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唯处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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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小门开了，走出一个面色青白的女人。
她缓步走到骨灰柜前，拿起手中的文件夹：“简文衡，哪位？”
一只鬼耷拉着脸，从盒中缓缓探出头：“到。”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简文衡撑着柜边把自己从骨灰盒里扯出，缓缓落在地上。
他跟在女人身后进了那道门。
办公室比想象中更加宽敞——女人的办公桌后是整齐排列的档案柜，一眼望不到尽头。
女人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简文衡落座，女人把一张纸推到他对面。
“下面有一个职位空缺。你做不做？”
“老师。”简文衡说，“这是个什么岗？”
女人推到他面前的是他的生平。分明内容长杂，却只堪堪占了一张纸面。
“办事员，外勤岗，有试用期。”女人说，“原先那个职员功德攒够，去给人当契鬼了。他还在交接阶段，可以带你。”
“虽然不知道工资有什么用，但是待遇怎么样？”
“还不错？”
女人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你前任干了很多年，他干儿子的重重孙子都不用上班，前提是他有。”
“我没有干儿子。”
“你前任开始上班的时候也没有，后来他前任给他留的。”
“听起来很狗血啊。这位也会给我留干儿子吗？”
女人抬头：“这两个‘前任’不是一个意思。以后你和他还是同事，这话不要让他听见了。”
“不……老师，我还没说要接班吧？”
女人若无其事：“这张是工资待遇。”
简文衡扶额：“我以前是说下手的……算了。”
“早点习惯就好。唯处办人均听不懂人话。”
“原来你知道啊？！”
简文衡深吸一口气，拿起眼前的新表查看，来回翻了几次也挑不出毛病。
“老师，你们的待遇真的有这么好？”
“对。”
“可是感觉这里死气沉沉的。”
“因为我和你都是死人。”
女人把另一沓表格推到简文衡面前：“这是你同事们的简历。”
“领导的简历很光鲜啊，还很年轻。不过什么叫对象是狐狸？他看起来还是活人吧？”
“小心黎予，他是没问题的时候最有问题的人。”女人说。
简文衡无力接茬，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他无意识翻快了些，手指停留在最后一页。
“老师，这个人为什么有关系网？”
“那是你前任。”女人说，“你可以仔细看看，他也是功勋办事员。”
表上一大摞表彰看得简文衡眼花，他直接把目光锁在末尾的关系表。
他仔细辨认了一会，抬起头看看对面，又把表格往前翻了几页。
“好奇葩的关系。”
“好在你肯定不用为他给你留的干儿子奋斗了。”
“因为这人根本就不会有儿子了吧！他干儿子看起来也不会有儿子了！”
“他干儿子有侄子，灵感不错。”
简文衡面无表情：“我只想为我的喜剧事业奋斗终身。”
“你已经奋斗终身了。”
“……”
简文衡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说实话，你们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的功德值是11。”女人说，“我们发展办事员的指标是10。老马急着走。”
“我有些搞不懂了，我就是个不搞笑的喜剧演员，你们招我有什么用？那些职员都有点家族传承吧？”
“你也有，只是血统稀薄。”她说，“你没发现你的观众都不爱笑吗？”
“难道是我的生性让他们都不爱笑？”
“对。你的曾祖父曾经在唯处办任职，能够吸取他人情绪为自己所用。”
“观众的情绪都被我吸走了？所以达不到‘快乐’的指标？”
“对。你知道‘执念’也会制造猛烈情绪吧。”
简文衡扶额苦笑。
“我这么说吧。你仅仅站在那里，就是怨鬼的情绪稳定剂，收服的难度会极大降低。”
办公室的门被快速敲了两下，女人说：“进。”
理着板寸的男人满面春风地推门进来。
“张姐下午好。”
他把一盒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糕点放在桌上：“孝敬您的。”
“这是黎予，省办大队长。”张姐说，“如果你进唯处办，他就是你顶头上司。”
黎予伸出手：“你好。我们祖上是世交啊，我姥爷以前跟你太爷共事过。”
“你好。”
黎予和他简单握了握，问张姐：“谈拢了？老马今早在催。”
“没有。”
“那就先来体验两天呗。小王业务也不熟练，老马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
简文衡突然生出要和关系户共事的危机感。
“你倒快活。”张姐木着脸，“新婚燕尔啊。我还没给份子钱，你什么时候请吃饭？”
黎予笑得温和又幸福：“看珑珑那边安排。”
“神经。”张姐低声说。
黎予问：“你要来试试吗？”
“可是我没有别的亲属。”简文衡说，“我爹妈都死了，没有近亲，挣钱留给谁？”
