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胡辞

65、Chapter.65

　　Chapter.65

　　金秋凉风习习，碧空如洗，校园里各式植物黄绿相间，尽染秋意。

　　高三九班的教室里，班长王迹分发着谢清融准备的空白小卡片。高三拼的不仅是学习，还有心态、意志。他让每个人写下自己的目标大学，写好就自行贴到教室后边的心愿墙上。

　　苦学十二载，大部人就是为了这个目标。但现在，有心仪目标的，未必够分数；够分数的，犹豫着目标。一时间，教室里躁动不已，讨论声不断。

　　薄薄一张卡片，周繁没有立马下笔，捏在指间拨转着玩。章程拿着卡片，回过身来，问了句，“二狗，你是不是也要写北河大？”

　　北河大学，全国学子的梦中学府，学霸的聚集地。

　　这句话仿佛似悲伤水龙头的开关，章程垮着一张脸，哀怨着，“狗子要去北河，你也去北河，我们三狗注定要散了吗？山南有什么不好？就没什么值得你们留恋的吗？”

　　闻言，邹慕星悄咪咪放下准备动手的笔，竖起耳朵，静待周繁的答案。

　　周繁将她的小动作一敛眼底，若有所思，横着伸手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应着章程，“不一定，也可能填山南大学。”

　　邹慕星稍愣，头抵着他的手掌转过来，试探性问道，“你想去山南大学？”

　　周繁“嗯”一声，手上动作顺势换至捏脸，“嗯，星星想填哪所学校？”

　　他们之间从没讨论大学的事情，周繁也从没想过两人大学会分开。以他现有的成绩，无论邹慕星想去哪座城市，他都可以跟上。

　　邹慕星细看着周繁，没有从他面上看出任何勉强，缓缓露出笑容，“太好了，我也想填山南大学。”

　　阿吉在这，她不会走远，她的目标一直是山南大学。周繁的目标也是山南大学，这让她欣喜不已。

　　两人双双填下“山南大学“，贴至心愿墙，过往同学都可以看到，心愿墙下一时间人头攒动。

　　“噫？繁哥和邹慕星没有填北河大。”
　　“我看看我看看，填了什么？山南大学？”
　　“山南大学虽然好，但也比不上北河大吧？”
　　“也不是这么说，主要还是看专业，山南大学王牌专业很难考，堪比北河。”
　　“也是，不看了不看了，没一个我都上的。”

　　......

　　填写大学目标这事并没有消耗两人太多精力。邹慕星也只是会在深夜入睡前，后知后觉瞎想一番，假如她和周繁的目标不同，如果周繁想去的大学是其他城市，那他们，该怎么办？

　　只是稍微想想，需要面临的问题就如潮水般袭涌而来，堆砌如山，费脑。幸好，这种假设不存在，他们目标大学一致，今夜她可以安然入梦。

　　时间平平淡淡走到多校联考，山南一中考出的成绩，放在整个山南市，也是最能打的。谢清融拿着九班的成绩，笑脸喜楣。

　　“保持住这样的节奏，你们后墙贴的目标，都可以实现。”他是这样站在讲台上，鼓励着大家，鼓舞着士气。

　　而在台下，谢清融会偶尔在晚自习喊人到走廊上闲聊，九班同学将这个环节戏称为老谢的知心时间。

　　抽到周繁的那晚，英语老师坐班在走廊，邹慕星正拿着英语试卷向她请教问题。晚风微凉，断断续续捎来知心时间的只言片语。

　　“以你现在的分数......北河大的物理系是最好的......再慢慢考虑......”

　　邹慕星心思微澜，竖起耳朵。但是周繁的声音偏低，混淆在风中，听不见他的回答，耳边只有英语老师温柔地唤她回神。

　　晚自习下课后，熙熙攘攘的人潮里，邹慕星不经意问道：“周繁，你有没有想过大学读什么专业？”
　　周繁捏着她的指尖，笑着回道，“可能和物理相关的吧，很有意思。”

　　当晚回去，邹慕星查询相关信息和资料，物理系最好的大学在北河，第二好、第三好的也不在山南。

　　她坐在书桌前，愣神放空的望向窗外，所以，周繁为什么想去山南大学？
　　桌上的屏幕安静亮着柔光，她将那天填写目标时的场景反反复复在脑海里过着，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是因为，我吗？

　　次日，余遥见到她眼底的乌青，直直摸向她的额头，另只手紧贴自己的，对比体温，笑着问哪来的熊猫宝宝。

　　两人临上楼时，瞧见周繁三个男生在前头不远处，余遥想喊住他们，邹慕星先一步拉住她，在余遥纳闷的眼神里，她听见周繁的答案。

　　颜卓：“老谢也建议你去？那不正好，和我一块，你之前不是一直倾向北河吗？”

　　周繁：“嗯，现在不考虑，女朋友在哪我在哪。”

　　后头余遥乖乖配合着邹慕星止步，听到周繁的话，忍不住感慨，“还是你家周繁好。女朋友在哪我在哪，听着就浪漫。”

　　邹慕星松开抓她的手，第一时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浪漫吗？”

　　前边那三人继续向上走，楼道里传来章程对着颜卓哼哼唧唧，“自己去你的北河就行，少乱我们二狗的道心。”

