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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药(二) ...

  •   春寒料峭,薛亦灿贪图漂亮脱了短腰靿皮靴换上云纹高头履,穿上鲜亮的薄衫在铜镜前连打了三个喷嚏。

      鬼精灵的薛贵忙讨好地说,定是月桥阁的那红药在想念公子。

      薛二满意地点点头,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薛二对着红药一番甜言蜜语,红药却好似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全然无动于衷。薛二心里憋着一股火,夜里便咳嗽高热。

      薛大少年老成,恭谦孝顺,然则幼时多病,偶然被清风道长收为弟子,带上山救治,十六岁回到薛家便随父亲四处奔波。薛二则是从小娇惯着,被迫送走薛大,老祖母和薛母对薛二自然格外溺爱。一不留神宝贝疙瘩尽病得如此厉害,这还了得?薛母一怒之下遣走了十多个奴仆。亏得薛二求情,薛福和薛贵才免了一顿打,只跟夫人说薛二与府尹家的小公子拉去画舫上喝酒,兴许是刚喝完酒又吹了冷风才着凉,对月桥阁和红药半个字也不敢提。

      夫人身边两个及笄之年的贴身小丫头春桃夏荷被派到薛二公子房里伺候。在薛府里,春桃夏荷身份自然比不得两位庶出的小姐,可教养穿戴倒是跟两位小姐相去不远。后来老夫人不在了又跟着夫人七八年,平日不过是做些女红,陪夫人聊天解闷。宅子里不是没人眼红她们主不主仆不仆身份,虽然人说破,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两个小丫头隐约知道自己是老夫人留给薛二的,若真的被二公子看上运气好生个一儿半女将来做个姨娘也好过嫁给贩夫走卒。

      薛二日夜对着玲珑解语的美貌少女,却是没有半分绮念。他心心念念着红药,越是着急这病就越不见好,只好每日悄悄差遣薛福薛贵到月桥镇打探红药的消息,生怕月娘趁他在家养病偷卖了红药。

      闷在家里二十多天,薛亦灿再三央求,薛母总算点头。

      薛二带足了银票神清气爽走出家门,再次来到月乔阁,打定主意要在当日与月娘红谈妥红药赎身事宜。

      “薛二公子,事到如今,月娘也不敢再跟您卖关子。”月娘故意顿了顿,笑道:“我在这红尘中摸爬滚打二十八年早已心如铁石,可红药这个孩子,我越看越喜欢,断不能随意交付他人。况且,以红药的姿色,恐怕入不得薛二公子的眼。薛二公子为何执着于红药,月娘不敢问,也想知道。”当年她的孩子若能活下来,年纪和红药一般大。红药心思单纯,好恶全摆在脸上。月娘将他安排在隔音最好的屋子,反复告之夜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又差龟奴在门口守夜。不谙世事的红药若是出了这月桥阁,到了月娘眼不见手不及的地方,没人护着他宠着他,被人欺负辱了可如何是好!

      薛亦灿敛了笑,正色道:“月娘,有话直说吧。”

      “不瞒薛二公子,红药来了位姓袁的新客。”言罢,月娘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薛二。

      “哪个姓袁的?”薛二问道。月桥镇上有名有姓的袁公子不多,薛二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可寻常人看在薛家的面子上,还不至于跟薛二过不去。

      月娘轻笑道:“正是去年七夕跟您一块儿来喝酒的袁公子!”来人自称姓袁,相貌英俊,出手阔绰,不过那般风流人物,月娘见了一次便不会再忘,亦不信袁公子是寻常富家子弟。

      薛二面色大变。

      说话间,从红药的房里走出一位身长玉立的年轻公子,锦衣华服,器宇轩昂,摇晃手中折扇,笑道:“亦灿,别来无恙?”

      “袁公子!”薛亦灿笑着迎上去,心中暗寸:此君可是见惯了天南海北各式佳丽绝色,红药身为男子又早已成年。莫非,此君品味独特?红药虽说貌不惊人,可相处久了愈发觉得他也是个有趣的妙人,鹅蛋脸,悬胆鼻,细细端详其他五官也算清秀耐看,那腰身纤细胜过妙龄少女,不知揽入怀中是什么滋味。如说有旁人对红药动了真心,倒也说得通。薛二心里越想越慌张,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袁公子来得正好,帮忙做个见证。”薛亦灿转向月娘,笑道:“月娘,请收下!”说着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月娘眼前。

      月娘定睛一看,是张一千两的银票。她已言明手中并无红药的卖身契,此番怕是做给这位袁公子看的。薛家富甲一方,薛二对袁公子如此恭敬,袁公子的身份或许比月娘之前猜想的还要尊贵。

      月娘笑盈盈地接过银票:“今儿个我月娘收了银子,红药便不再是月桥阁的人。薛二公子可曾问过红药是否愿跟随您?今儿个还请袁公子做个见证,红药如今与薛二公子一样是月娘的客人,不是阁里迎来送往的姑娘,不必再弹琴给客人听。”月娘转向红药,厉声道,”红药,快回房去!”

