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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我在辅州想你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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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管筝打烂了药杵后,钵陀再也嚣张不起来,带着鸠曷灰溜溜地离开了石耳名下的宅邸。重回家中的丘玄生格外兴奋,为了不忘流离在城东时的遭遇,她将那只如今看来无关紧要的山鸡养在家里,提醒自己忆苦思甜,不断前进。
岑既白拉上苍秾和管筝班瑟做苦力,和她一起去城西驿馆取回寄存在那里的行李。戚红被鸠曷打出脑震荡,在石耳的嘱咐下待在家中静养,靠在门边看丘玄生喂鸡。
褚兰特意晒了些玉米干,留给丘玄生喂鸡用。丘玄生迎着阳光撒得正高兴,那只鸡也吃得正高兴,谁料一道身影陡然翻过矮墙,恰好踩在那只鸡上,那鸡登时就没了气。
丘玄生手一抖,满碗玉米哗啦啦洒在地上。钵陀大摇大摆要进门,戚红起身挡住她:“踩死了我们的鸡就想走?”
“我没想走,留我下来喝杯茶吧。”钵陀对她做个鬼脸,执意要往屋子里去,“管筝在不在?”
“管筝在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家的鸡刚刚还在,一个不留神就被你送去阴间了!”戚红看见她身后的鸠曷就来气,拉住钵陀大喊道,“赔钱,不赔钱别想走。”
“我都说了我没想走,”钵陀跟她用衣襟玩拔河,锲而不舍地问,“管筝在哪里,我要见管筝。”
“管筝不在家,她陪小庄主和苍秾小姐去城西驿馆拿东西,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丘玄生赶忙跑过来拉住这两人,“你还来做什么?管筝都说只要朋友不要主人了。”
“这哪是管筝一个人说了算的?”钵陀满不在乎地哼一声,把衣襟扯回自己手里,“她想要朋友的话,我和鸠曷也可以当她的朋友啊。鸠曷还听得懂她说话呢。”
鸠曷连声附和:“哕哕,哕。”
戚红轻蔑道:“就你们这样的,知道什么叫朋友吗?”
钵陀自满地说:“只要我想,我和谁都能是朋友。”
戚红冲鸠曷扬扬下巴:“和她也是?”
钵陀不假思索地点头,戚红当即像是揪到小辫子般穷追不舍地喝道:“真朋友是没法完完整整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的,你们那叫什么朋友?别玷污了纯洁的友谊。”她一把拽过丘玄生,“真朋友就该像玄生和苍秾那样,就算被关进不□□就出不去的房间也只会学筝语,哪会像你们这样?”
钵陀打量丘玄生:“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吗?”
“看见你们两个就来气,害我们在城东住破屋子,还害我被打成萝卜头,”戚红抓紧手里报废状态的小盒子,就要呸在这两人脸上,“就不该关你们,白白脏了我的地盘!”
丘玄生拉着戚红劝解道:“戚红你先别生气,叫褚兰姐帮你洗一洗,说不定还能弄干净。”
“在我的房间洗干净之前,你们都不准出现!”戚红甩开丘玄生的手,回头奔进屋子里找褚兰帮忙。
“她发什么疯,是她自己把我们关进去的。”鸠曷一扭身挡掉戚红跑远的背影,“管筝不在,咱们下次再来吧。”
钵陀嗯一声,两人说着就要离开。丘玄生拉住钵陀,小声说:“那个,你踩死了我们家的鸡……”
钵陀嫌她小家子气:“这有什么,赔你一只就是了。”
于是等到去拿行李的苍秾等人回来的时候,丘玄生在庭院里拿着玉米干喂钵陀和鸠曷送过来的孔雀。
那羽毛在金色的阳光下光华璀璨得炫目晃眼,岑既白差点咬到舌头:“这只东西是哪里来的?”
“你们去搬东西的时候钵陀来了,她踩死了我们买的鸡,就拿这只赔给我们。”丘玄生往孔雀身前丢一把玉米粒,思索道,“我是不是亏了?孔雀是吃不得的。”
“哪里亏了,你简直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人!”岑既白当即丢下手中行李跑过来,“这可比那只野山鸡值钱啊,难怪管筝能拿金锏敲敲打打,合着钵陀家这么有钱。”
听见钵陀的名字,管筝如临大敌:“钵陀哕了吗?”
“哕了,哕了。”丘玄生答道,“钵陀说再过几年找到新朋友了再回来,这段时间大抵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神经,来这里闹腾一通又干脆地走了,只知道赔只孔雀不知道给些别的,”苍秾卸下那堆木头手臂,“班瑟说她家里养了好几百只,这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
不管苍秾怎么想,岑既白倒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前几个月住在这里也是麻烦了丘玄生一家,岑既白冲屋里汇报道:“丛芸队长,我们从神农庄给你带了礼物。”
邬丛芸在二层探出身:“礼物?”
“嗯。”岑既白费力地抬起一只木头胳膊,“这些是我从神农庄里找到的机关手臂,你喜欢的话就可以用啊。”
邬丛芸很是吃惊,跌跌撞撞跑下楼来,一副要把自己撞散架的势头。她怔怔地看着那几截木头肢体,感动道:“好漂亮,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岑既白凑上来,她握住岑既白的手,“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
岑既白微笑道:“我帮你戴上吧。”
苍秾觉得这台词有点像天桥下说书人常用到的词句,挪到丘玄生身边轻声说:“这两个人在演什么……”
丘玄生也表示看不懂,岑既白使尽力气把一条胳膊从邬丛芸身上卸下来,手忙脚乱地给她装上新手臂。她拧紧关窍,邬丛芸的脑袋突然弹出脖颈,陀螺般旋转起来,岑既白大惊失色,抓住她问:“丛芸队长,你怎么了?”
