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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开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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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奴邪一袭吐火罗商人常穿的刺绣长袍,头戴圆帽;崔珏穿一身右衽汉人短袍,脚踏短靴;忽地延那纥豆猫儿阿鹿桓奇斤兄弟尔绵陈护骨奇皆是一样的麻布短袍,扮做叱奴邪买的奴隶。
叱奴邪对众人道:“沮渠无周因被我先可汗破国而逃亡高昌,所以异常仇视魏人。此次我们潜入高昌,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能携带兵器,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众人跨上骆驼,护骨奇赶上装满丝绸充作货物的牛车,轧轧向西行去。
行出敦煌,沿途就变成了漫漫戈壁,枯燥的黄色绵延千里,贴地的芨芨草在风沙中簌簌作响。顶头的太阳暴烈地将燥热的阳光倾泻而下,晒得万物无声无息。
叱奴邪舔舔发白起皮的嘴唇,忽地,一个水囊从天而降砸进怀里。横眼过去,瞧见崔珏骑着骆驼小快步走到前方。叱奴邪笑了笑,拔开塞子,朝嘴里灌去。
忽地延那凑过来:“你把他哄好了?”
叱奴邪不由得按住腰子,倒吸一口冷气:“我可是豁出去老命才哄好的。”
忽地延那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穿过漫漫戈壁,路的尽头遥遥出现一座山,点点绿色闯入视线。就要到高昌了!
高昌西连疏勒、嚈哒,波斯,北接柔然,东通中原,是扼守四方的交通要道,又坐落于绿洲之上,商旅繁盛,再加上沮渠一族裹挟数万敦煌百姓来此定居,人丁兴旺,此地愈发兴旺繁盛。还没进城,各路车辆马队就快要把进城的路堵死了。
叱奴邪一行只得耐住性子排队进城,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挪到城门口。沮渠一族是匈奴人,带来的士兵大多也是匈奴人,所以问话也是匈奴语。这难不倒同为“胡虏”的叱奴邪,他操着吐火罗口音向士兵说明来意:“我是吐火罗商人毗波罗,从中原买了一批丝绸准备卖去波斯。”说着一指身后的五两首尾连接的牛车:“就是这么些货物。”指着崔珏道:“这是我在中原的通译,准备随我一起去波斯发个小财。”又指着忽地延那他们道:“这是我的奴隶,给我运送货物。”从袖子中拿出一叠羊皮纸递给士兵:“这是我往来各地官府给我盖的文书,能证明我是个行脚商人。”
这些文书都是崔珏所造,白鹭出手,皆为精品。不仅魏国州郡,连波斯的印章都造的一模一样。守门的士兵不识字,看看文书,觉得上面的大印没啥错再加上这人的面相也像吐火罗人便让留下半匹丝绸做税就把他们放进了城。
城内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香料扑鼻,金银炫目,好一派繁华的景象。崔珏牵着骆驼走到叱奴邪身边,朝北边的一座高城扬扬下巴:“那里大约就是高昌的内城,凉王宫。”
叱奴邪嗤笑一声:“这沮渠无周好生不要脸。赶走了原本的高昌太守阚言,在高昌自封大凉王,以为他祖上的大凉国又回来了。还把一个太守府硬称为王宫,真不嫌寒碜。”
“就你话多。”
叱奴邪涎皮赖脸地悄声道:“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话多?”
“......”
走这么一路,众人疲惫不堪,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要办,也得先休息。由于往来商旅众多,所以高昌城内旅肆众多。叱奴邪找到一家人少的旅肆,把骆驼让店家牵去喂草料,又将货物存入仓库。收拾妥当,叱奴邪招呼大家上街吃饭。一是为了填饱肚子,二是为了探查一番高昌的情况。
食色性也。无论穷富,饿了就得吃。高昌有个食肆一条街,比其他街道更加热闹。路边打胡饼,煮面条,烤鸡蛋,热闹无比,一个摊子接一个摊子,简直望不到头。花样繁复的路边摊后鳞次栉比的酒楼食肆,门口挑着的招幌随风摇动。有点店家为了招徕客人,还雇了鼓乐手在门口吹吹打打。
没出过远门的忽地延那纥豆猫儿奇斤兄弟好奇地来回张望,连满腹心事一直闷头不言的护骨奇也被这热闹的情景所感染,张着嘴巴傻等等地瞧。
“哎呀!”纥豆猫儿的小脸红了:“她们怎么穿那么少?”
