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糖大将军

27、威武雄壮大可汗

　　皇帝的车架今日就要驾临武川，叱奴邪与叔叔叱奴虎一道出城十里迎接。

　　远处隆隆大响，如闷雷滚滚而来。不久，路的那头就出现一队大军，军容齐整，气势威严。皇帝骑在马上，身后旗帜飘扬。

　　叱奴邪与叱奴虎翻身下马，肃穆立在路边。待皇帝率大军行至身前，二人恭敬地单膝跪地：“恭请大可汗前往将府中休息。”

　　一身戎装的年轻皇帝拓跋叡说道：“不了，直接去大营。”

　　皇帝集结的军队加上武川的军队一共人十万，车十五万，浩浩荡荡驻扎在武川大营，枕戈待旦。

　　皇帝的金帐树立在原本叱奴邪大帐的位置上，叱奴邪则将大帐撤到了一旁，与皇帝带来的大臣的帐子一道众星拱月般拱卫起皇帝的金帐。恭送皇帝进入金帐，叱奴邪迈步回了自己的大帐。

　　纥豆猫儿早就双手捧着热水盆等叱奴邪擦擦脸松快一下。自从叱奴邪向他保证会把崔珏接回来，纥豆猫儿又恢复了对叱奴邪的星星眼。走哪跟哪，一脸崇拜，恨不得把自己拴到叱奴邪的裤腰带上。

　　叱奴邪拿起搭在盆边的面巾浸入水中，拿着热腾腾的面巾擦脸，脸上的毛孔蒸腾开，顿时舒服了。这时，忽地延那跑了进来，指着门口道：“小主人，大可汗派人叫呢。”

　　叱奴邪顿时挺直了腰背，目光凝成锋利的神采：“什么事？”

　　“说是商议军务。”

　　叱奴邪原本以为奔波的皇帝会先休息，没想到这么急得就商讨军务。叱奴邪擦把脸，整理好仪容，随候在门口的中使前去。

　　方才迎驾时拓跋叡一身戎装高高骑在马上看不清楚，此时叱奴邪才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国家的主人，各部的大可汗——拓跋叡。拓跋叡很年轻，身材欣长，眉眼间还透露着刚长成的青涩，也没什么架子，见叱奴邪进来，笑了笑，问道：“你就是武川大营的叱奴邪？叱奴家的小狼崽子？”

　　满帐的将帅听到这都笑了起来。叱奴邪看了一眼，这些拓跋叡带来的将领皆是朝内的重臣，鲜卑八大部都占全了。无论年资还是声望都很高。拓跋叡把这些人都带来，来见证自己第一次御驾亲征，确实是个绝佳的立威的办法。

　　鲜卑尚武，尤其是先武帝，每场大战身先士卒，横扫千军如卷席。但到了拓跋叡这一代，生于深宫，长于深宫。拓跋叡更是没参加哪怕一场百人的战事。为了树立威信，牢固地位，拓跋叡亟需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事来显示自己的拓跋血统。只要打个胜仗，必定能将太后的势力压制下去。俗话说，瞌睡就来枕头，这场对柔然的御驾亲征，正是崔珏千方百计送给拓跋叡的枕头。

　　叱奴虎一边打圆场：“回大可汗，正是我家的孩子。”

　　“我问他呢。”拓跋叡也打量着叱奴邪。虽然年轻，但那双清澈的眼睛毫不吝啬地放出精光。

　　叱奴邪觉得这个让崔珏效力的皇帝确实挺有意思。叱奴邪抚胸道：“回大可汗，我正是叱奴邪，叱奴家的小崽子。”

　　拓跋叡笑了一声：“挺结实的一条小狼崽子。”又说道：“众将议事，这次对柔然的行军路线，大家有什么看法？”

　　资历高的老将率先发言，有些老将还是跟过武帝打江山的，行军规划手到擒来。叱奴邪退在一旁听，越听眉头越紧。

　　拓跋叡道：“叱奴邪，你什么看法？”

　　冷不丁的叱奴邪被点了名，不仅是叱奴邪，连那些老将都很诧异，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叱奴邪倒是处事不惊，坦言道：“我觉得方才的行军路线都有问题。比如这里，”他指向地图：“我上个月走过这里，河道已经变了，这里没有河只是一片戈壁。在这里驻军，不但没有供给还给蠕蠕当靶子打。还有这里，这里已经被柔然人占据，全是柔然兵，我就与他们遭遇过一次。现在的柔然已经跟这份地图有出入，按这份地图走，必定吃亏。”

　　听到自己谋略被一个年轻后生给撅了，老将们顶不服气，纷纷教训起叱奴邪，一时间大帐吵闹不休。叱奴虎示意叱奴邪退一步，遵从老将军们的经验。但叱奴邪皱起眉头，严肃道：“错就是错了。难道要底下的士兵都送了命才知道错吗？！”

