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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又见出租车 ...

  •   两人和刚睡醒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箭馆,到旁边的一家农贸市场,买了一盒鸡蛋,4个番茄,一块排骨,半斤迷你小土豆。梁越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在一辆共享单车上,正准备扫码,蒋翔制止道:“越哥,我们别骑车了,我叫辆车。天气预报说一会儿会下大雨。”

      梁越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指了指说道:“你确定?”

      蒋翔甩了甩手机,表示已经叫到了车:“宁可信其有嘛。就像人生一样,某一天会’砰’地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毫无预兆。至少天气会有预报,有时候会有准的时候,做好准备也没什么错。”

      梁越点点头,倒也是无所谓。车子来的很快,是一辆玄武白帕萨特。

      “你好,请后排入座,系好……”司机话还没说完,蒋翔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下来。梁越拎着塑料袋,慢悠悠地移到主驾后方,系上了安全带。

      “好嘛,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司机感慨道,“尾号是多少?”

      “2412。”蒋翔说。

      “请确认一下,目的地是平良区平牙街道33号吗?”司机例行公事地说。

      “没错,快开车。一会儿要下雨了。”蒋翔催促道。

      “好嘞。”司机方向灯一打,油门一踩,帕萨特倏地冲了出去。突然的加速度让蒋翔猝不及防地被甩在玻璃窗上。

      “师傅,你怎么这么开车的!”蒋翔抱怨道。

      司机瞥了一眼,坏坏地笑道:“不是你让我快开的吗?请系好安全带。”

      蒋翔愤愤地拉过安全带扣上。“我要给你差评”

      司机夸张的张大了嘴说:“别啊。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要太在意。”

      蒋翔双手插在胸口:“那你不要说话,好好开车。”

      司机单手随意拨弄了自己的头发:“我只有说话的时候,车才开的好。”

      蒋翔问:“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属性?”

      “不知道啊。天生的吧,一定和人说说话才行。所以我才喜欢做出租车司机。一个人开车会感到孤独。但是有人一起坐在边上,随意聊上几句,就觉得很满足。而且开出租车,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看见每个人不同的生活状态。就好像自己也体验了别人的人生一样。当然,我也会愿意跟别人分享很多东西,常常能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呢。”

      蒋翔试着进行概括:“你这个叫……”

      梁越帮忙补充:“社交饥渴症。”

      蒋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就叫社交饥渴症。看你的样子很年轻啊。”

      司机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我才二十五。”

      蒋翔感慨道:“年轻又帅气的出租车司机。”

      梁越说:“你不像是那种为了挣钱才出来开车的人。”

      司机笑道:“是嘛。确实没错。体验生活,顺便挣点钱,然后看看人生。”

      梁越问:“看别人的人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司机肯定道:“当然,不过我也不是肆意去打探别人的私生活。不是这种人。只是如果有人愿意和我分享,我也愿意听。或者有人平时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我也可以听。大家都有自己快乐和烦恼,但是告诉身边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对不对?”

      蒋翔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和越哥之间就无话不谈。是吧越哥?”

      梁越有些迟疑,其实他此时心中就有一个秘密,与蒋翔有关,但是又不能和他说的那种秘密。蒋翔应该也是如此的吧,梁越知道他今年虚岁刚18,生日在8月25号,最喜欢的东西是球鞋,最爱吃的是肯德基的蛋挞,最高的记录是一次吃了12个,喜欢的颜色是粉色,睡觉时候喜欢抱着人流口水,父母都在平城上班,收入也很不错,家庭关系和睦。至于他有没有喜欢的对象,是男孩还是女孩,对自己的想法又是怎样,这些梁越都不清楚,也不能张口去问。如果去问了,如果听到的答案和想要的不一样,那会变成怎么样?更何况,就算答案说出口,从嘴巴说出来的话真的能完美地表达心中的想法吗?梁越保持怀疑态度,就像白糖、洗洁精和水搅拌在一起,经过吹管的时候,会变成一个个透明的泡泡,而不是液体的形态。

      他按捺住心中的想法,点头道:“算是吧。”

      蒋翔耳尖:“越哥!什么叫算是,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司机笑道:“这很正常。无话不谈是事实,但是心中藏了秘密也是事实。二者并不矛盾。有句话说的好啊,‘距离产生美嘛’。保持合适的距离,往往比剖开来看更有味道。”

      司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位帅小弟,高二还是高三?”