　　颜卓以一贯笑眯眯的语气问着，“余遥也准备考山南这边的大学？”

　　章程自信应道，“那当然，我都在山南。”

　　等到三人交谈的声音远去，邹慕星两人才开始往上走。余遥叹出一口气，捡起之前的话，“其实，我爸妈希望我能去碧洲那边上大学，章程他......哎呀，所以说你家周繁很浪漫。”

　　“你和章程聊过吗？”邹慕星问道。

　　余遥摆摆手，蹦哒跳上一个台阶，回头道：“还没有，嗐，早着呢。明年考完再聊也来得及，现在说只会乱他的道心。”

　　她嘻嘻哈哈重新挽回邹慕星的手，“怎么说呢，两个人要在一起，肯定有一方有退让。还好你和周繁没这个烦恼，两个人正好都想去山南大学。”

　　邹慕星拍拍余遥的手，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把话聊到余遥最近最喜欢的那本漫画上。上了高三，余遥爱看漫画的习惯收敛不少。但再怎么以学习为主，最喜欢的漫画一出，还是非常从心的跑去书店。

　　聊及喜欢的漫画，余遥情绪货真价实的好上不少。邹慕星听着余遥分享最新的故事情节，没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可是，阿遥，在我看来，我去哪他去哪，这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邹慕星攥着繁杂的心思，辗转反侧好几晚，负面影响到白天上课，少见的犯困点头。

　　周繁刚注意到时，偷捏着她的指尖唤醒她，打趣她晚上是不是骗他，其实说了晚安后又起来卷学习？

　　邹慕星听他胡说八道，脸稍红的回捏着他，正正神听课。但醒神不过片刻，困意再次翻涌，眼皮打架，困顿点头。

　　脑袋倾坠时，周繁伸手稳稳地托住她的下颚，声音温柔又带点无奈，轻声道：“怎么这么困？不听了，睡会。”邹慕星侧着头眯眼看他，安心阖上眼皮。

　　或许是出于某种考虑，谢清融给两人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边角位。此刻，班上同学在认真听讲，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邹慕星揽着周繁的手在静静趴睡。

　　再醒来时，还是在上课。邹慕星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小会，可抬头对上的，是谢清融在讲台上投来戏谑的眼神。

　　邹慕星：“......”这是直接睡到下节课来了？
　　她转头看向周繁，想问问男朋友为什么不喊醒自己。周繁淡淡定定回视，一脸正经看向她怀里。邹慕星顺着低头，惊觉自己抱着人家的手没放，连忙松开。

　　就很，囧。

　　在家抱小恐龙睡抱习惯了。

　　周繁捏着麻到噼里啪啦的手，好笑看着自己女朋友缩到数学课本下方，试图扮演一颗囧到隐形的小蘑菇。

　　下课后，两人毫不意外被点名，喊到办公室，接受谢清融的思想洗礼。“注意影响”等常规的话叮嘱一遍，就让周繁回去，留下邹慕星。

　　“是不是最近压力大，晚上睡不好？”对于九班学生的心理问题，谢清融一直都很重视。

　　“你们这个年龄，遇上什么事，就喜欢自己瞎琢磨。”谢清融喝了一口茶，单纯这么聊，肯定是聊不出学生的心里话，“我想说的是，可以和身边的人聊聊，多个人就多个角度，看待事情可能就不一样。”

　　邹慕星静静听着，问了谢清融一句，“老师，你觉得周繁适合去哪所大学？”

　　谢清融捧着杯子，多少听出点她的意思，“以目前的成绩来看，你们去北河大学没问题。但我也看了你们心愿墙上贴的目标，山南大学也不错。”

　　“大学的事你和周繁再聊聊，别因为这个影响学习。高考一天没考，学习一天都不能放松。”

　　出了办公室，周繁在走廊等着她，见她出来，主动向她走来。

　　“怎么愁眉不展的，老谢说你了？”

　　周繁想去捏捏她的脸，但走廊人来人往，刚刚又被强调“注意影响”，只能收敛地，含蓄地，贴近她的手背，轻轻碰了碰。

　　邹慕星摇摇头，看着周繁，缓缓问道，“周繁，你想去山南大学是因为我吗？”

　　两个人一起走着回教室，周繁坦诚说道：“肯定有你的因素，但山南大学本来也在我考虑范围里。”

　　“因为我的因素多一些吧，明明北河大学更适合你。”

　　当初一瓶牛奶都要还回来的女孩，周繁知道，有些事要明晃晃的表露出来，“星星，我很期待和你一起上大学。”

　　“到时候可以一起牵手散步，也不会有老师和我们聊注意影响。平时一起去上课，下课我也去接你。周末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博物馆海洋馆饭馆，哪里都行，假期也可以找个地方去旅游走走。你要是想去兼职，我也可以和你一起。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我很期待。”他突然话锋一转，灿烂一笑，“你要是愿意的话，后面我们也可以搬到一起住。”

　　一起填下山南大学的目标时，邹慕星只是单纯喜悦于能和周繁在一起，未曾这么细想过大学生活。如今听着周繁这么描述，纠结的心暂时搁浅，其他的心思，在一点一点勾起来。

　　或许，我可以自私一点，邹慕星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