　　此话无异于往沸水锅里投了一块石头，将老将们的怒火炸到了叱奴邪身上。指责的声音淹没了叱奴邪。叱奴邪立于惊涛之中，毫不退让。

　　“按叱奴邪部署。”拓跋叡发了话，如一记洪钟，将浪潮全部压了下去。

　　叱奴邪略微惊讶地瞧向拓跋叡，没想到他竟然力排众议支持自己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既然皇帝发话，其他老将们自然没什么话说，面色复杂地看着彼此。“退下吧。”听到拓跋叡发话，众将告退。叱奴邪也端正地行了礼，准备退下。没想到拓跋叡却发话：“叱奴邪留下。”

　　中使上来帮拓跋叡脱下戎装，换上一身便服。此时的拓跋叡披发右衽，与寻常鲜卑儿郎别无二致。拓跋叡朝地上的小胡床看了一眼：“坐。”

　　叱奴邪也不客气，告罪后大方地坐下来。

　　拓跋叡直言道：“崔先生何在？”

　　这声先生倒是叫叱奴邪惊异地动了动眉角，没想到崔珏在拓跋叡心中有这么重的分量，不仅仅是一个白鹭官而已。

　　叱奴邪道：“在柔然。”

　　“柔然？”拓跋叡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他在你军中。”

　　叱奴邪捡重要地说了，又道：“崔郎中劝臣助陛下一臂之力，臣决定听从崔郎中的建议，追随陛下左右。至于崔郎中，臣会亲自接他回来。”

　　拓跋叡走到书案前，从里面握起一卷《尚书》，感叹道：“这书还是崔先生教我读的。我从小被太后掌控，行事半点不由己。多亏了崔先生，不仅教我念书，还为我出谋划策，护我周全。崔先生对我来说，亦兄亦友。你一定要把他安全地接回来。”望着拓跋叡毫不掩饰的诚恳，叱奴邪有点明白崔珏为何为这位陛下的天下奔走不辞辛苦了。叱奴邪站起身，握起右手朝胸口一砸，行了鲜卑最肃穆的礼：“臣定不辱使命。”

　　不仅为了你，也为了我。叱奴邪心道。

　　临走前，叱奴邪问道：“大可汗如此信任我也是因为崔郎中的原因吧？”

　　拓跋叡坦言：“正是。崔先生看人一定不会错。”

　　走到自己大帐门口就听到里面叽叽咕咕在讲话，是忽地延那他们。忽地延那道：“今早迎接大可汗的时候你们看清楚大可汗没？”

　　阿鹿桓遗憾道：“哪看得清啊。跪在地上，脑袋也不敢抬。好不容易等能站起来，大可汗早走远了。

　　“嘿！”忽地延那得意笑起来：“我看清楚了！”

　　“长什么样？！”大家急切地问道。

　　“给你们讲，大可汗的一个膀子能有这么粗！”

　　“啊！这比你大腿都粗！”众人惊讶地扬起声调。

　　“脸上的胡子能有这么厚！”

　　“啊！这比你头发还多！”众人更是惊讶地不得了。

　　“还有胸，能有这么宽！”

　　“啊！这比两个你还宽！”众人惊呼不已。

　　“我看人特别准，就大可汗那么壮的人，一拳就能打死一头老虎！”

　　“哦！”

　　叱奴邪站在帐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己来武川大营前，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亲兵会是这么一群玩意儿。

　　他深呼吸两口，稳定好自己澎湃的情绪，微笑着踏了进去。

　　“小主人。”众人纷纷见过。

　　纥豆猫儿天不怕地不怕，瞪着星星眼跑了过去：“阿兄，大可汗到底长啥样啊？是不是那么粗的胳膊，那么厚的胡子，那么宽的胸？一拳能打死一头老虎？！”

　　阿鹿桓揪起纥豆猫儿的耳朵尖揪过来：“没规矩，要叫小主人。你就仗着小主人宠你罢。”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叱奴邪道：“想不想亲眼见见大可汗？”

　　“想！”纥豆猫儿的眼睛已经亮得发光。

　　入夜，纥豆猫儿按照叱奴邪的吩咐烧了一盆热水，端着走向拓跋叡的金帐。金帐的士兵当即问他何意。

　　纥豆猫儿老实答：“我是武川大营统帅的亲兵。奉我家小主人的命令，给大可汗敬送洗脚水。”

　　洗脚水？主帅给皇帝送洗脚水？这奇怪的理由让他们必须得进去汇报。没一会儿，中使就出来让纥豆猫儿跟他进去。

　　拓跋叡穿着一身睡袍，宽大的袍子罩着薄削的身躯。他见到这个半大小子端着盆洗脚水，问道：“叱奴邪为什么让你来给我送洗脚水？”

　　纥豆猫儿呆呆愣愣地一句话不说。

　　拓跋叡奇怪地瞧着他：“怎么这么看我？”

　　他不知道，纥豆猫儿的脑海中已经掀起滔天巨浪，我那么粗的胳膊，那么厚的胡子，那么宽的胸，能一拳打死老虎的大可汗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