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胡辞

44、Chapter.44

　　Chapter.44

　　夜幕里的烟花多彩斑斓，交织攀登，倾泄满园。明光照映在邹慕星脸上，迷茫又慌张。
　　她把手缩回，右手捂住刚才印下轻吻的地方，陌生的触感，让人心乱不已。

　　“我…喜欢我什么？喜欢的是我吗？一时好奇吧？”

　　邹慕星言语慌张，看是有条理的反问，实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繁有分寸地把花放进她怀里，主动退后一步，安抚道：“不用慌，即使知道我喜欢你，也不用有负担，不需要你立即回应我。”

　　少女手指无意识着抓着怀里的花束，眼睑低垂。

　　“喜欢你，喜欢组成并成为邹慕星的一切。很确定的那种喜欢，并不是因为一时好奇才冒然告白，经过很久的深思熟虑，才决定告诉你的。”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心意，不论时间长久。”

　　面前的少年坦率且真诚，捧着一颗热忱滚烫的心，明晃晃。邹慕星被这炽热烫得不知如何应对，脑海里闪过很多，阿公阿吉、爸爸妈妈、赵阳铎、阿遥章程等关于喜欢的记忆碎片，她尝试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被抿了回去。

　　片刻，周繁才从邹慕星嘴里听到一句话。

　　“你不要喜欢我。”

　　声音低低沉沉，像一阵缥缈的风，吹进周繁心里。

　　原来有所准备，也还是会有失落感。
　　他想笑着打趣问她，“现在还想接着看烟花吗”，但又怕她听到后会掉头就走，只好浅浅说了句，“别怕”。

　　一时间，两人对立站着，相向无言，任由彼此不知名的情绪，肆意灌进无边无际的暗夜里。

　　草坪另一位置，蝴蝶结女生拍了张对面站着不动的那两人，放大照片，和身旁的颜卓惊讶的分享，“诶，这不是周繁和邹慕星吗？”

　　颜卓看了眼相片，又盯着那个方向试图看到真人，奈何夜色太暗，看的不清。

　　蝴蝶结女生又尝试对焦拍了张，“好像是邹慕星抱着一束花，该不会是周繁和她表白了吧？”她边说，边睨了眼颜卓。

　　颜卓悠悠收回视线，笑眯眯熄掉她的手机，“我感觉不是，不是说想来看烟花吗，怎么还分心看别人？”

　　蝴蝶结女生盯着颜卓看了会，有些生气，双手挽于胸前，“颜卓，我不信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这边发生的对话，周繁两人听不到。

　　周繁见邹慕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心下叹息，轻声说道：“吓到你了吗？”

　　“妈妈——姐姐——哥哥”

　　也就在此时，一个稚嫩幼小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对峙，强行挤进话语圈。周繁一顿，视线挪向邹慕星左侧小腿上，有个小孩正伸出小手抱住她。

　　邹慕星胜在有颗强大的心，没有吓到把人甩出去。

　　“妈妈——哇——姐——”小孩扒拉着邹慕星的小腿，“哇”的哭出了声。

　　周繁环视四周，没看到谁家丢了小孩的着急样。

　　这哭泣的小可怜，邹慕星想弯腰抱起哄哄，才惊觉自己怀里拥着那束花。心似藏了只小兔，惊逃出窝，一脚蹬出多日前，在梦中遇见的那只小鹿。

　　很奇怪，又很自然，邹慕星把视线投向周繁那，正好撞入他沉沉的眼眸。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只有她知道，看似平静无波的海面，刚经历了一场汹涌澎湃的风暴。

　　绿茵草坪上，烟火映在水袋这一方空间，两只红黑小鱼闲游其中，短暂相遇触碰，瞬间摆尾相离。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这个小孩，她还愿意看向我，周繁笑自己是不是有点没出息，伸出手，“我来吧。”

　　周繁抱起那个小孩，明显生疏地拍着她后背哄道：“小朋友，不哭，知道你妈妈在哪吗？”

　　小孩也不认生，把头埋在周繁颈部，缓了会，头也没抬，伸出小手，指了指邹慕星。

　　邹慕星：“......”

　　她把绿色桔梗花放到小金鱼和棉花糖旁边，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往周繁方向照了照，选择性忽视掉人嘴角挂起的那点笑，仔细看了看那小孩，寻找着她身上有无身份信息。

　　头戴粉色针织帽，身穿粉色小棉袄，就连小鞋子也是粉色的，约等于一无所获。小孩顺着灯亮，抬起头，看向邹慕星，眼睛婆娑的朝她伸出双手，要她抱。

　　邹慕星只觉得这肉嘟嘟的小脸似乎在哪见过，但又想不出具体。抱过来后，小粉娃在自己脸上“吧唧”一亲，无比自然，她想了起来。

　　周繁还在收拾东西，鲜花装回书包里，提上小金鱼和棉花糖，和邹慕星商量着，准备带小孩去广播站寻亲。

　　没想到邹慕星擦了擦侧脸，缓缓说道：“打个电话给班长吧。”

　　周繁：“？？？”

