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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 108 章 ...


  •   殿上乱作一团,就要分不清敌我,侍奉的宫人们惊恐尖叫逃跑,长矛刺穿他们的身体,一切就都安静下来了,势强则生,势弱则死。

      姜迿手中持剑长笑,表兄弟竟比这亲兄弟还要亲,卖乖的模样如出一辙,伸手点指白公子狠狠道:“就凭你?也想杀我?”

      “若是往常确实有些难,可是几日前,北禺大军集合于决明山下,容我算算王都之中你还剩下几个人可堪一用。”白公子语气一顿,假意思量,“你已没有退路!”

      忽有一道金光直冲天际,白公子抬头一看屋顶上一个大洞,约莫缸口大小,紧接着金光在天上炸开犹如烟花,金灵碎屑如尘飘落。

      黑夜幽深高远,想该是一如窖藏的酒水醇厚爽口,但这里不是北禺,柔风夹杂着暖意包裹着万物,白日里沉闷,因此倒叫人盼着赶快入夜。

      那一头少白与元溪正思量,厌厌用手指点着怀中狐狸的脑瓜壳儿,生生将白毛按出一块凹陷,她有意无意拨弄着,怅望着天,尤见得远处金光拉做一条线,自地面向上飞,而后便听见一声巨响,金光炸开,刹那间亮如白昼。

      厌厌兴奋道:“少白姐姐,你看,有烟花!好漂亮!”

      “烟花?”这儿哪会有什么烟花?少白扭过头顺着声响寻去,还真是烟花,金光接二连三,只不过她们所处位置并非王宫中心,实在离得太远。

      姜还坐在地上闹起了脾气,乱蹬着腿不停拍打地面,“我也要烟花!嬷嬷说王宫禁火,从来都不给我放!坏嬷嬷!恶嬷嬷!”拾起石子向周遭扔去,一颗正巧打在少白袍子上,倒也不疼。

      少白蹙眉看他,转头又与元溪对视,“坏了!这可不是什么烟花!”一语毕,飞快往金光处奔去,浊姬压根就没想要他们三个参与,应是事先与白公子商量好的。

      幸而及时赶到,少白飞至大殿飞檐之上,轻踏琉璃瓦,脚步细碎迅速,蹲在房顶大洞前向大殿里头望去,见一熟悉身影,应是浊姬,少白放声大喊:“外面不对劲!不是寻常衣着的侍卫,是全身武装起来的甲兵!”

      说罢,少白抬头环顾一周,整个大殿已经被红衣甲兵围个水泄不通,那些个卫兵手持长矛,只漏出一双眼,其他部位几乎都被盔甲保护起来。

      少白想起元溪之前说的话,简单思量心中生出个想法来,这老二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谋反,只是迟迟没找到动手的契机,如果浊姬不行刺,说不定而今姜迿与白公子的角色就会调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元溪与厌厌为了掩人耳目绕了个圈儿,没想到这儿的动静可是比想象中大多了。

      那外围甲兵端起长矛,眼睛直勾勾盯着元溪与厌厌,不似常人有神采,而像是没有感情的物件,瞧着有些渗人。

      元溪从头上拔下蛇形簪,帅气一甩就成了蛇形剑,张臂将厌厌护在身后。

      姜迿与白公子单独斗起了法,若只是如此,一切好似也不大棘手,但现实却出乎意料,等来了个怪家伙。

      一人影手持利剑,自王宫东南角而来,乘着闪烁火光与月色,一如捕猎之鹰隼,每一步都毫无犹豫。

      少白在屋顶站起身,眯着眼睛好生端详,可那人速度之快只将将瞧见是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围着面纱仅仅露出一双狭长眸子,她下意识感觉不妙,遂持着兑一拿起架势,未等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个气的工夫,黑衣人便踏上离她不过三五步远的琉璃瓦。

      长剑既出,闪着银光划破黑夜,少白飞奔上前,最后一步点在那人剑尖,看似要遁逃其身后,实际是持匕转身声东击西,适时藏于剑锋之下,只等那人转腕向下,她学着归巢来了一手鹰击长空,直捣黑衣人面门。

