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糖大将军

8、宝贵的零花钱

　　第二天去校场看到那个二百五没来，甲上壹其他人各个顶个黑眼圈，众人暗自憋笑，扑哧扑哧抖得像个筛糠。周围的人见到他们纷纷侧目，觉得他们大概是昨天被打傻了。

　　今天尸鬼基于昨天对战的情况，分营教授，每天操练完后继续抽签对战。忽地延那崔珏一火白天操练晚上吃出连勤的小灶，再加上对战火并不都是甲营中上等，所以每次对战基本可以获得一半的绿豆。在月底，他们把丙中叁的木牌换成了丙上壹。

　　只要再努力一把，乙营指日可待，那丰厚的赏赐也可以收入囊中！

　　有了好结果，这个月的休沐也格外地让人开心。

　　纥豆猫儿还是想和出连勤崔珏一道玩，不死心地问道：“出连阿兄，你明天干什么去啊？不会还是找女人吧？”

　　出连勤举面破铜镜一边照一边顾影自怜：“当然找女人去。哎，我怎么感觉我的脸越来越糙了。”

　　纥豆猫儿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崔珏的身上：“崔阿兄，你干什么去？”

　　“找女人去。”

　　崔珏此话一出，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崔珏坦然对出连勤道：“在下第一次去那种烟花之地，还请出连兄多多指点。”

　　纥豆猫儿大失所望，在他心中，崔珏一直是个很善良纯净的人，怎么也会想去那种地方，立刻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是忽地延那，忽地延那恨铁不成钢地说：“崔珏是为了干那事去的吗？不是，他是为了盯出连勤。就跟媳妇儿盯汉子老实点一样。”

　　纥豆猫儿如梦初醒，捂着后脑勺连连点头，心中高兴地不得了，崔珏还是他心中那个崔阿兄。在他高兴的功夫，丝毫没注意到出连勤微微抽动的嘴角。

　　第二日一进武川镇众人就分手自己干自己的事。纥豆猫儿和阿鹿桓继续阿弥陀佛，护骨奇继续和同乡吃饭，忽地延那和奇斤兄弟陪是楼高给阿婆买药，崔珏和出连勤一道找女人去了。

　　出连勤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不爽到现在。他此次去武川镇正是为了了结上回旅肆死人的事，此事秘密不得让外人知晓，没想到拖来个尾巴。更何况这个尾巴绝对不是无意间跟来，而是故意跟来。

　　两人并肩走马在街道上，出连勤顺手折了一段柳条在手中乱甩，他故意笑道：“崔兄家教一定甚严，要不然怎么连女人都没找过？莫非——崔兄喜欢男的？难不成是喜欢我？要不然怎么要跟着我呢？”

　　对于出连勤故意气他的话，崔珏油盐不进：“出连勤你不要以为你激我几句就能甩掉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来跟着你看你耍什么花招。上次你说你找女人，回来就不对劲。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能让你魂不守舍。”

　　出连勤暗地翻了个白眼，无法，只好去了一处妓院。由于出连勤寻的这处是个下等窝子，位于一片泥屋棚户群中，七绕八绕才走进去。二人一进门，就差点被里面的酸臭味道熏个仰倒。

　　这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的土地上三五成群的鸡鸭在吃食，吃饱了就拉，拉完就吃，满院都是绿色的稀屎。院子有三排泥巴垒的土屋，屋门就是一块薄木板，时不时从里面传来的淫词浪语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出连勤瞥了一眼崔珏，见他面色青白，不禁暗笑一声。

　　老鸨子见到有人，从一座泥屋里走出来，瞄一把他俩的衣着，知道是从武川大营出来的大头兵，于是拿捏好态度，热络但绝不热情：“二位快进来进来，想买几个时辰的啊？”

　　出连勤一副很熟悉行情的样子：“你先把人叫出来我看看。”

　　老鸨叫出来五个人。这五个人各个面色蜡黄，衣不蔽体，眼神要么轻浮要么无光。出连勤看了她们一眼，再看看崔珏，觉得忽地延那说的不错，确实没崔珏好看。

　　“快挑挑吧。”老鸨子催促。

　　出连勤点了一个眉眼呆愣的匈奴女人，老鸨子一脚踢走跑到脚边的鸭子，开始催崔珏：“该你了。”

　　崔珏估计是没想到出连勤这回是真的来找女人了，脸色一青，拔腿就往外走：“我走了。”

　　出连勤从怀里拿出一尺绢拍到老鸨子手里：“我这兄弟就是面嫩，你赶紧把他拉回来，然后找个厉害的伺候他，务必伺候的他下不来床。”出连勤还有正事干，他可不想在大街上又遇到崔珏。

　　从立国到如今，朝廷还没铸造过钱币，谷物和绢帛是最主要的交换物品。可谁也不能随时挑着一石粮食到处乱跑，所以轻薄的绢是出门在外的首选，世人因此都比较偏爱绢帛。于是老鸨子一见柔滑似水的绢段眼睛都直了，这一尺绢可是能买好几石肉。她一把将绢握在手里，生怕出连勤后悔，急忙叫了人把崔珏拉回来，又让那五人中一个体长风骚的迎上去。

　　崔珏刚被抓住手脚就知道是出连勤使坏，大骂出连勤是王八蛋，可奈何被三个人抓手抓脚，只得被拖进了一间泥屋。看着那个女人砰地关了房门，出连勤满意地朝匈奴女人勾勾手：“走。”

