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胡辞

50、Chapter.50

　　Chapter.50

　　有段时间，周繁很喜欢看记录片，从历史遗迹到人文生活，从科技机械到动物世界，透过屏幕去看多元的世界。邹慕星这幅模样，让他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幕动物世界。

　　一只雪白纤细的雪貂，拘着小手，从雪洞里探出脑袋，四处张望，十分呆萌可爱。

　　他在她身边坐下，稍稍侧着身体挡住风，明知故问，“害怕被人看到？”

　　口袋里握着的手在一点点回暖，邹慕星黑漉漉的眼睛终于放在他身上，抿着嘴角，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周繁也不是非要听她的答案，他轻轻捏着她的指尖，温声说道，“星星，不要因为别人疏远我。”

　　邹慕星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疏远”这词在她听来，实在过于严重。手指微蜷，意图往回缩，恰好让周繁逮着机会，手心翻转，十指轻轻拢住。

　　逃脱失败。

　　“我没有。”她轻声否认。

　　周繁眉眼间惬意放松，吊着一股松散劲问道，“没有？没有一直不回我消息。”

　　邹慕星觉得他就是在胡说八道，篡改事实，“没有不回你的消息，我只是回得慢。”

　　像是耐心的猎人，终于等到兔子跳进陷阱，周繁露出肆意般的笑意，懒洋洋反问着，“哦——原来星星知道自己回消息慢呀。”

　　邹慕星：“……”

　　怎么这人现在聊个天都开始这么多心眼？

　　露露和柴犬终于靠各自的嗅觉认可着对方，站在原地头尾相排，打转玩。时而退后一步，小声汪汪，时而凑近，轻轻互咬。

　　两人看着两只小狗玩耍，周繁问这柴犬是不是刚找的兼职？

　　邹慕星点点头，正好和他解释因找兼职导致回复慢的事情。

　　她这几天一直在关注各类兼职，没有适合的。加上大学生寒假放的比她们早，好的工作机会基本占完，这份兼职还是便利店老板介绍的。其实一开始也是某个大学生接的活，但天气太冷，不想出门，这才转到她手上。

　　周繁静静听着，摸着邹慕星的手不再冰冰凉，就松手让她放回到自己的口袋。

　　这么冷的天，有的人窝在被窝玩游戏，有的人抖着腿去补习，也有的人，顶着寒风做着别人不愿出门做的兼职。

　　“你这个要带它玩多久？”周繁跟着邹慕星站起，带着各自的小狗走去滑滑梯。

　　邹慕星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带着预备下班的喜悦，“快了，再玩个五分钟，今天就到时间了。”

　　其实偷懒少溜一会也没人发现，但周繁知道邹慕星不会这么做。

　　露露轻车熟路的爬上楼梯，姿态优雅的从滑梯滑下，晃着尾巴，小跑着又冲去起点。要是夏天，游泳池才是它的最爱。现今游泳池肯定不能去，玩滑滑梯就能很开心。

　　邹慕星还是第一次看到露露滑滑梯，甚是捧场，鼓着掌，“露露好聪明呀。”

　　周繁单手抄兜，看着她逗小孩般玩闹，眼里溢出温柔，缓缓说道：“我明天晚上要飞去德国陪我哥过年，年后开学才回来。”

　　邹慕星的掌声稍稍放缓，侧头看着他，所以，和我说的意思？

　　“所以，寒假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他半开玩笑问道，眼神却是直白坦率，“星星，你会想我吗？”

　　玩笑话也可能藏着真心，邹慕星心里微微一怔，率先想到，寒假都不会再见面了吗？

　　心像是被谁突然紧紧捏了一下。

　　“我……”

　　她尝试开口，但是即便如此，想听的答案，还是说不出来。

　　邹慕星突然就有些厌弃，厌弃这样的自己，好像仗着人家的喜欢在任性妄为，恃宠而骄。

　　很讨厌吧，这样的自己。

　　周繁眼瞧着自己娇宠的花儿突然情绪低落，脑袋耷拉。他不明白，但他是个合格的花匠，会用心对待自己的小玫瑰。

　　“怎么突然就沮丧起来？”他弯下腰，揉着邹慕星的脑袋，或许可以更加靠近，但他只是保持着适宜的距离，温柔地平视着她的眼睛。

　　邹慕星看着那双深色的眼眸，那里有自己的倒影。她听到周繁爽朗清冽的声音，明明隔着这么近，却像是从远方传来。

　　“不要因为我而情绪低落，你在我这里，永远值得最好的。”

　　“我喜欢你，我愿意等，愿意追，你可以慢慢来。哪怕你拒绝我，也是你本身应有的权力，不需要因为这些感到愧疚厌倦。”

　　“知道吗？”

　　寒风四野的冬日里，邹慕星清晰听到自己心里，有个破土发芽的声音。

　　——

　　冬日的夜晚亮灯亮的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凌灵一推开家门，萝卜串着牛腩的香味扑鼻而来。

　　往常回家开门后，露露都会坐在玄关等她。今天她换完鞋，特意等了一会，迟迟没见到它的身影。

　　见不到自家崽，凌灵有些失落。但好在今日有个系着围裙给她做好晚饭的弟弟，脸上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繁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凌灵站在玄关处笑着发呆，礼貌问道，“姐，玄关有一百万吗？”露露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咧着嘴笑，探出头看它的主人。