“难道是这截手臂上带了病毒?”班瑟吓得不轻,连忙高声喊道,“石耳,出大事了!”
石耳抓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班瑟道:“队长装上小庄主带回来的手臂之后就这样了,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石耳粗略看过几番,身子一歪跌坐在地,“烧点高香自求多福吧,去叫褚兰把香炉拎出来。”
岑既白这才感到害怕:“我是不是闯祸了?”
丘玄生急忙上前来查看情况,邬丛芸毫无征兆地说:“庄主,庄主你听得见吗?我给你带消息回来了。”
吓傻的岑既白指自己:“庄主?是在说我?”
褚兰和戚红捧着香炉跑出门,邬丛芸低垂着脑袋说:“我和苍姁这几天探遍了兆州戊窠城,都没找到戚彦的踪迹。我们不知道她是不是从瑕轩原逃到这里,如果小芒果代我们回到了神农庄,请用它给我们回信。”
“什么啊……”岑既白战战兢兢地靠近几步,矮身去看邬丛芸脸上的表情,“小芒果,你不是丛芸队长吗?”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丛芸队长,”石耳辨清旁边那堆东西,解释道,“这是机关插件,看样子大概是从前神农庄里互传消息时用过的,小芒果便是用于传信的机关木偶。”
“说到我姨娘了诶,”戚红立马来了兴趣,跑到邬丛芸身边晃她几下,“丛芸队长,接下来还有吗?”
邬丛芸低着头不发一言,石耳了然地拎起手里岑既白带回的机关部件:“这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想知道更多只能再碰运气。玄生来帮我一把,把这截手臂也给队长装上。”
丘玄生应一声,听话地上前替石耳扶着邬丛芸摇摇欲坠的身体。两人扯下邬丛芸另一边手臂胡乱装上,邬丛芸果然开口:“庄主,我在兆州很想你。庄主会在兴州想我吗?”
岑既白大张着嘴不说话,邬丛芸继续自顾自说:“戊窠山势难行,要不是苍姁踩空拖我后腿,我早就抓了戚彦带回神农庄了。我知道你还对她抱有希冀,可是戚彦盗取《五毒秘法》,这是板上钉钉的,就算是庄主你也开脱不了呀。”
苍秾闻言也围过来,岑既白嘀咕道:“到底是谁在传信?姑母怎么会拖人后腿,看我不治她胡说。”
石耳和丘玄生又装上另一边,邬丛芸道:“庄主,戚彦的事不用你再操心,我们已经跟她谈明白了。”
戚红正要欣慰点评,邬丛芸就说:“戚彦明明白白是要与神农庄决裂,她把我和苍姁骂得狗血淋头,还刺伤了苍姁遁逃进山,我抢下一半的《五毒秘法》,带着苍姁暂时在戊窠山养伤。她伤势太重,能早日召我们回去吗?”
戚红不敢吱声,岑既白这时终于弄懂情况,抬头说:“这个庄主说的好像不是我啊。”
“废话,当然不是你。你什么时候当过正式庄主?”苍秾听得着急,指挥道,“再装这个,还有别的信息。”
丘玄生接过她递来的部件,和石耳班瑟协力装在邬丛芸身上。邬丛芸垂首说:“庄主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
“怎么会?”戚红大为惊愕,抓着邬丛芸问,“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我姨娘又要害人了?”
邬丛芸眼睛都不眨,毫无感情地说:“这山里连雇车的地方都没有,我们靠脚力恐怕要走到猴年马月,苍姁的伤很严重,几乎不能下地。你自己派车来接我们回去吧。”
众人无法做出评价,一段留言结束,邬丛芸又恢复了卡壳时的茫然状态。丘玄生举起最后一块部件,为难道:“这是最后一只手,再多的丛芸队长也装不下了。”
众人替邬丛芸装上最后一块,邬丛芸道:“庄主,苍姁硬硬的好像是死了。我把《五毒秘法》残卷留在这里作抵押,问沈寨主借了车马送苍姁的尸体回去。我觉得还是把苍姁的尸体留在这里做抵押更好?毕竟残卷也是很重要的。”
这便是最后一则留言,也不知后事发展如何。岑既白总结道:“姑母为了抓戚彦去过兆州,还被戚彦刺伤?”
“看我做什么,姨娘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戚红不肯接受这份罪名,岔开话题道,“原来还有一半《五毒秘法》留在兆州,这事儿你姑母怎么没跟你说?”
岑既白转头看苍秾:“苍秾,你娘怎么不跟你说?”
“这个……”苍秾沉吟一阵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得猜测道,“可能因为我也什么都不和她说?”
“《五毒秘法》有残卷在兆州,”岑既白一拍脑袋道,“拿回残卷是大功一件,岑乌菱就没法再看不起我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当兆州是这么好去的?”对于这份忽然飘至眼前的机会戚红很是忌惮,“这东西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若说是记录了《五毒秘法》残卷下落的机关零件,为什么就像垃圾一样堆在藏书阁里?”
“像垃圾一样堆在藏书阁?”石耳急忙坐起身,“不好,怕是真的会带病毒,褚兰你快跟我来。”
这两人飞快跑去给邬丛芸准备消毒工具去了。岑既白懒得思考,直白地说:“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带队去兆州一趟,你们谁加入?”
她看向苍秾和戚红,又看向丘玄生。这三人都没有表态,岑既白不怕没人捧场,厚着脸皮宣布道:“举手代表有异议,既然你们都答应和我去,那我们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