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37、第37章 关于早恋的看法

　　赵晨风趁着周五下午班会，策划了一场主题为“校园早恋”的开放式班会。他开场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让同学们针对“校园早恋”这个话题畅所欲言。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正是充满好奇和探索的时候，对这个话题感到既兴奋又紧张。有些学生勇敢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情观，有些学生则隐晦的阐述自己的心路，还有些学生选择将心思深埋心底，全程默不作声。总体来说，班会很热闹，学生们非常感兴趣，参与度很高。他们热烈的讨论着，互相交换着自己的观点。赵晨风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这帮孩子们，欣慰他们肯敞开心怀，畅所欲言，这说明他们并不忌讳去大胆的谈论“早恋”这个话题。这也说明，这些孩子们是明事理的，只要好好沟通，他们是能够听得进去劝的。
　　班会的最后，赵晨风总结发言。他说：“同学们，老师要告诉你们的是——早恋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但同时它又是不恰当的。不管你们是因为精神空虚，还是爱慕虚荣，抑或是因为盲目钟情，老师认为，在初三这个重要的分水岭，早恋都是不恰当的。对！没错！老师说的是时间点不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可否认，爱情是美好的，也是令人向往的。
　　但同学们，你们要记住——年少慕艾，不可求思。早恋不仅仅会影响你的成绩，而且会让你失去一个更好的人生伴侣。
　　在这里，老师要对所有的男生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不是下课给她买零食，不是短信消息发来发去，也不是周末一起出去唱歌吃饭，而是努力做一个出色的人。以后的以后，可能还会有别人爱她，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别人比下去。
　　对所有的女生说——每一次升学考试，国家都在帮我们把最优秀的人才挑出来。那些为你倒一杯水，买一杯奶茶的，不是什么稀缺物种，我们不要被这种低成本的付出而感动，从而错过了真正优秀的人。
　　最后，如果能不谈恋爱的话，请一定不要谈。把你们的喜欢化为学习的动力，双方一起好好努力，一百页的聊天记录比不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只要你们共同去努力，未来才会更美好。”
　　这场班会直到几天后还在学生中间流传，大家的讨论度很高。
　　初三年级主任王宝梅找到赵晨风说：“晨风啊，你给我们开了个好头儿。早恋这个事儿屡见不鲜，老师们处理的都麻木了。批评学生，找家长谈话，往往闹到最后以粗暴的棒打鸳鸯收场。原来，这件事还可以这样迂回的处理啊！”
　　赵晨风说：“主任，其实我觉得‘禁止早恋’就像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你就感觉吧，有些东西吧，越不让你碰，你就越是想碰，早恋其实也是一样的。小孩子嘛，逆反心理重，越跟他说这东西不能涉及，他越是要碰，那他这时候真的心动了，非恋不可了。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和学生们开诚布公，让他们认识到在老师眼里早恋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祸事，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且要让他们认识到——下手太早，质量不好；大学再找，白头到老。”
　　王宝梅正端着茶杯喝水，听到最后一句话，一口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顿时笑作一团。
　　王宝梅剧烈咳嗽，赵晨风赶忙给她递纸巾。“主任，您没事儿吧？”
　　王宝梅摆摆手：“我没事儿。你说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是我们之前的处理手段太简单粗暴了，很容易激起孩子们的逆反心理。越是三令五申的不可以谈恋爱，他们越觉得自己是真爱，非要死要活的在一起。不但现阶段耽误了学习，日后回过神来还会后悔。”
　　赵晨风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咱们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咱将心比心，谁少年时代没有春心萌动过啊，谁没有偷偷喜欢过一个人啊！所以啊，真的没必要视早恋如洪水猛兽，谈之色变。”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打趣道：“听这意思，赵老师上学时也喜欢过别人啦？给大家伙说说呗，你喜欢过谁啊？”
　　王宝梅说：“就是！小赵你也说说自己喜欢啥样的女孩子，我好给你介绍啊！上次那个青莹丫头，长得多俊啊，你也没看上。”
　　有人跟着起哄：“小赵喜欢的得是天仙吧！那个……曹……慧丽，就那个音乐老师，长得盘亮条顺得，多带劲啊，刚来咱们学校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往小赵身边凑呢。可是小赵呢，我就没看他正眼瞧过人家。”
　　赵晨风被闹了一个大红脸。这帮女人就是八卦！他找了个借口火速溜出了办公室，不然面对她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他可顶不住。