      红药并不知月娘为何突然动怒,神色迷茫地点点头便回房去了。

      袁公子摇晃折扇,嘴角衔着一抹笑意。

      薛二人财两空却不见恼色,仍笑呵呵地与月娘商量:“月娘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我仰慕红药的琴艺,想请红药到我家里暂住几日,待他家人到了月桥阁,劳烦月娘派人去我家传个话儿,绝不耽误红药与家人团聚。”

      “哎呦喂,薛二公子您可真会说笑。”月娘笑道,“红药以何身份入住贵府?日后红药的家人来此寻人,您叫月娘我如何交代?”

      “这……”

      龟奴进门送来一壶百花酿便退了出去。

      月娘亲自为二位公子斟满酒,晃了晃手中的银票,笑道:“薛二公子,我们红药日后定要娶妻生子的。这银子权当是薛二公提前送的贺礼。有句话,月娘不知该讲不该讲……”

      “月娘但说无妨。”

      “隔了两条街便是南风馆,老板从各地买来模样周正的孩子,从小调`教,才色双绝,伺候人的手段不输我们这里的姑娘。听闻不少富商从南风馆订货,调教好了再接待外宅养起来,玩腻了便转手卖掉。”

      薛亦灿半真半假道:“月娘,我与红药如伯牙子期,相识以来无半点逾越。”薛二心中不忿,刚才月娘还说红药姿色普通入不得他的眼,现在却又担心他兽性大发……岂有此理!

      月娘笑道:“薛二公子莫要再为难月娘了,红药可不是大户人家豢养的丫头小子。若薛二公子与红药真的成为伯牙子期倒也成了另一段佳话,可您若是存了别的念想……慢走,不送!”

      薛家名声在外,可到底是规规矩矩的正经生意人,薛二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却从未做过仗势欺人强抢豪夺之事情。今日月娘铁了心不人,伶牙俐齿呛得薛二一阵红一阵白,,人财两空。半晌说不出话来。

      袁公子忽然出声:“亦灿,我有个不情之请。”

      “袁公子言重了,薛二洗耳恭听。”

      袁公子羞赧一笑:“我这次出门走得匆忙,只带了几件衣物,半路与七哥走散,本想在这里等七哥,住了几日客栈,现下囊肿羞涩。”

      薛二忙道:“袁公子大驾光临,薛家蓬荜生辉!”

      袁公子又道:“我想带位朋友同去。”

      “荣幸之至!”

      “如此甚好!”袁公子收起折扇,笑弯眉眼,“劳烦亦灿代我跑一趟,请红药下楼。”

      月娘刚要开口阻拦,一枚九龙玉佩在月娘眼前晃了晃。

      月娘慌慌张张地正要跪拜,袁公子扶了月娘一把,收起玉佩笑道:“出门在外,能免的都免了吧!月娘,我与红药一见如故,想邀他一同到薛府做客,月娘意下如何?”

      月娘赔笑道:“红药木讷,我这便喊丹青和宫羽来陪九……九公子喝酒。”

      袁公子摆摆手:“月娘若不忙,不妨陪我在这里等亦灿红药。”言罢朝薛二点点头。

      薛二会意,起身上楼。

      红药多日不见薛二,喜道:“亦灿,我新学两首曲子!”言罢,红药拨弄琴弦。

      薛二抓住红药纤细手腕。

      “亦灿,你这是……病了么?”

      薛二脸上挤出一丝笑:“红药如此关心我?”

      “我们是朋友啊!”红药理所当然道,一双眼眸清澈见底。

      “前些日子确实病了。这不我刚好了便来见你,不成想……”薛二欲言又止。

      “亦灿,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这个朋友?”红药黑亮的双眼映出薛二那张灰白的脸。

      薛二心中愧疚,他原想先带红药离开烟花之地,再随便弄处宅子养着,每日嘘寒问暖朝夕相对,即便不能日久生情,至少也能让红药待他比旁人亲近。薛二悻悻地松开手,沉声道:“红药,你可愿与袁公子一同到我家中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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