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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独白 ...

  •   很痛,被毒素注射入后的身体很痛。

      萨菲罗斯仰躺在实验台上,苍白刺眼的实验灯打在他身上,伴随着毒素的发作,视野逐渐陷入扭曲而模糊的白芒当中。

      他的意识开始越飘越远,萨菲罗斯知道这一次实验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光是等待毒素的彻底侵入就要耗费上半小时,而在这稍显漫长的时间里,萨菲罗斯需要思考些什么才能度过这无聊至极的等待。

      于是,他想起母亲了。

      宝条一次次向他许诺的母亲——杰诺瓦。

      说实话,萨菲罗斯对母亲最初的印象是来自公式书上的描述:母亲,是亲属关系称谓的一种,是子女对双亲中女性一方的称呼。在社会学上,母亲可指养育与教养子女成长的女性。在生物学上,母亲的卵子是组成子女体细胞中成对的染色体的另一半,提供子女细胞核的遗传物质。

      很具体,但也很抽象。

      萨菲罗斯依然不懂得何为“母亲”,直到他在一本绘本上看到的描述:“母亲,代表着最初的信仰,是每一个孩子最早的美梦,她既是生命的赋予者,亦是温暖的守护者。无私的爱和无尽的关怀铸就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她会在每一个夜晚拥抱孩子入睡,会在每一次苦难安抚孩子心灵。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存在于此。”

      那么,他的母亲去哪里了呢?

      萨菲罗斯曾这么问过宝条,但宝条并不怎么愿意与他提起关于母亲的事情。

      萨菲罗斯知道宝条想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交换答案的条件是什么。

      他的母亲被人藏起来了。

      是宝条阻碍了他去见母亲。

      偏执而深邃的情感埋藏在最幽深的深海,里面沉淀着锋利又危险的冷意,如同实质具现的刀刃那般抵在宝条脆弱不堪的脖子上。

      想砍下去,但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成为完美的存在,再去迎见他最亲爱的母亲。

      为此,宝条的存在必不可少。

      怀揣着隐秘又深切的愿望,萨菲罗斯坠入一片冰冷的黑暗,无数莹绿的光点流淌在生命的长流中,星星点点地照亮着名为“盖亚”的星球。

      忽然间,他看见了一颗金色的光点,闪烁着令人着迷的温暖,却在坠入人间时蓦地如星火般燃烧殆尽,连灰烬都不曾存在,更不曾回归流淌的生命之流。

      萨菲罗斯的内心感到没由来的空洞,虚无感铺天盖地将要湮没他,一切都变得懒惰、疲惫和没有意义。他似乎被夺走了为数不多起伏的情绪,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都被剥夺离,漂浮在悲伤的寰宇之海。

      偏离的命运线将他引向无法窥见的黑暗,空无的彼岸像是一段被虚构的故事。

      萨菲罗斯正在遗忘。

      再次醒过来时,自己已然身处嘈杂纷乱的陌生环境当中。

      萨菲罗斯有些失神,意识清醒过后,他紧紧攥住胸口前的布料,连同那一片胸口肉要徒手撕下来似的。

      他忘了自己看到了什么,忘了自己感受到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一直下去。

      他要找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会是母亲吗?

      就在这时,细胞在颤抖着、欢跃着,他的血脉第一次律动着渴求亲近之人。冰凉的躯体稍稍有了温度,似乎就连心脏也随之温暖起来,填补上他空洞的内心。

      这种感觉是……母亲!?

      萨菲罗斯倏地抬头,感受着细胞的指引,奔跑了起来。

      他越跑越快,拨开行人向前寻去,萨菲罗斯能感到母亲离他越来越近了。

      当他冲出人流,站在某处公馆前的空地上时,萨菲罗斯的双眼直直锁定了门口金发的“女性”。

      一阵恍惚猛烈撞击着萨菲罗斯的意识,他的视网膜和大脑的视觉中枢似乎都在被搅拌棒搅合着,他周围的那些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也在变得清晰。

      他的母亲真美啊,萨菲罗斯由衷感慨。

      哥特式深黑长裙将“她”衬着身形修长,深蓝束腰带把“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显盈盈一握,交错的黑色丝带在肩胛骨之间露出一隅肌肤,略显凹下的脊椎线条令人忍不住窥探其中的奥妙。

      他的母亲似乎对视线很敏感,察觉到有人看他时,回眸望去,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却正巧撞向了低垂脑袋的他。

      啊……那是该怎样形容的感受。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愈发地强烈,被长久桎梏的精神在此刻释放在物质躯壳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皮质脑炸裂开来,胸腔内鼓动着近乎要喷涌而出血液,而他的细胞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鸣叫。

