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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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号发布过几条仿生虫们集体上课或者做游戏的小日常，更像随手的日记存放处。
放眼全网如海如潮运营仿生虫日常的账号里，它的内容实在有些单调了，并不起眼，从数据上就能看出来，注册月余，粉丝只有寥寥几万个，这还是第一次上传近距离的单虫视频。
师门区的凌晨，一些不同时区的星球或还处在白天晚上。
带着仿生虫标签的视频一发出，零零星星有了目标观众观看和留言。
【看傻了，这只仿生虫好聪明。】
【哈哈哈哈哈是我最喜欢的那只，这号主家里养了十八只，我记得它好像排第七。】
【给我家主子看了，它说视频是合成的，并以为我想造反，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力道不重）】
【上面力道不重的，我合理怀疑你在炫耀。】
【难怪大家愿意买纯血的，虽然贵了点，性格也太稳定了，全程没发一句牢骚】
【换我上，我都不一定能听懂（狗头）】
【快送孩子去上学吧，别耽误了。】
【借楼，主子最近不爱吃饭，瘦了好多，有什么天然又长肉的罐头食品推荐吗？】
……
莱因中途想着，十一吐了几次，肚子空空，醒来八成要饿，于是睡前打算给他找点好入口的食物预备着。
这里称作医疗室，本质不过摆放着医疗器械的一处开阔空间罢了。所在的区域似乎有意划分过。
莱因沿途甚至看到一个机甲仓，可惜大门被一道生物屏障锁住了，没法踏足。
在路过一面冉冉流动的水墙之后，莱因猛地顿住了。
他倒退几步，走回墙边，隔着透明的墙面，看见几只透明纤长的荧光水母。
——曾经跻身于星舰梯台上一方水缸里的水母们，许久不见，如今华丽大变样。它们从兵乓球大小长成了一只倒扣的脸盆，唯独色彩依旧绚烂，头部嵌着两颗黑豆似的眼睛。
莱因盯着翩然起舞的水母们，出神片刻，干了件傻事，朝它摆摆手：“还记得我不？几个月前我们在同一艘飞船上。”
“难说，隔得有点久了。”
莱因一僵，倏然睁大了眼睛：“你会说话？”
“……它只是一只水母，你为什么要难为它。”
水母鼓动着手足晃晃悠悠地游开了。莱因回头，走廊没人，两边墙面幽幽反射着金属特有的银白色冷光。
莱因僵硬瞟视着四周，慢慢往后撤。
那个声音又说话了：“想什么呢，你抬头，往上看。”
莱因这时才觉出声音有点耳熟。
他抬起头，墙面跟着动了，像被一把巨刃劈开，水面向两边分割，墙面飞快往下降。随之出现的是一股浓重得散不开的白色雾气，弥漫着流向墙外，场面如梦如幻，恍如置身仙境，看得莱因有些傻眼。
下一秒，寒意从白雾下露出爪牙，森森地扑将过来。
莱因不小心吸入一口雾气。毫不夸张地形容，像无数风霜刀剑从喉咙口灌进去，一路劈开了他的血肉，冻住他的神经。
身体好像不存在了，被白雾淹没的腿部僵直起来，莱因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伽斐洛刚刚踏上走廊的地砖，一见之下，立刻上前来扶他，带着他离开寒雾的范围。
莱因只觉胳膊被钳住的地方，一阵阵深刻寒意从对方手上传递过来。
“没事吧。”伽斐洛意外于莱因的不经冻，轻轻拍他的背唤道——大概横行霸道太久，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有个刀枪不入的逆天体质。无奈地搀着莱因，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来回搓他手臂裸露的皮肤，帮助回温。
等莱因将将能站稳了，才抽回手。
伽斐洛好以整暇地说：“又是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这么喜欢在外面溜达。”
莱因人都快冻傻了，咬着打颤的牙关，哆哆嗦嗦地说：“你不也在外面溜达。”
伽斐洛背着手，引他往温暖的地方走了几步，好笑地说：“哦，管到我头上来了，横竖被冷到的不是我——我睡不着，出来吹风看星星，你来做什么？”
莱因竭力保持口齿清晰：“带一个朋友看病。‘’
细究起来，这回答合情合理，一点没毛病，但唯独不该从一个仿生虫口中说出来。
伽斐洛点点头，心想挺好，拿我当傻子糊弄来了：“下次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
莱因对他的质疑态度看得分明，偏偏自己不人不虫，没法辨别：“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伽斐洛一边眉毛挑了起来：“在哪，我还真挺好奇的。”
莱因：“……”
恕他愚钝，哪一样值得他好奇？
‘看病’还是‘朋友’？
出来有一阵子了，莱因惦记再着生病的十一，而伽斐洛今晚反常地对外物起了兴趣，颇有不见南墙不罢休的意思，莱因无法，只得领着伽斐洛在前方带路。
走出几米远，莱因想起没拿食物，脚步又慢下来。
