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大毛

21、冬雪篇（四）

　　“雪儿，我回来了……”皇甫冬宇身穿一袭天蓝色的长衫，头上没有王冠束发，只用一根简单的带子随意地扎上。坐在上官安雪的床沿，万分小心地轻执起他缠满绷带是双手，笑得云淡风轻，只是眼中早已蒙上一层泪光。

　　“雪儿，太医说，你一直在等我……”

　　“雪儿，我们归隐山林，过田园生活，你一定会喜欢的……”

　　“雪儿，其实啊，我一点都不稀罕当什么王爷，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一直都是……”

　　“雪儿，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我？怪我没能护住你。我好可恶！对不对？我真可恨！是不是？”

　　“雪儿，你受了太多的苦难，如果你想就此离去，冬儿不拦你，真的……”

　　“雪儿，这一次，冬儿一定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断不会再留你孤身一人！”

　　“雪儿，奈何桥桥上，记得回头看看，我们不见不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皇甫冬宇松开抚摸雪儿的手，仔细为他掖了掖被角，确认一切无误后，这才转身出门，没有看到一滴清泪流入上官安雪的鬓角之中。

　　上官府的总管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见皇甫冬宇出来，连忙拱手施礼，“王爷，陛下在书房召见。”

　　“有劳总管了。”皇甫冬宇行书生礼，吓得总管连说“不敢”。

　　书房内，女皇上座，下首立着上官太傅，皇甫冬宇一进来就双膝跪下了，先是给女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侧转身，又对着上官太傅磕了三个。做完这一切，皇甫冬宇也不起身，直直地与女皇对视，满眼的恳求之色。

　　女皇与皇甫冬宇僵持着，一旁的上官太傅早就已经吓傻了，她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心思，却明白一点，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爱子。

　　书房里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好半响的工夫，女皇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妥协般地叹口气，道：“皇妹果真要舍国、舍家、舍朕而去吗？”

　　“皇姐此言差矣。如今，国内百姓安居乐业，边防亦无战事，四海升平，皇妹可以安心卸下元帅之位。”

　　皇甫冬宇说着，站起身，对女皇和上官太傅又分别深施一礼，“家，于我而言，不在于地方，而在于心中的家人。我还有姐姐一家，雪儿也有先生在心，又怎能谈得上‘舍’字？”

　　“臣妹心意已决，愿虽上官安雪解甲归田，万望皇姐恩准！”言罢，皇甫冬宇再一次跪拜，深深俯首。

　　“即使，安雪弟弟永远都醒不来，皇妹也要陪他一生吗？”

　　“当然。”皇甫冬宇回答得毫不迟疑。

　　女皇刚要下旨，门外突然传来仆人慌张的叫喊声：“大人！大人——”

　　“放肆！怎么这样没有规矩！”上官太傅喝斥道。

　　“大人！公子醒过来了！”

　　“什么！”女皇一愣，上官太傅更是失态地抓着仆人的手臂，而皇甫冬宇则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飞似地奔向雪儿的闺房。

　　皇甫冬宇一路狂奔来到雪儿的闺房门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房门好像有千斤重，皇甫冬宇颤抖着手要推又不敢推，随后而至的女皇，鼓励似地拍了拍皇妹的肩膀，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皇甫冬宇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推开了象征重生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