　　检查完后，周繁顺势安排它洗了个澡。现在的露露，毛发干净蓬松，浑身看着香喷喷。

　　凌灵看到它心都要化了，“啊，崽，今天怎么不来接妈妈回家呢？”

　　她抱着露露，狠狠吸了一把。心满意足后，才有功夫搭理自家弟弟，“谁家一百万放玄关，我都是放银行的。”

　　等两人坐在饭桌上吃饭，又是好一会后的事。盛出来的热汤正好放至合适入口的温度，凌灵喝下一大口，只觉得寒风吹冻的身体，由内到外的舒畅自在。

　　“今天怎么有时间留下来给我做饭？”

　　平时要不是因为露露，姐弟俩半年都未必能碰上一面，更别说周繁特意留下来给她做一顿晚饭。

　　“嗯，明天去我哥那，提前跟你吃个年夜饭。”

　　露露守在饭桌底下蹭来蹭去，周繁看了眼，放下碗筷，抬步去柜子里拿狗粮，给它的碗里倒着。远远听见凌灵在问，“舅舅还在和茂哥怄气啊？”

　　周繁“嗯”了声，及时收手，也不能给它吃太多，下午它已经在宠物医院偷偷吃过，“不是说过让他滚出去就别进这个家门吗？”

　　他洗了手，重新回到饭桌上，继续说道，“所以我爸妈迟些时候也飞去德国过年。”

　　凌灵笑的不行，吐槽道：“何必呢，直接让茂哥回来得了。”

　　周繁淡淡定定吃着饭，“他不愿意，当过家家看待就行。”

　　晚饭后，自然不能像对章程那般让凌灵去洗碗。她一个八百年也不起灶一回的人，洗碗机更是懒得添。好在两人的餐具，并不多。

　　等处理好厨房卫生，周繁走到客厅。凌灵坐在沙发上陪露露玩，抬手直接递出一个大红包。

　　“喏，新年红包。”

　　周繁接过，也没在意踏实的厚度，而是问道：“姐，你们店里招兼职吗？”

　　这学期开学那会，凌灵折腾新开了一家咖啡书店。那段时间天天忙着装修，露露也顾不上。所以才会发生露露离家出走，电梯偶遇邹慕星的这种事情。

　　“怎么，你要来体验生活吗？”凌灵漫不经心说着，“本来是不需要的，你要来的话，可以给你安排个。”

　　她突然盯着周繁的脸，扶着下巴思考，这么一个帅弟弟往店里一放，那得增加多少客流量！

　　这主意可行！

　　不亏。

　　“来吧，姐姐店里正需要。”

　　周繁笑了笑，就近沙发坐下，“不是我。上次因为你的疏忽，露露离家出走，还好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女生，你还记得吗？”

　　凌灵：“……”

　　他不紧不慢说道：“姐，你欠人家的人情还没还呢。”

　　窗外的晚风寒冷依旧，山南市的冬夜却比白天热闹。大排档、火锅店、烧烤摊，香气和热度结合的地方，人声鼎沸。

　　章程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打包盒，踮着脚，从桌椅间的缝隙，吸着肚子挤出。
　　小巷烧烤店的生意越加红火，桌子都快摆到巷口。颜卓扶着车，站在巷口等着章程出来。

　　“今晚不吃干净谁都不许睡！累死我了。”章程坐上后座，狠狠发话，挤出一身热汗，风一吹，很快冷透，打起寒颤。

　　偏偏这么辛苦等来的成果还不被人珍惜，章程气的拿起一串鸡翅磨牙。客厅里，周繁盘坐在沙发上，端着电脑，整理着凌灵发来的图文资料，在做公众号文章。

　　“白天陪露露，晚饭陪灵姐，这都快晚上十二点，还不能陪陪我们？你过分了，二狗同学。”

　　章程吐出鸡翅尖骨头，试图寻求着伙伴的响应，“是吧，卓儿。”

　　颜卓捏着一串烤鱿鱼，笑眯眯回道：“别带上我，我可没这么粘人。”

　　周繁好脾气应着，手上动作没停，键盘敲得嘀嗒响，“快好了，你们先吃着，我很快就来。”

　　他要是正常回怼两句，章程还能有来有往，反讽上几回。这么好声好气应着，话到嘴边反而不好吐出，不如啃鸡！

　　待他正式弄好，上传发布，桌面摆放的烧烤已经消灭大半，有些特意留出来给他的烧烤表层已凉出淡淡的油面。颜卓起身，拿去加热。

　　加热后的烧烤失去烧烤的灵魂，只能吃个温热，尝下基本的味道。周繁也不挑，拿起一串蘑菇吃着。

　　颜卓问道：“不是明晚飞国外吗？在忙什么？”

　　周繁摆弄着手机，“帮灵姐店里更新一下公众号。”

　　本来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下一秒，章程看着分享过来的公众号，认命道：“你又来？说吧，这次要发给谁看？”

　　周繁熟门熟路，礼貌笑道：“转给余遥，麻烦余遥单独发给邹慕星看看。”

　　章程哀嚎着，“干嘛不直接自己去？”

　　颜卓眼神有些玩味，拿着章程的手机点开那篇公众号内容，除去常规的店面介绍，文章的最底下还发布一则寒假兼职招聘消息。

　　“只是做一篇公众号文章就行？”他把手机还给章程。

　　周繁慢慢悠悠，避重就轻，“闲着也是闲着，有空就做个十篇八篇的。”

　　颜卓：“......”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免费劳动力？还这么心甘情愿，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