莱因为难地对着同样停下来不明所以的伽斐洛说：“有吃的东西吗，我朋友得的是肠胃炎，醒来怕是要喊饿。”
伽斐洛注意到仿生虫的耳朵在充血变红。
他看着莱因，定定地说：“没有。”
然后如愿地见到仿生虫白皙的耳际跟着涨红一片。
莱因没料到堂堂匪盗头子会连口吃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当即震惊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先道歉还是先安慰对方。
瞥见伽斐洛眼中一丝笑意，才猛然醒悟过来，对方在故意逗弄自己。
莱因一声没吭，静默之下，其实血压已经升高了，从冰山大世界串频到赤道岩石礁，他闷头往前走。伽斐洛接下来的‘等等’也只当没听见。
谁知道下一句又憋得什么坏！
完了，好像真惹毛了。
伽斐洛摸了摸鼻尖。久违地感到一阵心虚，和不太地道的新鲜感。
突有所感，遥想当年，他也是个规行矩步的文雅虫。一言一行足以担当上流阶层的交往教程，再合乎礼仪也没有了。
可能匪盗当久了，近墨者黑，渐渐也染上了口没遮拦的恶习。明知仿生虫脸皮薄，还非去招惹。
堂堂魔眼首领，欺负一只仿生雄虫算怎么回事？
但如果明知不合适、不可为，就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想开句玩笑还得考虑再三地憋回去，那也不是魔眼星盗伽斐洛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闲的。
伽斐洛一边琢磨着怎么哄，面上一派从容地跟在后面，打眼一看，他好像是个风度翩翩的正经虫子——当土匪就是这点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没脸没皮。
他对莱因说：“肠胃炎别乱吃东西，我那有浓缩的营养剂，待会让管家拿几支过来。”
沉默，无声的沉默。
只有地面上两道拉长的影子跟着他们移动。
伽斐洛：“咳，你朋友病情严不严重，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继续沉默。
隔了一会，莱因说：“谢谢你。”
伽斐洛无声笑了笑：“嗯，不用谢”
进到治疗室，十一仍在熟睡着，对大魔王的到来浑然未觉——也幸好没能察觉，不然说不定要从梦中吓醒过来。
伽斐洛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还真是你朋友’，大概出于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点开治疗舱数据，查看过后，替十一加了几项检查项目。
他摆弄仪器的动作很娴熟，一边动手，还不忘照顾一旁被冷落的莱因，向他做解说。
虽然基本上是想到哪说到哪，游离的主题夹杂一大堆不知所云的名词，正常人根本听不明白。
“……治疗仪一般用于修复体表创伤，高压舱的功能更多样化一些，像这个地方，病理检测、基因筛选、体征监测，系统会自动打开，所以偶尔盯一眼数据面板就行，它的治疗方式大体上分为三种，辐射治疗，低温渗析治疗和氦能量共振。像放射性武器和热武器造成的身体内部损伤，一般用第三种，见效比较快，低温渗析疗法的疗程更长，但是作用比较温和……”
莱因刚开始还能听见去，渐渐脑细胞不够用了。
人看似还好端端地立在跟前，是个忠实听众，其实灵魂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和太空陨石排排坐着思考人生。
莱因眼神游逛一圈，借着头顶过曝的灯光，冷不丁发现点异常：
伽斐洛暴露在外的手背皮肤冷白一片，乍看，像玉石，像瓷器，总之浑不似活人能有的肤色，像经历严寒后久违地重获温暖，只有手指尖泛着一点薄红。
对比一周前，他的头发疯涨了一大截，瀑布似的垂到腰际位置，衬得整只虫身形更显单薄修长。
他的衣服也像随手捞件披在身上的，有不明显的褶皱，扣子还系错了一颗。
——他刚才待的那是什么地方？
到底多低的室内温度，才能在开门一瞬间让大量常温水蒸气化作白雾？
那么冷的地方，伽斐洛呆在那里做什么？
难道高等虫族的习性是住在冰箱里？
星网资料上没写啊。
“我说到哪了？”
莱因拉回脱缰的思路，视线聚拢，迎上一双深邃清澈的蔚蓝色眼睛。
莱因定了定伸，试图稀疏平常地接上伽斐洛的提问，张了张嘴，在脑中搜寻一圈，绝望地发现自己漏的内容好像有点多。
伽斐洛没得到答案，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刚说到哪来着？”
……
敢情您老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大眼瞪小眼一阵，莱因独苗学生一个，无处可躲。没办法，他只能作出钦佩羡慕的样子，捧场说：“你懂得好多，当海盗前是学医的吗？”
伽斐洛：“……”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寒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