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弦断 ...
-
其实在南朔哭着吻上来的时候，姜行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南朔，或者说，他并不敢相信他在南朔心中有这么特殊。内敛而压抑的情意在一刻毫无征兆地爆开，汹涌的暗流迎面扑来，让他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他想，南朔肯定是哪里误解他了。
就像南朔没来得及将计划与他和盘托出一样，姜行也没来得及告诉他茶馆与这附近都遍布于鲤的眼线。
但是他又可耻地想，他太吃南朔这一套了。
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泪就没停过，安静而乖巧地伸出殷红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唇齿。放弃了一切自尊与骄傲，整个人沦为了讨好的奴隶。仿佛一只已经坏了的白兔，即使知道自己成为凶兽的盘中餐，也要张开自己最柔软的皮肉，露出最香甜的部位，眼巴巴地送去嘴边。
泛粉的身体，炽热的气息，交缠的发丝，还有流不尽的水，一切都比天边的晚霞更加艳丽。
姜行在血脉贲张的缝隙里找回了自己些许的理智，将他从充血的股间拉了起来。
二人之间南朔总是表现得过于卑微，他觉得自己不配承受姜行的爱，所以总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试图取悦他。他的犹疑，他的矛盾，他的心口不一，并不是他不够爱，恰恰相反，是他爱到宁可剖心也要补偿。
可是回馈爱的也只能是爱，他不需要心，血，或者泪这些东西。
姜行拉着他的手让他直起身，想告诉他不要这样。可南朔只是不解又不安，缠着纱布的手已经彻底血红，抚过姜行的脸庞，留下浅浅的血痕，又被炽热的舌尖卷走，留下湿漉漉的亲吻痕迹。
“够了！”
姜行气急他那不知死活虐待伤口的方式，是今天第一次真的动怒了。
他将南朔翻过身，压着他胡来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勒令他不准动。肩胛骨在细瘦的背脊上凸显，排列的脊椎骨像是细小的果实待人采撷，姜行的手指沿着脊椎骨一层层下移，推开被揉皱的深处，肩胛骨随着姜行的动作耸动，像是蝶翼扑扇。
姜行试图尽量让他感到愉快，小心翼翼地捻起蝶翼，贯穿其中。
他还记得南朔说过他不喜欢从背后来。不过这次姜行是故意的，他想听他撒娇求饶，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南朔只以为他彻底被抛弃了，身体的反应越剧烈，胸膛就越冰冷，他已经黔驴技穷，却仍然不知道怎么留下姜行。
“你要憋死自己吗。”
姜行是真拿他没辙，也是真怕他窒息，只能把他翻过来。
榻上湿了大半，一半是血，一半是泪。瑰丽的粉从皮肤深处泛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涟漪般散开。姜行第一次对秀色可餐四个字有了这么清晰的认识。
南朔已经疲惫不堪地睡着了，于是姜行趁机重新给他惨不忍睹的手包扎了一遍，擦了擦他满脸的泪痕。
他以为南朔睡熟了，谁知听到他穿鞋的声音又挣扎着醒了过来，整个人泛着绵软的热气，黏糊糊地往他身上坐。
“不行。”
在力量上姜行占有绝对的优势，南朔讨不到想要的，好不容易止住一会儿的泪又落了下来，张开的双腿难耐地在他腰侧磨蹭，吐出舌尖凑上去。
“不要走，”豆大的泪从红肿的眼角滴落，“吻我。”
姜行早就发现了，比起身体的嵌合他更喜欢亲吻。
这种喜欢是即便身下再怎么泥泞潮湿，南朔也会一点点啄着他的嘴唇，虔诚单纯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执着地将自己的气息涂满对方的唇齿。
“别哭了，你再这样……我也想哭了。”
姜行的话被他的吻打成两截，大多数字音都吞在互相啄蹭的唇齿间。南朔抖了抖浓密的睫，抬起眼睑，琥珀色的浅瞳像小鹿一样甚至怯生生地撞在他视线中。
“阿行，你——唔！”
姜行无声笑着，用吻安静地回答着他的不安。
->
->
->
唐朝岁将马车停在姜行屋前时，赵正则还蹲在墙角里自言自语。
“怎么这么久都没声儿啊……”
“什么声儿啊。”她托着腮蹲在他身旁，“小赵，你这兴趣有点重口啊。”
赵正则险些被她吓飞了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秋的天气翼就满头大汗。
“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了呀，跟姜行道个别。”唐朝岁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这话还得我问你呢。”
“走了？这就走了？”赵正则愣了愣，爬起身，“你的书都卖完了？”
“早就卖完了，赚得阿弦梦里都在笑。”唐朝岁抱胸看着他，“当然，某位从一开始说要来捧场结果一次都不来的赵姓青年，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我最近的确有些忙。”赵正则讪讪地摸着下巴，“你能再多呆一些时日吗？”