　　草坪不好定位，两人抱着孩子，回到刚才那个棉花糖小摊。第二阶段的烟花刚放完，空气里时不时飘来烟火味道。

　　他们先到地点，小孩不肯离开邹慕星的怀抱，趴在她肩上，目不转睛，垂涎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邹慕星看不下去，从周繁手上拈过那个粉色棉花糖，拆开包装，递给她吃。

　　周繁站在她俩身边，像一棵守护宝藏的青松。面上瞧着漫不经心，实则思绪放纵，即胡思乱想——“亲了我的人，占了她的怀，现在还吃了我的糖，你这小孩，够可以。”

　　小孩眼神清澈，看不懂大哥哥此时心尖泛酸，乖巧的举着糖问他是不是想吃？她乐乐的一笑，想吃也没有哦，是嘉嘉的。

　　周繁保持微笑，伸出手指，点点小孩的鼻尖，“还挺护食，吃吧，糖可以是你的，嘉嘉小朋友。”

　　王迹来的很快，气喘吁吁，慌的不行。见到周繁和邹慕星时，来不及打招呼，先确定小孩，“嘉嘉，你怎么跑过来的，吓死哥哥了。”

　　在他的身后，于嘉抱着另一个孩子侧身挤过人群，急冲冲追来。

　　两人面上的慌里慌张来不及卸下，怀里抱着的两个小孩倒是无忧无虑，见到对方，咿咿呀呀喊着。

　　王迹一顿感谢，嘉嘉又想爬回邹慕星那，让他给拦下，抓着小手，“乖，和哥哥姐姐说谢谢。”

　　四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又往旁边空地上挪了挪，相互交换着信息才知道，原来王迹和于嘉也在那片草坪上看烟花，只不过是在另一头。

　　事情过程捋顺，王迹摁着妹妹的小脑袋，朝着周繁和邹慕星又是一顿感谢。末了，无心问道：“你们两个人出来看烟花吗？”

　　邹慕星还没回答，于嘉体贴的不行，扯着王迹的后衣领，“不该问的别问，快点走就对了。”

　　邹慕星：“......”

　　王迹还处于迷糊状态，什么叫不该问的？

　　周繁笑了笑，回道：“不是，我们好几个人一起出来的，章程颜卓他们都在，这不是刚好和你们约还嘉嘉吗？”

　　于嘉眼里写满了不相信，但也没点破，客气应了几句，抱着孩子，拖着王迹走了。

　　蓦然回到两个人的场景，邹慕星不太适应，感到额头两侧神经紧绷，胸腔位置好像有点空，给心跳很大的发挥余地，听起来有点吵。

　　周围人来人往，但这群陌生人形同虚设，和路旁的大树，花坛的青砖没差别，就是一个和周繁独处的空间。

　　她不想放纵内心某种情绪肆意蔓延，也不喜欢会失控的自己。像似为了证明，又或是说服自己，她尝试平淡地开口，“他们也是两个人出来看烟花的？”

　　周繁拿着手机打字的动作一顿，看向邹慕星，“好问题，刚才应该问出来的。”

　　可惜人溜的快，不然真该抓着于嘉反问回去。

　　周繁沉沉笑了声，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吧，三狗他们在之前那个路口等我们。”

　　闻言，邹慕星松了口气，她还是得承认，现在暂时做不到和周繁独处。即便周繁现在态度与往常并无不同，但那场告白确实存在，她无法不当回事。

　　思及告白，邹慕星的右手再次掩住左手手腕那处，心跳胜擂鼓。

　　再见余遥时，邹慕星一见面就被扑了满怀，惹得周繁连连侧目。余遥状态比她明了的多，怀里的花束粉色晕染周身，无形又有形的朦胧的气场。

　　这就是，所谓的，恋爱泡泡？

　　余遥摆着右手食指，“不不不，还没有谈恋爱，只是试用期。”

　　邹慕星瞄了章程一眼，后者已经自动自觉背着余遥的小包，左手提着一袋满满的小金鱼，右手紧紧扣住周繁的肩膀。

　　“二狗，我和你说，我，章程，谈恋爱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告白的时候，她好可爱，她......”

　　嗯，这大概就是男女生沟通、或是思维理解的差异问题。

　　看的出来，周繁并不想听他撒狗粮似的表述，但又脱不了身。勉强听上一小段，最后是颜卓来电，让他们先回去，解救了他。

　　四个人最后又看了一轮烟花，赶在烟花结束前出了公园，领先今晚观赏烟花95.58%的游客，成功打到车。邹慕星和余遥章程这对新晋小情侣坐在后排，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电灯泡”。

　　回到小区门前，“试用期”的两人温情脉脉，暂时不想分离，想了想，又约着去附近小吃街散会步。邹慕星自然谢绝这种继续做“电灯泡”的活动，稍稍叮嘱下余遥，目送两人离开。

　　周繁自然也不缺这种眼力见。待人走后，把小金鱼归还给邹慕星。对比章程手里那袋满满的收获，小红和小黑这小小的两条，显得过于寒酸，邹慕星就没提给余遥。

　　小金鱼之后，周繁又从书包里拿出那束桔梗花，依旧护的很好。邹慕星没有接手，默默站在那里。

　　周繁没有硬塞，姿势不变，爽爽朗朗，清风霁月，温柔说道，“它是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