      兑一撩起那人面纱,刀尖勾丝轻轻一挑,两片碎纱飘飘悠悠坠下了房檐,少白原是浑身燃着杀气,想着今日定是拼个你死我活,可见了这庐山真面目就要皱成川字的眉毛不自觉展开,这人当真是眼熟,鼻尖生了一颗小巧玲珑的黑痣,像是用针尖儿刺上去的。

      管不得许多,甭管多眼熟,杀了他总比自己被杀强,不过眨眼间,少白敛了敛神,按着她那套诡异的出招方式将将对方攻击一次次应承下来。

      “玉京,我杀了那老东西,已经替你报仇了,你等等我……”浊姬持着骨鞭不适时宜发了愣,昂头望着屋顶上的黑衣人,那人相貌与她心中之人竟丝毫无二,一旁甲兵持矛而来,只需再进一步便能将她洞穿。

      元溪顺着浊姬目光望去,持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等缓神回来就见着浊姬命悬一线却还呆呆望着与柳相公生着同一副皮囊的黑衣人,她两步上前,两根手指夹住蛇剑一弹,手腕一扭丝毫无误刺穿了面前甲兵的眼睛。

      “他不是柳相公!你莫着了道!”元溪大喊。

      浊姬哪里能听进去,持着骨鞭登上了房顶,此时底下众人具是一愣。

      他是柳相公?!这怎么可能?

      少白握着匕首蹬步上前,趁此时机直抵喉管,可惜被对方躲开,只在脖颈处留下个印子,见势头不好急急退后,嗅了嗅匕首上沾染的血气,该是伤到了无疑,不晓得这家伙厉害到什么程度,毒对其有没有作用?

      但她如何也料不到趁着地面上两方打得正欢,荧光起了又落,双眸紧盯黑衣人的脖颈,看见的却是本就不深的伤口正缓缓愈合。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同白毛怪一样的人?!

      少白站在原地半晌挪不动步子,正值此时,那黑衣人一剑直指少白眉心,眼看就要刺下去,她下意识护住头,腰间荧光一闪,周身一阵青光大盛,黑衣人剑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嗡嗡响了两声,她带着些许惊讶急忙跳着躲开。

      “你下去,他由我来处理。”此时浊姬大概已经认定眼前之人并非柳玉京,故此冷冷开口,但真的能对生得同自己爱人一模一样之人下死手吗?

      少白犹豫着点头跳下了房顶。

      不出意料,浊姬动作生疏,像个没多少年岁的小妖,望着黑衣人冷漠的表情双眼逐渐噙泪。

      “醒醒!他不是柳玉京!”元溪跟上房顶,挡在浊姬身前,手里蛇剑嗡嗡作响,“柳玉京绝不会用剑指着你。”剑身如蛇踏风而出,恍惚间能瞧见一个蛇影随剑起落。

      这招数浊姬该眼熟才是,“你为何会使他的剑术?!”

      “花街柳巷,于夜半相见,彼时你尚年幼,我与人讨教技法而归,背琴穿梭巷弄,见你浑身污秽,便心想是谁家逃出来的小女奴,本不该管这毫无头绪之事,奈何你重伤在身,遂将你藏于街角杂物之下,躲过一劫,此为我一生之中所行唯一不占道理之事。”

      元溪随口如此念道,“我之元溪,元夕之夕,非溪水之溪。”

      浊姬听完双眼通红,元夕之夕,相遇那日正值元夕,此一事从未有外人知晓,身前元溪与黑衣人打得愈发吃力节节败退,便听见啪一声,她扬起鞭子,两人一左一右将其夹击。

      坐实了南邵与那些怪物脱不了干系,南邵王竟还说不记得柳相公,这丝毫无二的傀儡又怎么说?!

