毕业的文盲配不上自己这个初中生。
　　赵晨风见他那嘚瑟样儿实在欠抽，便狠狠骂道：“你居然还有脸说上过学。我都替教过你的老师臊得慌。别人上学都学仁义礼智信，你上学学的是什么啊？坑蒙拐骗，还是□□烧啊？你别的没学好，倒是把卖儿卖女学的炉火纯青啊！动手打起老婆来那也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啊！你是跟土匪学的吧？”
　　王建兴被赵晨风一顿抢白呛的面红耳赤。“不就是个破老师吗！显摆你能耐啊！你能耐怎么不去大学当老师啊？”
　　见王建兴如此丢人，王建国只想捂脸。他怎么就能没皮没脸到这种地步啊！“你不能耐？你能耐大了去了！”他牙疼道：“你说，你还有什么办法？”
　　尽管知道王建兴不靠谱，也想不出什么正经八百的好主意，但王建国还是硬着头皮想听听他怎么说。
　　王建兴心虚，也清楚这主意说出来自己铁定挨骂，说不定还会挨打，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支支吾吾的说：“我听说，咱这儿有招出国务工的，赚的还挺多的，我打算让雪华她妈去国外打工。”
　　果然，王建国一听他这话，终于忍无可忍。他一脚将王建兴踹翻在地，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啊你！你个畜生！卖不了闺女就把主意打到媳妇身上！你知道国外什么情况你就敢把人往外头送，你知道那是去干啥的吗？你自个儿咋不去呢？你这个缺管少教的玩意儿，我今天就替你爸你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他妈打不死你！”
　　王建国长的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壮实，现在又正在气头上，下手便没有轻重，只打的王建兴惨叫连连。
　　赵晨风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想煽风点火：“我说主任”
　　王建国正火冒三丈，“赵老师，你别劝我。今天我也不嫌丢人了！我一定要打死这个死不悔改的狗东西！”
　　赵晨风见王建兴被打的抱头鼠窜，只觉痛快极了， “主任，您多心了！我不是要劝您住手。其实我是想说——您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您大仁大义、秉公执法、见义勇为、为民除害……您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他！”他一连声的叫好，就差摇旗呐喊加油了。“好！就这么揍他！”
　　王建国：……
　　王建兴边躲边骂：“姓赵的，我草你妈！”屋子里地方有限，他躲不开，便索性窜到院子里，王建国就追到院子里打。“我草！二哥，您真下狠手啊！哎呦，我的屁股要开花啦！”
　　王建国吹胡子瞪眼睛，张牙舞爪的在后面追。“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个忌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今天我非得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这下，院子里的黄瓜秧豆角架和白菜苗都遭了殃，被霍霍倒了一大片；鸡们被惊得咯咯叫，四处乱飞；就连猪圈里打盹儿的猪也不甘示弱的嚎叫起来，似乎控诉着吃饱喝足睡香香美梦被打断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凡。幸亏这趟街没有其他人家居住，不然非得招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不可。

　　院子里正闹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一辆警车正在门口停下。两名民警从车上下来，扶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满脸的疲惫。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王雪华。她低垂着头，双手搓着衣角，细声细气的说：“这就是我家了。”
　　然后，她朝着两个民警鞠了一躬，“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年长的民警笑呵呵的说：“瞧你这孩子多懂事儿啊！”然后，他说出了那句经典语录：“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了，既然到家了，就赶快进去吧。你妈妈一定很着急。”他催促道。
　　王雪华扭头看了一眼大门却站在原地没动，很明显抗拒走进这个院子。
　　年长的民警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叹了口气温声道：“别怕！我们陪你进去。有我们给你撑腰，你爸爸不敢拿你怎么样。”
　　女孩又低低的道了声谢谢，这才跟着民警迈过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