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耶利亚篇》叶无音

1、第 1 章

　　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人为了救自己而受伤。那个男人，他……简直就是个白痴。为了这样的自己，值得么。

　　尼尔·狄兰迪。行动代号，洛克昂*史特拉特斯。
　　自己，不希望那个人受伤，更不希望他会死。那个男人，会阻止自己射杀刹那*F*清英的行为；会放过杀害自己家人的KPSA组织成员——那样宽容的行为,甚至让自己也忍不住微笑。他是唯一一个在自己不安的时候安慰自己“不要担心，我们还有Miss皇和四架 Gundam”的人；亦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说要重视团队合作的人。虽然自己很不甘心地回答他“这句话你应该对刹那*F*清英说”，但心里，却还是很开心有人这般重视自己。
　　或许，他还是celestial being中，唯一猜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特殊身份的人吧。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他对自己，或许已经成了特别的存在。
　　“……洛克昂，现在还在昏迷中。”
　　靠在主控室的门外墙上，可以听到阿里路亚的声音。探望洛克昂后顺便去Miss皇处报告情况的阿里路亚从主控室里离开，恰从他身边经过。两人却同时选择了沉默，无视对方的存在。
　　“提耶利亚。”Miss皇从主控室中出来，站在了他面前。眼前的女子刚要开口便被他打断：“皇*李*诺列嘉，请下令对我的失误作出惩罚。”
　　“提耶利亚,比起惩罚自己,你更应该去看看洛克昂。”
　　“我……”
　　“他为你而受伤，守候到他醒来为止也不过分吧？这就算是对你的惩罚好了。”
　　他别扭的侧过脸，有些难堪的离开。动作之干脆，让Miss皇不禁愣了愣，“喂，我还没告诉你房间的密码……”无奈人已走远，只好动身追了过去。

　　流利的按下先前记住的一串密码，房门外的密码锁屏幕上显示出了“ERROR!”的字样，他皱眉冷哼一声，低身自语道：“换密码这种小事！”说话的同时，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过，屏幕上显示的字样竟由“LOCKED”变为“OPEN”。
　　好快……尾随而来的Miss皇暗自感叹了一声，便停步不前。
　　不过，看得出提耶利亚在自己提出要求之前便来探望过洛克昂。

　　进入房间，他并未发现Miss皇跟随而来。门自动关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抬眼看向床上的伤者，惊觉洛克昂已经醒了，他顿时有些慌乱，却发现洛克昂似乎想着心事，并未注意到自己。如此，甚好，他不会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态。
　　调整好心绪。依旧是平常的冷峻面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克昂：“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你不适合做Gundam Meister。”
　　洛克昂微笑的看着他，不语。看着他墨绿色的双眸，提耶利亚无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看不透他……
　　“身为Gundam Meister，那天的行为太失态了！”
　　不对，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些……你在战前还对我说“看你的了”，而我却什么都没做到，还害你受伤。
　　“以Dynames去保护Virtue的行为，是你的失职。”
　　我想说的其实是……
　　“等伤好之后，请主动请求惩罚。”
　　……对不起,非常抱歉,还有……
　　“你不适合做Gundam Meister。”
　　……谢谢……
　　“对不起，提耶利亚。”洛克昂突然开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会死。”
　　对不起这种话，应该是我说的呀……等等，你说，不希望……我……死？
　　“我回去请求惩罚的。那时，该由你来裁决，我是否适合继续担当一个Gundam Meister吧。”他笑笑，“不过，大家都平安就好。”
　　什么大家都平安，明明……明明你自己就受伤了啊！
　　“笨蛋……”
　　“嗯？”洛克昂没有听清，看向他，眼中有一丝疑惑。
　　“你是笨蛋么？我……这样的我值得你去救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略有些激动，竟是语无伦次，话说到一半却接不下去。
　　不想亲口告诉他，自己和他是不同的……
　　“提耶利亚。”洛克昂打断他的话，“我说过，不希望你会死。”
　　“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烂好人！自己受伤了死了也无所谓么？旁人根本是……无关自身的个体啊！”
　　“呐呐，我说提耶利亚，我也不是无条件的对每个人都好啊。”洛克昂无奈道。
　　不适对每个人，但是，可以对我……么？我可以有所奢望么？
　　“洛克昂……”
　　“嗯？”
　　“你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
　　忍无可忍的吼出了声，却因为愧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尾音竟还微微带颤，自己也无法料到的剧烈情感涌上了心头。
　　原来，自己除了会在得知Veda可能被人篡改之后感到不安之外，还会因为害怕洛克昂*史特拉特斯的消失而感到不安。
　　我……是在为他担心么?为什么我会在意旁人的死伤？旁人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个体么？这不是自己亲口对洛克昂*史特拉特斯说出的话么？
　　刹时心绪难平，一路飞奔至Veda的终端单元，似乎只有在那里才能寻得心理安慰。Veda终端对于自己，就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避风港，令自己安心，哪怕得知Veda数据被篡改，自己很有可能被Veda抛弃后，依然如此。
　　再次试图访问Veda的LV7，依旧显示"Access Denied"——Veda拒绝了自己的访问。已经没有了初次被拒之门外的惊讶，他从容的离开。垂眼看见电子屏上出现"LOCKED"字样已确认终端单元已经被锁上。
　　LOCKED……洛克……昂……么？还真是个容易让人想起的名字……那个傻瓜。

