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胡辞

8、Chapter.08

　　Chapter.08

　　邹慕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个小花园，景色宜人，郁郁葱葱，余遥自然坐住同桌的位置。两个女生拿着湿巾擦着桌子，眼里关注着门口的进展。余遥凑近邹慕星跟前，小声和邹慕星咬耳朵。

　　“星星，你觉不觉得这个班主任挺厉害的？他没有名单就知道我们叫什么，还有拿着推子推头发的手艺。”

　　邹慕星点着头。
　　确实厉害，不仅如此，还会打出岗位报名表，让第一名尽快“滚”回来改志愿。

　　细细私语间，章程头发工程接近尾声。
　　谢清融将推子关停，看着章程的后脑勺，颇为满意。飘逸的金发已成为过去式，崭新的寸头是章程的标志。

　　章程扯掉围布，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发茬扎手。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真挚问道：“老谢，最后的师生情，你真诚回答，我现在还是帅的吗？”
　　谢清融整理着推子和围布，为下一位幸运同学准备着，不走心笑道：“当然，英俊潇洒。不信你就问问在座的其他同学。”
　　在座的其他同学忍着笑意，有的甚至吹起口哨，“好看好看，帅。”

　　章程意感不妙，满头黑线，跑出教室。过了会，洗手间传来一声哀嚎，“老谢，我恨你！”

　　谢清融动作一顿，颇为无辜，和在教室的同学互动着，“难道不好看吗？”话一说完，嘴角溢出笑意，“第一个，手艺还没练好。”

　　九班爆发出一阵哄笑。

　　笑声传至楼梯，不知情的九班小羊加快速度赶路，进门以为有礼物，不成想直接一头栽进谢清融这只大灰狼设下的陷阱里。

　　章程返回教室时，谢清融的理发生意已经发展到拿号等位。定眼一看，嚯，都是高一熟悉的老同学，头上红的绿的粉的黄的，各色皆备，像极了小型鹦鹉赏观现场。

　　一个被抓，是惨。
　　一堆人被抓，那是好戏。
　　章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咧着嘴逐一拍着老同学的肩膀。
　　“早啊，哎呀，这么好看的发色可惜了。什么，我为什么剪了个寸头？你看你说的，遵守学生守则，为班级争取流动红旗不是应该吗？”

　　此时谢清融第二位顾客已经收尾，后面排队的同学见到新式发型，面色皆丧，痛苦的喊着“老谢”。老谢脸上笑眯眯，下手快准狠，一个接着一个，已然形成寸头生产流水线。
　　这下，章程心里是彻底平衡了。
　　围观完别人的寸头，章程径直挑了个位置，往余遥后桌一坐，迫不及待敲了敲前桌的椅背。余遥回头，章程对刚才余遥为他发声表示感谢，随即介绍道：“我叫章程，高一明山那边的。”

　　这一介绍，直接僵住余遥脸上的笑容，不太确定的确认道：“哈—哈—，你是章程？”

　　眼神迅速飘向邹慕星，两人对视，无声中完成了一场交流。
　　“星星！他说他是章程，明山那边的。”
　　“嗯，听到了。”
　　“他说他是章程。”
　　“嗯，你没听错。”

　　余遥心死望向章程的寸头，眼里暗藏悔意。早知道，早知道刚才应该尽力拦住班主任的。

　　章程对余遥的反应有些纳闷，读不懂女生之间的眼神交流，愣愣回道：“对呀，我是章程。”章程左右端详，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个女生，“你叫余遥？之前我们认识？”

　　心心念念的网友刚碰面就没了漂亮的金色小卷发，脑海里想象的帅气少年碎了一地，余遥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完全说不出口——我就是那个和你打了三百六十五天BOSS的队友。恍恍惚惚间，余遥胡乱回道：“不是，我叫邹慕星。”

　　邹慕星：“......”

　　章程再次懵圈，“刚才老谢不是问你是不是余遥吗？”

　　余遥败下阵，摸了把脸，认道：“......对，我是余遥。”

　　章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深感女生心如海深，奇奇怪怪。
　　卓儿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女生约会？

　　两人的交流磕磕绊绊，神奇的是谁也没结束这场聊天。邹慕星确定了余遥网友的身份，眼见着话题往其他方向顺，就没兴趣继续往下听。

　　理科班的男生人数比女生多，后面赶来的同学陆陆续续又被谢清融留了号。
　　也不是个个男生都要留号剃头，一些原本寸头或是黑色头发的，谢清融手宽放过了，只是叮嘱头发较长的放学后自行去修剪。
　　剩下留号那些，谢清融越推越不对劲，粗粗一看，好嘛，都是自己高一手下班里教过的人。

　　谢师傅手上推子不停，笑骂道：“你们怎么回事，约着整我呢，团建体验小鹦鹉？”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胆子大，心思明亮，谢清融也不是个讨人厌的，话头一递，七嘴八舌就热闹起来。

　　“都怪章程那狗，发了朋友圈，说什么繁哥染了头发，帅的一批。”
　　“对啊，大家都是九班的，谁能比谁帅，我就去染了。”
　　“我也是，正所谓输人不输阵。”
　　“我是看他们去染了我才去的。”
　　“染了确实好看很多。诶，老谢，你要不要也去整一个？我推荐给你。”

　　......