　　不过那两个学生总算没有辜负赵晨风，也不枉他被人调侃一场。
　　据赵晨风观察，那两个学生果真听进了他的话，学习态度更加积极端正了，在接下来的期中考试双双进入了年级前五十名。赵老师自觉又拯救了一对误入歧途的少年，看到成绩单的时候非常欣慰，满满的成就感充斥在心田，那种感觉就像农民伯伯看着自己辛苦照顾的果树结满了又大又甜的果子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处理学生感情问题游刃有余的赵老师，却没什么能力拯救自己的爱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李青柏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联系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也仅仅是停留在普通朋友阶段，连密友都谈不上，更何况知己了。
　　白天工作繁忙，赵晨风无心想些有的没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寂寞冷就会准时来袭。特别是入冬以来天气渐冷，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宿舍里，寒衾如冰，孤枕难眠，时常辗转反侧。
　　手机里播放着小刚的《寂寞沙洲冷》，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写照。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慌乱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蝶，
　　孤雁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
　　赵晨风随着音乐轻轻哼唱，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能够与李青柏再亲近一些。是的，他贪心了，他不再满足于只和李青柏短信上偶尔的交流。他想见李青柏，想和他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人都是贪心的，得陇望蜀是本性。然后趁着酒酣耳热之际，他还想和他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赵晨风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那些不可描述实在不适合再想下去……
　　太刺激了……
　　赵晨风你就这么没有节操吗……
　　李青柏是你可以肖想的么……
　　可是看得见、摸不着，就连想想也不可以吗？
　　赵晨风有时候都替自己委屈。他放纵的想：何必要这么畏首畏尾遮遮掩掩的呢？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这么喜欢他，大胆放手去追去爱就好了啊！管那些蜚短流长做什么！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难道真的要等白发苍苍才来追悔莫及？
　　可是……可是……可是……唉……
　　满腹心事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也就是想想罢了，还没有到色令智昏的时候。他知道李青柏是个直男，在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女孩子了。
　　“唉呀！可愁死我了！”

　　掐指算算，他和李青柏重逢于金秋九月。
　　那时秋意微凉金风玉露，现在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赵晨风只见了李青柏四次。平均一月一次。这种频率对一个满心渴望的人来说，怎么够呢？
　　第一次在如意舫，第二次在王雪华家，第三次还是在王雪华家，第四次是在一家书店的外面，距今也快一个月了。他们大多时候都是发发短信打打电话，虽然都住在镇上，但是因为彼此工作都忙，再加上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要求见面，所以这么久以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天下午，赵晨风从书店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冻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但是刮起了寒风，天气格外阴冷。他一边感叹着“一场秋雨一场寒”，一边拢紧了外套。他低着头疾步向前走去，冷不防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强。他呆愣楞的抬头去看，就看见李青柏正低头看着自己。“你怎么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
　　他的目光满是促狭的笑意，唇角高高翘起，颇为愉悦的问：“傻啦？”
　　可不就是傻了么？赵晨风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的唇形生的真是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那么好看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滋味儿呢？
　　后来，赵晨风就迷迷糊糊的被李青柏开车送回了学校。
　　寥寥数面，远远不足以慰藉长达十年的相思，反而更添渴望。赵晨风想见李青柏，抓心挠肝的想，想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赵晨风是一名语文老师，酷爱文学，喜欢引经据典，有着不菲的文字功底，可是他却找不到掩耳盗铃的借口，让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去找李青柏。
　　越是在倍感孤寂的时候，回味古人那些缠绵悱恻的诗词就越发能够体会个中滋味。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这些流传千百年的诗句，恰如其分的诠释了他的心情。他已不再是怀春的少年，如今已近而立，却还是难抵一杯相思的陈年佳酿，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男子表白思慕已久的姑娘，往往会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念之，如痴如狂！
　　可惜，他思的不是窈窕淑女，而是有匪君子。同性恋，在常人眼中实在有悖伦常。他不确定李青柏对这个的看法，他也不敢问，试探性的也不敢。他害怕听见鄙薄轻视的言语。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只只敢把头埋进沙子里的自欺欺人的傻鸵鸟。
　　他的感情不敢宣之于口，也不能宣之于口。
　　他只能隐藏起不轨的图谋，小心翼翼的靠近，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害怕，他恐惧，他怕有朝一日那见不得光的心思被察觉，便是到了彻底绝交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