      蒋翔朝司机挥了挥拳头:“准大学生。”

      “哪儿的学校?”

      “平城大学。”

      “哇!那可是高材生!两人都是?”

      “嗯!”蒋翔自豪地看了一眼梁越,“一起的。”

      “真不错。好基友一起上同一所名牌大学。”

      “好基友?”梁越问。

      “啊,你们俩不是情侣吗?”

      “怎么会!”蒋翔瞪大了眼。

      “你们俩穿成这样,怎么还不愿意承认?你放心,时代变了,而且我也是个年轻人,没有那么多旧的思想。我们开车的见得多了。男男,女女,还有那种分不清性别的,我都见过。”

      “可是我们真不是。”蒋翔摇头笑道。

      “真不是?我可不信。”司机的目光不时地瞥向两人的衣着,“自古红蓝出CP。”

      蒋翔和梁越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对方身上穿的,可不是红配蓝嘛,笑乐了。蒋翔摆摆手:“好看才买的。没有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天空被黑色的帷幕遮盖,像是跳闸了一样,而后暴雨倾注来,似乎天上有一家生意极好、准备歇业的足浴店,正一桶一桶地往下面泼洗脚水,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几乎要将它震开。

      司机眼疾手快,放慢车速,打开近光灯,雨刷调到最高档,按下双闪,仔细观察后,小心翼翼地停在了路边。车内的阅读灯被打开,黑暗的世界点起了一小盏灯。

      “我草!世界末日?”蒋翔吓了一大跳,刚才那声音不亚于有人拿一串鞭炮扔在他耳朵旁。

      梁越身子往前倾,仔细地看着前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即使打着近光灯,也只能看到车前3米的距离,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仿佛被单独关在一间密室中。

      “这下是开不了了。”司机感慨。

      “看来天气预报也有准的时候。”梁越重新靠了回去。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我们两要变成落汤鸡了。”蒋翔转过头得意地看着梁越。

      “是啊,多亏了蒋小弟,晚上多奖励你一块排骨。”梁越揉了揉蒋翔的脑袋。

      一般来说,这种突然其来的暴雨没2分钟就会变小,太阳很快就会重新出现,运气好还能看见彩虹。但今天的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司机打开收音机,一个一个的点过,所有频道无一例外的回应以“滋滋”声。

      “雨太大,连电台信号都收不到了。我放点歌听?”司机问两人。

      “好啊,可是有网络吗?”蒋翔看了看没网的手机问。

      “不要紧,我用的是储存卡,不需要网。”司机熟悉点用手指点了点,Carpenters优美的嗓音从帕萨特的音响中传出。

      “《close to you》”梁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啊。”司机没想到年轻的帅小伙能一下子听出来。“我叫杨帆,你呢?”

      杨帆转过身向后伸出手。

      “梁越。”梁越伸出手握住对方宽大而温暖的手。

      蒋翔也伸出手把两人的手一起握住:“蒋翔。”

      “好嘛,又不会落了你,蒋翔翔。”杨帆收回手笑道。

      “不许这样叫!”蒋翔抗议。

      “你听过他们的歌?”杨帆问梁越。

      “听过。我最喜欢的是那首《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

      杨帆欣喜地说:“我也喜欢。”

      蒋翔鼓起嘴巴:“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两在说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杨帆乐了:“没事,我这儿也有那首曲子。你一起听听。”正好《close to you》结束,下一首选给了《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拍打着节奏。