“怎么？”
“我发誓，再过两天我一定能空下来，到时候负荆请罪，我把你的书摊都包了！”
唐朝岁看着他举手发誓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小赵啊，你喜欢陆安吗？”
“当然！虽然刚来这里我还不习惯，但是这里民风淳朴，山水秀丽，我还得到了于大人的重用，仕途坦荡！”
“你对这里的感情，就是我对蜀中的感情。”唐朝岁平淡地说，“虽说谈不上南朔对故乡鞠躬尽瘁的地步，但多少还是有的。”
“……”赵正则苦涩地看着她，“所以我是拦不住你了。”
“蜀中发生了很多事，天翻地覆，不止我，你谁都拦不住。”唐朝岁笑笑，“这是我最后一天与你当朋友，能跟你说的全部。”
月色绰约，赵正则无端地想起那个从京城出逃的夜。夜依旧是夜，人却不似当年，终究迎来生离死别。
“你是来责备我的吗？”
“只要问心无愧，就抬起头大大方方往前走，”唐朝岁摇头，“就算当不成朋友，我也祝你前途一片光明。”
赵正则眯着酸涩的眼，看着她转身不太熟练地牵起马车，有种什么被抽走，又有什么被注入的感觉，很新奇，很酸涩，却意外地不是那么糟。
“你不跟姜行道别吗。”
“你替我跟他说一句就成啦。”
>
唐朝岁离开后的不多时，赵正则如愿以偿地在门口等到了姜行。
他还没开口，姜行便意会了他的来意，疲惫地揉着眉心。
“孟非云没抓到吗？”
“大司马早就渗透进陆安来了，于大人现在正坐镇王府，谨防孟非云率军突入。”
“在找到南朔许给他的玉玺之前，他不可能直接突入。”
赵正则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看起来事情是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两个人还在闹矛盾。
“姜盟主，我此次来就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清风霁月之下，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从容地道出野心。
“请您将玉玺交给我们。”
姜行嗤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将南朔的秘密捅到我眼前的代价吗。”
“事到如今，我为先前的冒进与欺骗向您道歉，”赵正则侃侃而谈，“但就这件事，您没有选择。”
“好一个没有选择。”姜行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持玉玺者持天下，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块尊贵的国玉，除了为持有者赋予正当的天子身份之外，也能统召地方诸侯王的兵马。尽管实际作用视诸侯王在封地的地位与权势而定，但也足以扰乱军心，而在战中这是大忌。
赵正则笃定，孟非云与于鲤之间，姜行绝对会选择后者。他没拒绝自己跟上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就是他能跑慢点，稍微体谅一下文状元不善马术就好了。
事关玉玺，大司马仍在虎视眈眈。赵正则不敢怠慢，紧赶慢赶跟着他在附近的荒郊山脚寻找埋藏玉玺的印记。
“这个。”
姜行在几片落叶记号的树根处挖出了一个匣子，软玉静躺锦布之上，在月色下流光溢彩。
“给我看看。”赵正则翻出从于鲤那处拿的图纸，仔细比对——所有的诸侯王府中都备有详细的玉玺样式图，谨防假冒伪劣。
“是真的。”他松了一口气，又被姜行将玉抢了回去。
“我能相信你吗。”
他蹙着眉，还在打量赵正则，似乎想通过他看透背后的于鲤。赵正则颔首，想与他保证，一道寒光便从旁斜刺而来。
“不好，走！”
姜行把他扔上马，自己也飞身跃起，抱着匣子往山峦深处飞驰而去。
这一块临近蜀中的地界，山丘高低起伏，老树树根在落叶间盘根错节，视物不清，好处是容易隐蔽身形，坏处是不熟悉的人很难跑得快，迟早被追上。
姜行扫了一眼跟得费劲的赵正则，放慢了马速，落到他身侧，将匣子塞给他。
“兵分两路，我去引开孟非云的人，你带着玉玺快快回城。”
“姜盟主……！”赵正则感激涕零地向他抱拳，“多谢！”
>
他们在岔路口分道扬镳，赵正则向前跑了数十步，又悄悄牵马转身，确定姜行沿着另一个方向已经跑远。
“他不会再回来的。”
身旁的丛木中，张近骑马踱步而来。他将弓重新放回背上，“刚刚那箭没伤着你吧。”
“张大人。”赵正则忙下马迎他，“没有没有，反倒是射得好，没有张大人的随机应变，我们还不一定能拿到玉玺。”
要撇开南朔，唬住姜行实在不容易，赵正则一直捏一把汗。所幸，最终于鲤与孟非云的合作天衣无缝。
毕竟仅凭南朔一个人，大司马如何能如此密切地渗透进陆安城内外？
“走吧，还不到庆祝的时候。”张近调转马头，沉稳的声音将他从胜利的喜悦中唤回现实。
“大司马和于鲤还在城中等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弦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