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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一眼欲窥至浩瀚,可这夜深邃得好似永远望不到尽头,远比那决明山里的不冻潭水更让人觉得压抑。

      前半夜星斗若撒盐般闪烁在漆黑夜空,一道明河在天,月色皎洁,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过了夜半平地起了层雾,瞧着像是绫罗被风带着往天际飘去,渐渐绫罗变成绸子缎子,又变成了棉布麻布,最后好似北禺人披的兽裘,仅凭肉眼瞧不到几丈远之外的景色,想必是海雾被卷至此,天地之间像是搅浑了却仍装在蛋壳里的蛋液。

      荒草丛里窸窸窣窣,趁着夜雾,像是林子里的黑瞎子撅着屁股蹲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挪移着,若不是事先晓得这地方要来人还真的难以察觉,细细瞧来,熊瞎子在一片难辨东南西北的旷野里缓缓抬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这夜里发着光,这才晓得竟是身着深色衣袍的人蹲在草里,还不止一个,皆是尾连着首,首又连着尾,排成一队。

      五个人慢慢磨蹭,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才终于熬过了荒原,跋山涉水跨过南邵北禺边界,带头那个倒还精神,他身后的小弟却是脚刚踏进林子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个人皆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望了望林子外的浓雾,心中警惕也放下了几分,拂去身上草籽草根碎叶,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小弟,“只能休息一小会儿,天亮前必须到肃辛城,尽快找到他。”剩下的几个点头应和。

      “累到这个份儿上喝口水都是香甜的。”那人捧着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喝完如此感叹一句,“这水我闻着都是一股子酒香,就是到了嘴里它还是水。”

      “别说是你,我也闻着像酒……”

      “是吧?饿到一定份儿上再难吃的东西都嗅着像是宝贝……”

      几个人坐在树下靠着树干苦中作乐,直等着一滴带着酒香的雨水落在喝水人的额头上,他用手背抹了抹,又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酒香更浓郁了,疑惑之心更甚,只好伸出舌头舔了舔,隐隐觉得心里没底,猛一抬头,眼前光景直惊得他从地上弹起一尺多高。

      树上叶子稀疏,故此浓雾之下还能看得见,站在地上的人一连退了几步,抬头仰望着树上人影,却也只能瞧见那人一袭破旧青衣,身子倚靠在树枝上,手里捧着个小酒坛子,再多便不晓得了。

      树上之人本是合着眼,好似在戏台下听戏,悠哉得很,时不时还微微晃着头,嘴巴里嘀咕着些什么,只不过这么一丁点儿声音早就被风吹走,故此树下众人并没有及时发现他。

      此刻,青衣人缓缓睁开眼向下俯瞰,笑着说了一句:“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故作思索模样。

      地上几人面面相觑,带头那个点头示意,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接着便听见接连不断拔剑之声。

      “真是不大妙。”青衣人的语气好似与故人许久未见,他抱着酒坛提起袍子足下轻蹬下树,每一步都好像踏着风徐徐而来,青衣男人红着脸双眼迷离缓慢靠近,许是实在像个书生,那些人并没有太过惧怕,只是握着剑维持着攻击姿势。

      “偏是不巧了,在下只是在此独酌,竟也能偶遇几位官爷。”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酒坛,又摇了摇,酒汤击着坛壁发出声响,青衣人附耳细听,带着些许歉意笑道:“更不巧的是酒不够分,这可如何是好?”

      那几人大抵以为遇见了酒蒙子,防备之心又松懈几分,左的也是个手无寸铁的寒酸书生,约莫翻不出什么大浪,他们好似心中有了底,寻思着这荒郊野岭即使杀了青衣书生又能怎样?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方才听说你们要找人,要找何人?若几位官爷不介意,在下兴许能帮上点儿小忙。”青衣书生挪着步子,一走一晃,好不容易才磨蹭到他们跟前去,文弱身子好似随时要被风吹走一般。

      青衣人笑道:“只不过……在下也想稍微讨上那么点儿报酬糊口,但几位官爷放心,绝对是你们付得起价的良心买卖。”

      几个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问:“买卖?”犹豫刹那,紧接着却瞧见那雾中之人的身后隐隐浮现出青色轮廓,似狐舔爪,一对尖尖狐耳抖了抖。

      几人不禁想起家乡流传甚广的故事,“北禺有妖狐,生而九尾,性至狡,善迷惑,逢莫应,应者将亡。”思及此皆是后退一步,可说出去的话似泼出去的水又收不回来。

      “报酬嘛……”青衣人缓步前行步步逼近,直等到相隔三两步远,那些人只要一伸手剑锋便能直指他咽喉,这才不紧不慢弯腰将怀中酒坛放在地上,待等着再抬起头时已被团团围住,他手指拨弄剑锋,微眯双眸笑着说:“不必紧张,在下绝非什么恶人。”

      “这报酬嘛……”青衣人被围在圆圈中心,架着胳膊轻抚下巴思索着,半晌过去,围着他的人早已失去耐心,此刻好似灵光一闪,怀着满满欣喜,忽抬头望向带头那人,清晰说道:“官爷要找的人非同一般,想来想去还是以性命相换在下才能不吃亏!”