　　离开Veda的终端后，便不知道该去哪里。偶尔，自己也会于内心产生一丝迷惘。此时，自己既不想回到终端那个避风港，也不想去探望洛克昂*史特拉特斯。况且，洛克昂*史特拉特斯已经醒来，Miss皇下达的“守候到洛克昂*史特拉特斯醒来”的惩罚便已经结束了。
　　哼，真是个好惩罚，惩罚这样懦弱的、不敢坦然说出实话的自己接受来自自己内心的谴责，不得安宁。
　　精神上的惩罚，远比□□上的更痛苦。
　　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可以看得到宇宙景观的外舱。路上许是碰见了阿里路亚或是其他人，不过并未在头脑中留下印象。
　　记得有人形容，有些人……像星星一样指示着道路，仿佛是引路者。这样的比喻，只有人类才想得出来吧。也只有人类，才会有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为了别人甘愿自己做炮灰吧。
　　那个人……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会成为我的路标么？成为失去了Veda System辅助的我……被Veda抛弃的我的……路标么？

　　“提耶利亚，你果然在这里。”舱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他的步子有些缓慢，气息亦非十分顺畅，根本是一副伤势未愈的样子。
　　“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为什么你回到这里来？你的伤不是还没有好么？”
　　看到他出现时，起初，是很高兴他能安然的行走。随即，便是生气他的乱来，竟然擅自离开病床。
　　“呃……Miss皇说感觉不错的话可以起来活动活动……”洛克昂搪塞道。
　　“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提耶利亚不悦的皱眉道。那个“果然”……之前便知道自己在这里么？自己虽非行踪成迷的人，却也独来独往惯了，那种仿佛被人监视、洞察了行踪的感觉，令他很反感。
　　“碰巧,碰巧碰见的……”
　　“骗人！你说了‘果然’吧？是谁告诉你的？阿里路亚*哈普提森？还是皇*李*诺列嘉？”
　　门外的两个偷窥者之一不禁缩了缩，暗想提耶利亚为何可以猜得那样准确。主控室中的Miss皇打了个喷嚏，低喃：“奇怪，感冒了么？”
　　“那个……真的是猜的。心情不好的人都会喜欢到这里来吧？上次菲尔德也是……”
　　“菲尔德？”他回想着组织中每个人的资料，迅速明白洛克昂说的是菲尔德父母忌日那天。又想到Veda数据被破坏，所有人的资料很可能已经被窃取，不禁脸色微变。
　　来不及担心Veda中数据的丢失，便发现洛克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洛克昂，你……喂！你！”
　　迅速的伸出手扶住了洛克昂，不让他摔倒，提耶利亚吼道：“立刻回病房！”
　　“暂时，就在这里坐会吧。”洛克昂拒绝了他的命令，微笑道。他凭借着提耶利亚的扶持在地上坐下，仰头看向窗外。
　　“星星……很美。”
　　很美……么？提耶利亚看向他。男子带笑的双眸中，有闪亮的光芒。想起自己刚刚思考的问题，顿时失去了强制带洛克昂回病房的力量。正想在他身边坐下，却在无意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他转身打开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阿里路亚*哈普提森？还有……菲尔德？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
　　菲尔德侧过脸不说话，阿里路亚看了看她，道：
　　“……约会。”
　　“哈？”
　　“我和菲尔德……想找个地方说话，不过这里有人我们就换个地方好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竟是不让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拉着菲尔德走了。待走远后，菲尔德才低声道：“阿里路亚，我……”
　　“啊……抱歉抱歉，我只顾着找借口瞒过提耶利亚了，忘了女孩子是很在意这种事的。”
　　“阿里路亚，我不放心洛克昂……”
　　想起洛克昂身子歪倒的那一瞬间，菲尔德伸出的手，阿里路亚心中了然，微笑着安慰道：“我也不放心提耶利亚。不过，如果是那两人一起的话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他们互相担心对方的心情，不是我们可以代替的。这种时候不善言辞的我们起不了任何作用。”
　　菲尔德看向阿里路亚，低下头没有说话。阿里路亚不会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她知道洛克昂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但洛克昂曾亲口说过，他的温柔仅限于女性。那么此时，他对提耶利亚的温柔，对女性之外的温柔，是为什么呢？
　　不明白……
　　关上门后，提耶利亚安静的在洛克昂身侧坐下，两人之间留有半臂的距离，却是伸出手便能出碰到对方。
　　“提耶利亚，其实是阿里路亚告诉我你在这里。Miss皇说，你之前……也去看过我。”
　　“……！”他心里一惊，竟然被知道了？
　　洛克昂微笑。“她说，她毕竟也是个战术预报员，提耶利亚你所想，她大概能猜出来一些。”
　　“所以她要你来找我？真是的，多管闲事。”口气一如既往的傲气逼人，洛克昂却笑着否认。
　　“不，是我自己要求找你的。她只说，她觉得你很担心我。呐，提耶利亚，Miss皇说的是对的么？要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哟。”
　　“……一点。”
　　“嗯？”
　　见洛克昂摆出了一副似乎没听懂的傻乎乎的表情，他重新说道：“只是一点点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担心Gundam缺少Meister会很不方便！”
　　“唉？我明白了……提耶利亚你依然肯定我是Gundam Meister……有点，开心。至少，提耶利亚你会为我担心，而不是回答‘别做梦了’或是‘我怎么可能为你这种笨蛋担心’之类的。”
　　为什么听到他语无伦次的白痴话语，会觉得……很无奈、很想笑？
　　忍不住，嘴角便微微上扬了。
　　洛克昂*史特拉特斯，你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但是，果然有点开心呢。
　　也许，我们两个，都是无药可救的笨蛋吧。
　　谢谢，洛克昂*史特拉特斯。
　　真的，很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