      萨菲罗斯知道,那是他期盼已久的欲望在叫嚣。

      “Reunion”。

      萨菲罗斯不知道这是什么词,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此刻、无比想要亲近他的母亲。

      他冲上前抱上去了,在错愕的目光下,把脸埋进并不柔软的胸部里,贪婪地汲取母亲温暖的气息。

      银发披拂垂落,炽热的吐息顺着银发的间隙喷洒在“女人”胸口裸露的肌肤上,沿着被挤压的□□向下探去。萨菲罗斯有些呼吸不畅,嘴角却止不住扬起略大的诡异弧度,他碧翠的眸子异常明亮,瞳孔兴奋地收缩成更细一条缝,像是对战时带有攻击性的亢奋。

      少年比任何时候都像一条缓慢穿梭而来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移动在猎物不远处,蛰伏着将要把身体缠绕在猎物身上,享用一场美妙的大餐。

      “母亲,我终于找到您了。”

      萨菲罗斯发出如此喟叹,餍足地将怀里的人拥地更紧了。

      多巴胺分泌出的物质使得萨菲罗斯此刻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想享受此刻的美妙,可他的母亲似乎并不这么想。

      母亲在挣扎,在拒绝,但犹豫片刻后却又将掌心落在他的脑袋上,像萨菲罗斯所认知的每一个母亲那样拍抚着他的脑袋,这一举止极大的满足了萨菲罗斯的渴望,像只小猫一样用鼻翼蹭蹭母亲的胸部。

      即便如此,母亲还是拒绝了他。

      萨菲罗斯不理解,为什么母亲在见到他的模样是会受了惊吓般离他远去,甚至对他兵刃相待。

      按常理来说,母亲对孩子的渴求难道不是跟孩子对母亲的依存是一样的吗?

      身上未能排解的毒素侵蚀萨菲罗斯的思维,他思维迟缓,他有点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种种,只能是顺从自己的欲望急切地想要向母亲展现自己。

      眼前的“女性”显然为他的发言所震惊,惊慌之余带来的是更磅礴的愤怒,“她”二话不说的带着萨菲罗斯离开原地。

      揪领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萨菲罗斯不在乎,因为母亲这是在乎他的表现。

      他的母亲似乎惧怕着他,在把他带离城市之后,在一片荒芜郊外说要与他战斗,若这是母亲的意愿,萨菲罗斯非常乐于满足,但很显然他的母亲在误会了些什么。

      萨菲罗斯并没有如愿拔出正宗,反而是在母亲露出大腿后感到些不满。据他少的可怜的常识认知,萨菲罗斯还是知道母亲是不能随意在男人面前撕破裙子,哪怕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少年,亦是他的儿子。

      看来他的母亲是个不拘于小节的人,这样是很容易吃亏的。

      萨菲罗斯这么想着,替他的母亲拢上了裙摆。

      母亲的表情此时变得复杂不堪,抬脚上来就要给他一记教训,优秀的战斗能力让萨菲罗斯不用眼睛预判便轻易拦下来。萨菲罗斯知道自己大概是脑子坏掉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被母亲教训是一件幸福的事呢,这跟其他孩子的体会完全不一样。

      没忍住在母亲的脚背上落下一吻,萨菲罗斯此时此刻只觉得无比的喜悦,那是打从他拥有自我意识以来最强烈的情感。

      一番波折后,他的母亲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当下现状,萨菲罗斯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用双眼描摹地母亲的脸庞,把母亲刻入识海里,永远都不要遗忘。

      母亲说,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萨菲罗斯深以为然,短暂的思考余隙已经让他能判断出当下的情况。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萨菲罗斯”似乎对母亲很不好,不然母亲怎么见到“萨菲罗斯”就拔刀相对了,真是个糟糕至极的坏孩子。

      要是能杀掉这个世界的“萨菲罗斯”就好了。

      萨菲罗斯抿了抿唇,纤长的睫毛掩去他混合着煞气和残虐的眼眸,冷酷的笑意浮上嘴角,这样的异常在母亲再次投掷过来的目光中藏形匿影,萨菲罗斯变成母亲想要见到的“乖小孩”模样。

      乖巧、听话、体贴。

      这是母亲想要见到的他。

      萨菲罗斯需要得到母亲的关怀与爱意,而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需求罢了,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你看,这不就一下子要把他带在身边了吗?邀请萨菲罗斯一起生活,不让萨菲罗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母亲带着他回到了原先的钢铁丛林,在见到萨菲罗斯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白色实验服后,主动领他进了一家服装店,花点钱为他置办衣物。