      “他知道我们要杀……”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小的开口便道,可还未说完便被带头那人斥了句:“休要言语!”

      “怎么会呢?在下可什么都不知道。”青衣人退了两步欠了欠身,故作卑逊,端起胳膊恭恭敬敬鞠躬行礼,随后道一句:“恭请诸君赴死。”

      一语毕,青衣人抬起头,双眸在夜里映着青绿荧光,唇角微勾尽显阴森邪魅,抽手时袖子里藏着的东西直顺着袖口冒出青绿荧光,有什么东西飞快蹿出,待其紧握在手才看清是一支尺八。

      第一眼是乐器不假,再定睛一瞧青绿荧光围着尺八聚拢成剑,灵力化作剑锋,无形更胜有形。

      那几人飞快攻了上去,几把剑朝着中心聚拢,若不出意外,青衣人该被扎成筛子,但实际上却见其轻盈一跃消失在浓雾之中,化作一抹青影不停闪烁在深夜里,瞧不见来处亦想不到去处,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还如何打?几人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背对着背一致向外,远处半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反射出弧形光晕,霎时间周身雾气愈发浓郁,便好似周遭的雾都聚拢到了这一小方土地上。

      几个人不约而同回想起曾经的时光,是田里割稻,稻穗金黄饱满,亦或是儿时的茶林,满园茶香浓郁,都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眼前,又一幕幕逐渐淡去。

      恍惚间传来熟悉声音,那声音极尽轻柔,“各位,冒犯了。”

      话音落,围成圈的几人心中狐疑,方才那一场走马灯更是让人胆寒,不得不聚精会神警惕起来,刚强行凝住心神,只见半空中那青色灵力好似晴日里碧波之上映出的日光,只是一闪神的工夫,叮呤当啷倒地声一声接着一声。

      尺八荧光剑锋抹过那几人的脖颈,青衣人闭着眼都能想象出青筋被割断之后的画面,只可惜自己动作太快压根没来得及去细瞧,好在他还留了一个活口,是那年纪最小的。

      周身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青衣书生再度现身时手握青锋尺八,年轻人吓破了胆直往后退去,连衣角都摸不到如何打?除了死只有死,退着退着背上好似被什么抵住,伸手去摸像是一道屏障,年轻人一脸惊恐。

      身处之地看似旷野实则已是牢笼,“结界!你没有死,你是……”不知不觉之中自己与同伴早已如同玩物,任凭这青衣书生玩弄。

      “嘘……”书生食指竖于唇前,“此言一出吾命休矣,在下怕疼得紧……”

      年轻人近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说:“哪里是我想说,实在是……此乃一家之秘术,外人怎能轻易习得?就算你不是,大概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言罢苦笑,青影如虹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年轻人转过身背对青衣人,满面惊惧,持剑在空中不断劈斩,似想找到出口,可剑尖一碰那结界便好似蜻蜓点水般仅仅撩起一阵涟漪,结界若水面,挥下后包裹着年轻人手里的剑,如此纵使有满身力气也使不到对的地方。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若能告诉在下你家主子还有什么计划,此来北禺想要探听什么消息,在下便送官爷走,如何?”青衣书生凑到年轻人耳边去,笑着问。

      谁料到那人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南邵王派我们来杀三公子!”他丢下手中剑,只觉得北禺的夜寒气逼人,绝不是什么好地方,浑身战栗,转过身去恐惧慌张盯着面前之人。

      尺八青光一时乍现,鲜血溅到了结界上,不过瞬间而已消融殆尽,还有一些溅射在书生脸上,一股子古怪香气夹杂在血腥味儿里,逐渐弥散于结界之中,他不禁吸了吸鼻子刻意嗅了嗅。

      尸体消失之前,青衣书生蹲下身检查了个遍,最终在带头那人的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玉佩上雕着紫藤花,他定睛看了好一阵,不晓得在思索些什么,回神过来将那玉佩顺手收进袖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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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生生》已开 现言 校园 阴郁依恋型人格少女×病态双重人格少年 感谢支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