　　章程一听，和余遥聊天就不香了，笑骂着参与热闹的混战，“胡扯，这也能怪我？你们心里没点数吗？还能比周二狗帅？毫无疑问是我比较帅。”

　　余遥回到自己的桌位，继续摆文具。听着男生们毫无逻辑的比帅，再次和邹慕星咬耳朵，“他们好幼稚哦。”

　　九班的热闹很快吸引了隔壁班的老师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串小尾巴。
　　谢清融推子越推越顺溜，拿号的同学已经见底。十班的班主任见到谢清融手上的工作，眼睛一亮，直夸“还是谢老师准备充分”。夸到最后，询问谢清融这推子借不借？直言她的班上也有好几个染了头发的同学。
　　八班的班主任跟在后头附和着，也有这个意向。

　　谢清融忙里抽空，抬头一看。
　　没眼看。
　　真行，五颜六色的主还是自己高一的学生。

　　谢清融扶了扶眼镜：“......李老师，张老师，我等会用完给您们送过去。”

　　师生一场，你们去了其他班，可千万别提我是你们高一的班主任。
　　老师的脸只有一张，禁不起丢这么多回。

　　跟过来的少年们明显没理解到谢清融的眼神，热情熟稔地喊着“老谢”。原本热闹的九班彻底喧哗，惹得坐在椅子上的同学不停提醒，“老谢，小场面，你别慌，手别抖，别给我剃秃了。”

　　谢清融的面子丢无可丢，手上稳稳当当，“年轻人，慌什么，秃了再长回去。”

　　时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临近上课时间，该修理的都修理完毕。放眼望去，九班寸头一片，班级面貌独树一帜。谢清融的推子也不急着送走，耐心等着掀起这场染发热潮的主。

　　此时，章程座位上聚集着刚刚出炉的寸头们，熟悉的少年之间说说笑笑，坦坦荡荡，明确放言，就等着看周繁待会如何被老谢强行修理。毕竟这个场景难能一遇，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下来。

　　“来了来了，二狗说到楼下了。”章程看起好戏来不分兄弟，给周围的同学汇报着最新消息。
　　准备录下的人快速往前，挑着自认为拍摄最佳角度的位置，也不管同桌是谁，认不认识，反正礼貌打招呼，直接坐下。

　　谢清融好笑的关注着班级里的燥动，提醒道，“别光惦记着周繁的热闹，座位选了就不能变来变去。”

　　寸头小伙子们微微一愣，打量着新鲜的同桌，认不认识不重要，上来首先自我介绍。教室里猛然飘荡着各个名字，“是明山的”和“是南苑的”出现率直线飙升。
　　这一刻，不管是明山的，还是南苑的，都是九班的。

　　自我介绍过后，九班和气的班风初现。原南苑的同学虽不懂他们在预备拍什么，但有样学样，拿出手机，积极凑热闹。余遥也没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点开手机，对准班门口方向准备着。

　　群体性屏住呼吸，大规模地张望门口，少女笔尖一顿，停止作答，手机平平稳稳放在桌肚里，手上灵活转动着蓝笔，目光望向门口。

　　因为太过期待，空气无形中挤出紧张的气氛。因而，当那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也不管看没看清楚，已经有人凑热闹不嫌事大起了个头，欢呼着“繁哥，繁哥”。

　　谢清融扬着推子，挥手制止，“别皮啊，别第一天就把主任给招来了。”

　　幸好热闹堆里还有人的眼睛是明亮，惊呼：“繁哥没有染头发！”

　　期待看好戏的同学：“？？？”

　　门口，颜卓肘了肘周繁，笑眯眯打趣道，“看不出来，我们繁儿这么受欢迎。这架势，校长都没有吧。”
　　周繁睨了他一眼，眼神很明确，别逗。
　　好学生周繁见到老谢在里头，站在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喊着报告。

　　谢清融推了推眼镜，手里的推子开了又关。
　　两个少年齐站在门口，一个是板板正正的寸头，一个中规中矩的黑发，两人身上蓝白校服皆齐齐正正，连纽扣全都给系上了，找不出半点毛病，简直可以提出来做学生着装规范的样品。

　　不同于寸头男生们突然像似扼住喉咙般的禁言，女生们的喧哗虽迟但到，明山的周繁和南苑的颜卓竟然一起出现！手里打开的相机终是发挥了作用，咔咔直拍。

　　谢清融放心地收拾理发用具，喊着周繁两人进来，章程在位置上兴奋招手。
　　待谢清融出了班级，给隔壁班送推子时，刚才那堆寸头少年围揽着章程，手臂横过他的脖子，薅着他的寸头，笑骂道：“章程，说好的繁哥染了头发，帅的一批呢？”

　　章程手脚挥舞着，朝着周繁方向扒拉挥手，“狗子，二狗，救我。”

　　声音喊不了几声，又被下一个薅着发茬，男生之间的打闹，闹的很。周繁和颜卓走近，知道的，都了解他们仨玩的好，韩均羽假意撸着袖子，解释道：“江湖恩怨，繁哥你俩别出手。”随后投入“算账大战”。

　　周繁瞥了眼，章程喊的大声，笑的也嗨，谦让地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随意。颜卓适时找了个女同学，询问着事情的经过，听得眼睛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