黎予理直气壮：“自己花啊。从现在一直爽到下次投胎。”
“那我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投胎？”
“可以啊，少爽二十年。”
空气陷入静默，恍惚间似有乌鸦飞过。
“你的逻辑还挺强大的。”
“过奖过奖。”黎予从兜里掏出一盒碎饼干，“我侄子烤的，吃吗？”
“谢谢。”
巧克力味嘎嘣脆。
“我们平常要和不少部门对接，有些家伙文化水平不高，比如我侄子。”黎予说，“一百多岁还不知道可可粉就是巧克力。”
简文衡一口饼干卡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狐狸不能吃巧克力嘛，我爱人就叫我拿来分。”
“差不多行了。”张姐说，“你怎么不直接退位让贤，自己去青丘当家庭调解员去？”
“珑珑说调解员不适合我，嘴太贱对他形象不好。”
“再提你对象就滚出去。”
“那个。”简文衡举手，“你们有试用期是吧？”
“对，不过鬼的试用期比人短一点。”黎予说，“我们工作节奏很快，你可以干两天拿个奖金，爽完就走。”
“这种说法好容易让人误会。”
“总之就是这么个道理，能听懂就行。”黎予从兜里掏出一份合同，“同意就签字呗，我们可以向上级提起劳动仲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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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文衡抱着骨灰盒站在那间三层小楼里的时候还有几分恍惚。
一个清秀男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新来的？小王和老马出去了，你自己找个空桌子坐会。”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一声长啸从门口传来，一个半身染血的青年推门进来。
“不是，叔。”王雨云回头对着院子说，“你下次要砍人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衣服很难洗的。”
他一眼看见墙边椅子上矜持坐着的简文衡：“新来的？马叔在后面拿东西，你叫他哥就行。”
马文州拎着一只坛子跟在他身后进门，对简文衡点头。
他看起来比王雨云还夸张。如果说王雨云身上的血渍还有几分艺术感，他就是刚从尸山里爬出来。
马文州把坛子搁在狄世桌上：“已经处理干净了，要养一养。”
狄世看着电脑屏幕：“放审讯室架子上就行。”
马文州拎着坛子径直走上二楼。
“洗涤剂已经到货了，放在库房里，跟雨云说。”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塑料瓶被人拿在手里摇晃，然后门轻轻关上了。
“库房的门其实是防盗门，但不知道为什么老马能开出那种效果。”
狄世眼神盯在屏幕，对简文衡招手。
简文衡端着板凳到他身边坐下。
“小黎跟你交代了多少？”
“就是给我合同，然后让我看了你们部门职员的简历。”简文衡问，“小黎是说黎队？”
“对。咱们这领导职位有点过剩，所以一个处里拢共五人一鬼，能有仨领导。”
“领导，我还有点事，要先投胎了。”简文衡面色平静，“我突然想起我初恋还在等我当她的三孩。”
“别瞎扯。你简历没什么记忆点，所以我还是能记住的。”
狄世敲下最后一行字，打印机滋滋冒出火星，印出两张带着黄黑焦痕的表格。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黎予桌前拉开抽屉，咚咚给表格盖上青色的印章。
“装备申请表我打上去了，既然没人教，你就先跟着老马吧，反正是接他的岗。”
简文衡眼见狄世裤兜里伸出一只青黑斑驳的手飞速扯走纸页，和他的工装裤蹭出呲啦一声轻响。
狄世无奈：“你挖煤去了？倒也洗洗手，又不是找你画押。”
“你小子屁话真多。刚才办公室打印机炸啦，滋我一身。老子不给你印俩唇印算我厚道。”
那手缩回去，狄世和简文衡对视一眼，若无其事走到工位上。
“现在呢，咱们这的后勤处于一个比较冗员的阶段，不需要新的后勤人员了。”
狄世看他一眼，补充：“不过跟你没关系，底下的后勤都是中心统一调配的。你只能参加行动组。”
他从桌上的小茶炉里倒了杯茶，慢腾腾说：“行动组现在两个活人，我是编外，除非小黎和雨云都重伤难治，不然不会出场的。”
原处飞来一个球体，狄世抬手稳稳接住。
马文州问：“吃芒果吗？”
“不用了谢谢。”
“火龙果沙拉呢？”
“更不用。下次不说了。”
“虽然小黎不信，但在咱们这，不要吃芒果火龙果之类。”狄世补充，“上次一个大案连忙半个月，后勤也要睡觉的。”
他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懂，玄学么。我们以前没工作就狠吃火龙果红富士，图个心安。”
狄世的动作顿住了，缓缓低头看着苹果，试图辨认出它的品种。
马文州端着盘子从转角走出：“是红富士没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唯处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