      Day after day I must face a world of strangers
      (日复一日,我必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
      Where I don't belong, I'm not that strong
      (在我不属于的地方,我没有那么坚强)
      It's nice to know that there's someone I can turn to
      (很高兴知道有人可以帮我)
      Who will always care, you're always there
      (谁会永远在乎,你永远在那里)
      When there's no getting over that rainbow
      (当无法越过彩虹)
      When my smallest of dreams won't come true
      (当我最微小的梦想无法实现)
      I can take all the madness the world has to give
      (我可以承受世界上所有的疯狂)
      But 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
      (但没有你我活不了一天)

      三人坐在车内静静地欣赏。外头是世界末日,里头是卡朋特温柔、温暖而坚定的声音。蒋翔不自禁地随着节奏点着头。

      “哇哦,怎么说呢,真是一首打动人心的歌。讲的是爱情吗?”蒋翔问杨帆。

      “怎么说呢?要看从哪个角度去看吧。这个you可以是梦想,可以是勇气。”杨帆头向着蒋翔稍稍一歪,“也可以是某个特定对象,当然可以是爱情。”但是Carpenters的经历却是相当的曲折。乐队由兄妹两人组成,是典型的流行摇滚乐队,1969年凭着《close to you》一炮走红,后来的《yesterday once more》和《top of the world》都是当年风靡世界的乐曲,尼克松总统曾称卡朋特兄妹两是最出色的美国青年。令人惋惜的是,32岁的卡朋特因为长期服用轻泻剂而患上厌食症,最后不幸去世。杨帆觉得这件事情简直不可思议。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嗓音和与生俱来表演天赋的音乐天才,生命却如此脆弱。

      “音乐真是有魔力啊。”蒋翔感慨,他像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转过身,“越哥,你觉得这个you是什么?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即使相识了六年之久,梁越还是对于蒋翔这种神乎其神的逻辑佩服的五体投地。“随便吧。”梁越躲开蒋翔的视线。

      “那我也是你。”蒋翔乐地像个三岁的小孩,“I can take all the madness the world has to give,But 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蒋翔刚成熟的嗓音有些跑调。

      “放过这首歌,蒋翔翔。”杨帆打趣道,换来蒋翔一顿白眼,梁越用手指挡住嘴角的笑意。

      杨帆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外面,两双手比划出两个“8”,拼在一起形成一个画框,架在自己的右眼:“真像是世界末日啊。”

      又放了5首歌以后,雨停了。像是一幅画被人从中间一道撕开,突然间就放晴了。

      “越哥越哥你快看!”蒋翔兴奋地拍着中央扶手,右手指着天空。一道完整的彩虹在空中架了一座桥,连接着道路两旁的旧房子。

      “是是是。”蒋翔发现自己的手拍在了杨帆的手上。

      “你再这么用力,我车都要被你拍坏了,蒋翔翔。”杨帆抓住蒋翔的手,重重地压在蒋翔的腿上,又帮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安全带系好,抬眼看着他说道:“这次我帮你系好了,记得给我一个好评。”

      帕萨特重新上路,空中的彩虹也在跟着移动,梁越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彩虹,似怎么也追逐不到。

      箭馆离梁越的家不远,雨停之后很快就开到了。

      “两位帅小弟,到站啦。一次不错的旅程,是吧?”杨帆说。

      “是啊,和你聊天挺开心。还听到了很不错的音乐。”蒋翔赞同道。

      “欢迎下次再次光临。右手边下车,开门时小心后方。”杨帆说,“对了,你们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前面右拐,有一家家庭餐馆,味道挺好的。” 梁越跨出车,回头俯身说道。

      蒋翔敲了敲车窗,杨帆将窗户摇下。“再见了,杨帆大叔!”他在杨帆的怒目下,笑着蹦跶进屋子里。

      梁越朝杨帆招招手:“再见。”

      杨帆双指一甩:“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又见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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