　　出连勤坐在床沿上，见那匈奴女人自顾自地脱衣裳，他摆摆手示意她停下来：“听得懂我说话吗？”

　　匈奴女人愣愣地，看来听不懂鲜卑话。武川有不少的匈奴人，这些匈奴人都是自由民，也是武川的军户，比如破六韩就是这种匈奴人。这种匈奴人长期生活在魏国武川境内，与鲜卑人相处，都能听得懂鲜卑话。

　　只有一种匈奴人听不懂，那就是柔然境内的匈奴人。柔然袭扰掠夺魏国边境的人为奴，魏人也掠夺柔然境内的人为奴，这也成了士兵收入的重要部分。把掠来的人卖成奴隶，自己赚一笔。这个匈奴女人看来就是被抓来的奴隶，只不过没卖给牧场主做工，反而卖进下等妓院了。这个女人长得不难看出，呆滞的眉目间偶尔流露出稍许的温柔，在柔然她或许是一个年轻的母亲。至于她的孩子，要么是在被驱赶回魏国时死了，要么是被卖到了别的地方。

　　出连勤有点可怜她。他是个传统的武人，认为战争的目的应该开疆扩土，保家卫国，流血也只在战士间展开，不应该屠戮老弱妇孺。这无论是对于己方还是彼方都一样。可他也没办法阻拦从下到上抓奴隶抢牛马，毕竟，兵无饷，所有人皆靠这个活。

　　他又掏出半尺绢给她，指指她嘴，又摇摇头意思让她不要说话。匈奴女人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收下绢紧紧闭上嘴，表示她明白。

　　出连勤推开后窗，矫捷地翻出去，悄悄走出院子，翻身上马，一兜缰绳朝目的地奔去。

　　他又来到那堵墙面前，抠开碎砖，取下布条。布条上写着几个字“上无疑”。他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死的那人身份特殊，是为上头奔走的凫鸭。

　　鲜卑立国初年，官员名多借用动物植物之名，看得饱读诗书礼义的汉族官僚满头黑线，不过再看看鲜卑人给孩子起的名字，猫，狗，蛇，虫，有四脚的哺乳动物，有没脚的软体动物，也有很多脚的节肢动物，这么看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呢！

　　这个凫鸭则是诸曹走使的名号，取飞之迅疾之意。只要是跑腿办事的都能叫凫鸭，可到底是给谁办事就是一门学问了。

　　而他办事的那个人正是个惹不起也不想惹的人。所以见到凫鸭尸体的一瞬，出连勤就立马把证明他凫鸭身份的铜牌扔了，伪装成不小心被劫匪所杀的客商。幸而，那个人不再追究。

　　他把布条重新塞回砖头后，走了出去。在大街逛了一会儿，不由得就想起崔珏。崔珏在那种地方，不像是他糟蹋别人，而像是别人在糟蹋他。出连勤越想心中越不忍，调转马头，策马朝那里跑去。

　　出连勤一脚踹开木门，本来他以为会是一副香艳的场景，再不济也是崔珏失身后痛哭流涕，没想到只看见崔珏醉的仰倒在地面上，一旁的女人百无聊赖地抠长指甲里的泥。

　　女人被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你这兄弟也太不行了。我本来想喝喝酒，助助兴，结果喝了几杯就最成这德行了。”

　　“行了，你出去吧。”

　　女人吊起眼睛：“钱不能退啊。”见出连勤没跟她掰扯钱的事，立刻喜上眉梢地出去了，心道这钱可真好赚。

　　崔珏醉得满脸通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嘴角扬起愉悦的弧线。出连勤觉得崔珏终于脱下一身尖刺，毫无防备地露出最柔软天真的内里。

　　出连勤忍不住掐了掐崔珏的脸颊，喃喃道：“你这样多好。”

　　出连勤背起崔珏出门，他不敢让醉酒的崔珏单独骑马，醉酒坠马而死的人可不少。他把崔珏抱在身前，共乘一匹。

　　可崔珏似乎开始难受起来，一直嚷嚷着头痛，出连勤觉得没办法再让他骑下去，天色尚早，得找个旅肆先休息。可，今天把钱全花完了。

　　瞌睡就来枕头，出连勤见到了同样休沐的尔绵陈。

　　尔绵陈也一眼见到了出连勤，立刻走过来，在出连勤的眼神中克制住了行礼的冲动，刚想寒暄几句，就听出连勤道：“有钱吗？”

　　“啊？有有有！”尔绵陈立刻把两尺绢布双手奉上。他觉得光荣极了，竟然能帮上出连勤。

　　这两尺绢一尺一块，织了纹样，比出连勤的素绢更值钱，这是尔绵陈家里给他的这一个月的零花钱。他也是一激动把两尺都拿了出来，心里有点后悔，但转念一想，谁好意思全拿走呢，肯定得给我剩一块。

　　出连勤好意思。

　　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尔绵陈压抑不住的失望震惊让他脱口而出：“你拿这么多的钱做什么？”

　　出连勤懒得理他：“嫖。”

　　尔绵陈瞧了瞧出连勤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崔珏，心道，他难道要嫖崔珏？可——

　　嫖同火要花钱吗？

　　不要黑我的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