身边食肆的门口站了两个纱衣的舞姬,露着胸和肚子,随着音乐扭动腰肢,满头长发瀑布似的垂在身侧,时不时勾着手,示意客人进店。
不仅纥豆猫儿,其余人也是一脸窘迫。阿鹿桓红着脸,从脖子间掏出佛祖挂件,一个劲说罪过。
叱奴邪看着自己手下这群童子鸡乐得不行,左右勾住纥豆猫儿和阿鹿桓,对众人道:“今天我请客,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忽地延那一边说着这不好,一边把脚往里面挪。奇斤干对奇斤于道:“弟弟,你捂住眼睛走进去,但可以留条缝。”尔绵陈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不成体统。”
“再废话我把你撵回去。”
怕被撵回左军的尔绵陈哭哭啼啼跟失了身一样走进去。纥豆猫儿红着脸,拧着两条细腿被叱奴邪抱着往里走。
护骨奇蹲在门边,闷闷道:“我就不进去了。我不配跟大家坐一起吃饭。”
崔珏温声笑了笑:“大家从来没怪过你。”护骨奇的眼睛惊讶地动了动,崔珏就站在一边似是在等他。护骨奇想了一阵,最终走了进去。崔珏的眉眼垂成闲适的弧度,踏进了门。
酒楼极大,宽阔的一层摆满大桌,桌上盖着鲜艳的绣花布,脚下是柔软的毛毯,顶上吊着五彩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五彩斑斓,流光溢彩。叱奴邪挑了一张大桌,席地而坐,其余人也围绕大桌坐下来。
大厅里的三个舞姬比门口的穿的更少,随着欢快的鼓点在过道来回跳舞。纥豆猫儿想看又害羞,脑袋一会抬一会埋,嘴里嘟囔:“她们是没钱买衣裳吗?我要不然给她们买一件。”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叱奴邪叫来伙计点菜。叱奴邪对大家道:“你们想吃什么就使劲点,不用给我省钱。”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吃大户的机会,大家专挑贵的点。焖羊肉,烤蹄筋,石榴饮,骆驼峰记得伙计的脑子都要乱套了。忽地延那笑道:“小主人,你也点一个呗。”
叱奴邪道:“四个烤羊腰子。”
忽地延那贱嗖嗖地挑起眉毛:“小主人,你是不行了吗?”
叱奴邪摸着自己的腰子,欲哭无泪,是不行了。
菜一道一道上过来,大家吃的不亦乐乎。叱奴邪一边吃烤腰子一边把一双眼睛瞟向全场客人。他若无其事地坐到崔珏身边:“高昌的蠕蠕可真多。”
崔珏端着一碗牛肉清汤面,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沮渠无周投靠柔然,高昌实际上已成柔然附庸。不仅军队由柔然人当将领,连税官都有一半是柔然人。在城里见到这么多柔然人根本不足为奇。”吃了一口面,崔珏道:“把你的羊腰子拿远点,膻得难闻。”
叱奴邪偏不,贱兮兮地举着铁签把羊腰子凑到崔珏面前,悄声道:“这不都是被你累坏了才得补补嘛。诶,咱俩身心交流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只是身,没有心。”崔珏慢悠悠喝口牛肉汤。
“.......”叱奴邪承认自己有点难过了。
对于纥豆猫儿来说,美女固然好看,可新奇的玩意才更好看。他指着柜台后一排亮晶晶的瓶子说道:“那些瓶子怎么跟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里面红红的是什么?”
崔珏看过去,笑道:“是葡萄酒,装的瓶子是玻璃瓶。我去给你拿一瓶你尝尝。”
“谢谢崔阿兄!”
叱奴邪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我出钱请客你谢别人!”
不幸成了出气筒的纥豆猫儿缩缩头,小脸纠到一起,觉得说话怪累的。
崔珏找伙计拿了一瓶葡萄酒。由于玻璃价贵,瓶子只有巴掌大,细长颈,崔珏握着瓶颈就往回走。忽地,身边横过来一人。
随即腰被一只手臂勾了过去,那手臂力量极大,崔珏当即旋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下巴被一只骨节刚劲的手抬起,被迫仰了起来,双唇随后被死死吻住。
“我靠!”忽地延那猛地跳了起来:“崔珏被人欺负了。弟兄们,干他!”
一只啃干净的羊棒骨呼啸着砸中了予成的脑壳。
叱奴邪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手下的这群二百五抄起桌椅板凳就朝现任柔然左贤王,未来柔然大可汗——予成冲了过去。
酒楼再大也大不过武川大营校场,练过脚力的汉子们眨眼间就冲到予成面前。予成身后当即杀出八个人,与忽地延那他们交手。这八人体格魁梧,面露凶相,大约是予成带来的亲卫随从。
高昌毕竟是柔然人的天下,怕忽地延那他们吃亏,叱奴邪本想让他们后退,可他却发现一点奇怪的地方。这八人按道理可以做上予成的亲卫,必定经过严苛的训练,但此时他们出手毫无章法,活像是一群街头打架的混混。再瞧一眼他们的衣着,异常朴素,与常人无异。叱奴邪眯起眼睛,予成不想暴露身份!
不干白不干,叱奴邪当即抄起桌上装奶茶的铜壶冲过去照着予成的脑壳就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