      浊姬冷笑,差点儿着了道,身后现出萤绿蛇头,连王宫侍卫也看了一愣,妖与神裔从来都是水火不容,这些妖竟出手帮神裔平息叛乱。

      王宫之中,忽听见一声奇怪鸟鸣,少白抬起头来,一只海东青越过重重楼阁宫殿,自远处飞来,且越来越近,她唤了一声:“归巢!这儿!”紧接着数不清的海东青如一大片白云遮蔽天空成群而来。

      黑灰色的长尾老鼠一只接着一只钻出老鼠洞,乌泱乌泱,像是岸边黑潮,看得那些个神裔子弟傻了眼,如此方式,好像确实与光鲜亮丽的南邵神裔不大一样,堪比云泥。

      肃辛兵自然不能光明正大跑到人家地盘管闲事,但莫要小看了这些不入流的伎俩,出其不意将那些本就没什么脑子的甲兵缠得焦头烂额。

      屋顶上元溪不敌黑衣人,那人一剑横扫下去,嫩绿人影跌落屋檐,浊姬飞身跳下去接。

      元溪身上中了一剑,此刻正汩汩往外流着血,那一剑划破肚皮,顷刻便觉着下半身凉了个透彻,冰冷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抬头看,伸手去摸浊姬的脸,嘴角噙血,勾了勾唇,“我还以为下雨了……你莫吭声,且听我说……”

      “初时,你重伤不愈,我便将你置于书房,日日伏案写作,便日日见你,笑你错将卷篓做窝,未干的墨迹沾在脸上。”

      “重九你又重修人形,那是个好日子,前头几日皆是阴雨,我走出书房,却见日头晴好,一扫连日阴霾,心情大好,便替你落下沅桃二字,你可真心喜欢?”

      “你懵懂又热烈,如芳菲四月繁盛至极,是那桃花替你上了妆,想来该是个多么旺盛的生命啊。”

      “倒也不怕别人笑话,我虽常将仁义礼教放在嘴边,做事总让人评说古板,却不知为何见你行事鲁莽荒唐竟也异常开心。”

      “清明后,书房屋檐下两只燕子絮窝下蛋,我说繁衍生息老死新生即是轮回,你却指着那窝燕子问我们以后是不是也会如此,我顿时慌张起来,只觉得脸颊又红又烫,却不心甘拒绝,以为你不知从哪里通晓了男女情爱,那时我空有满腹学问却寻不到一句能坦然无愧说出口的话。”

      “你紧张极了,说自己不会孵蛋,那年夏日,你搬了凳子坐在书房屋檐下,这一坐直到见了秋日,将那窝燕子从头护到尾,还拿着泥巴往墙上涂,我未曾告诉你,蛇与燕子并不相同。”

      “若我能平安归来,天长日久,想说的话日后一一说给你听,梦中得见良人,唯苦夜短昼长。”

      “倘若我回不去,与我相识于你是害无益,我救了你,却不能因此束缚你一生,你非因我而存在,也不该因我而消逝,你该往前走,去寻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只因我而生的快乐。”

      一口血自元溪嘴巴里涌出来,若是揭开裙子细细去看,该是满眼可怖景象,目光流转,她见眼前这张极美的面孔而今唯余凄凄,哭花了脂粉,遂勾了勾手,却没有力气搭上浊姬的肩头,“终于……背完了……柳相公于我有一饭之恩,一老早就交代过,这封信我背了很久很久,一记就是这么多年,生怕忘了,三不五时温习一遍,今日总算派上用场,以前怕你知晓还有这封信放不下心中执念,现在又怕来不及,如今可以死而无憾了。”

      “别说了,别说了。”浊姬哭喊着连连摇头,捧着元溪的脸,就见着其目光愈加涣散,她心如刀绞。

      “听他的话,做你自己,别再寻他了,你不叫浊姬,叫沅桃……”元溪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本就颤抖的手无力重重垂下,远处夜空,好似现出个人形轮廓,如玉兰挺立,是为朗朗君子,终归未负君恩,她一口气没缓过来,卡在嗓子眼儿再没了动静,此时裙下已是一滩血泊。

      浊姬一口气一口气向外出,却是每一口都咽不下,抽泣之声愈浓,身子也跟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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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生生》已开 现言 校园 阴郁依恋型人格少女×病态双重人格少年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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