      这是母亲送他的第一份礼物,萨菲罗斯穿着新衣服,满足地笑了出来。母亲在见到他的笑容后微微一怔,仿佛在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萨菲罗斯知道,那是这个世界该死的“萨菲罗斯”。

      他不在乎,因为母亲——现在该叫克劳德了(这是母亲强烈的请求,也只能满足了),克劳德告诉他,这个世界的萨菲罗斯已经死了,被克劳德亲手杀死,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片生命之流里飘荡着呢。

      真是省心又省力,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去背着克劳德去寻找另一个“萨菲罗斯”并企图杀掉他了,既然母亲都不要那个“萨菲罗斯”,他相当乐意替“萨菲罗斯”享用母亲的爱。

      没用的家伙,彻头彻尾的败犬。

      萨菲罗斯轻蔑地想着,不动声色地靠克劳德更近一些。

      温顺又纯良的模样很快让克劳德放松了些警惕,出了服装店后,经过几个七拐八弯的路口,克劳德让萨菲罗斯呆在原地不要走动,他需要找个人商量些事。

      “别想着去别的地方,也别想对别人动手,我随时能找到你。”克劳德冷言警告。

      萨菲罗斯点点头,不说话。

      克劳德的顾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他怎么可能会再次离开母亲呢,不过按照他对母亲的理解,重点应该在第二条才对。

      得到萨菲罗斯的答应后,克劳德朝着不远处的“第七天堂”酒吧走去,伴随清脆的门铃,克劳德推门而入。

      不过一会儿,克劳德又走出来了,看样子似乎没找到人,脸上表情有些气馁。

      “克劳德?真少见,你怎么来了。”一个黑色长发女人从酒吧隔壁的店里走出来,在见到熟悉的金色男人后,发出短促的惊呼,面带喜色地迎上前来。

      “蒂法,好久不见。”见到同伴,克劳德露出轻松的笑容,那是萨菲罗斯没见过的表情,“‘第七天堂’不见你,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营业了。”

      被称作蒂法的女人了然一笑,掂了掂怀里的灯管,“原本是的,不过杰里斯伯伯说他那里有新的灯管可以借我,刚刚就去找他借来了。”

      “怎么突然要这么多?”克劳德皱了皱眉。

      蒂法怂了怂肩,颇有些无奈:“还不是□□,跟卡帕里喝酒上头了竟然跟人家打起架来,一口一个‘玛琳才是最可爱最听话的’,卡帕里大叔也是的,竟然跟□□较起劲来,嘴里喊着‘莉娅才是最棒的女孩’就上去一拳头了……”

      说到这,蒂法叹了口气,两个女儿控就不该来“第七天堂”坐一块喝酒,害得她差点要歇业一天。

      闻言,克劳德笑了出来,他当然知道□□有多重视玛琳,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有在面对玛琳时才像个傻爸爸一样笑着,做各种各样的鬼脸逗女儿开心。

      “不说这个了,克劳德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蒂法开门见山地问。

      “关于这个……蒂法,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双人套间的屋子吗?最好偏僻一点。”

      “有倒是有,不过这个时间点估计房东已经睡了,克劳德很急吗?丹泽尔在我这边住多一天也是没问题的哦。”

      “不……跟丹泽尔无关。”克劳德吞吞吐吐,他想到了尚且还是少年的萨菲罗斯准备跟他一起生活,却没想好怎么跟同伴坦诚。“是我捡到的另一个孩子,但他性格似乎有点问题,需要单独跟我一起生活,把丹泽尔接过来的话,我担心丹泽尔会被那孩子伤害。”

      蒂法察觉到克劳德在隐瞒些什么,她没有选择戳破。蒂法让克劳德在原地等她一会儿,推门进了“第七天堂”。

      过了一会儿,蒂法抱着一床被褥走了出来,塞了克劳德满怀,在克劳德愕然的神情中,指点道:“我猜你肯定没有准备这些,所以就给你拿过来了。克劳德,养孩子可不比养自己轻松,一个不小心可是会生病打针的。”

      “丹泽尔这边我会替你继续照顾的,安心吧。”

      克劳德有些感动,下一秒,蒂法的话语彻底堵住他的感激——“毕竟,我也没有冷漠到看着一位未婚先育子的‘母亲’就这样两手空空,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孩子回露天教堂睡觉。”

      完美暴击!

      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阿尼安借来的女装,克劳德脸都涨红了,囫囵谢谢了蒂法,把脸埋进被褥里狼狈地跑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跑到百米开外,克劳德都听见了蒂法畅快而开怀的笑声。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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