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天使与我们同在 ...
-
“他凭什么就这么死了！？那我们的钱怎么办？”
“他发行债券诈骗我们690万亿！”
“他必须要下地狱！”
“都是他！害得我们国破家亡！”
……
无数人的谩骂声几乎要将赵辛野淹没，他看见了战火纷飞的人间，看见了山河破碎，尸山血海。
不是的……
赵辛野无助地想要逃离这里，可是不管他往何处逃去，都有无数冤魂来找他索命。
他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徐帆扬和马康并肩站在远处木然地看着他。
他们眼睛的位置被黑漆漆的洞口替代，源源不断的流着暗黑色的鲜血。
天空被血肉染成了红色，残破的旗子随风飘扬。
他看见了那些小孩子的断肢散落在地。
赵辛野浑身颤抖着，双腿渐渐无力，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肃杀风裹挟着血腥的气味铺面而来，一只温柔冰冷的手从他的身后慢慢抚上了脖颈，最后迫使他扬起了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际。
他看不见身后之人的脸，却能听见他温柔又蛊惑的声音。
“小谢，你这次很不理智。”
他说着轻轻的伸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替他挡住了面前所有残忍的画面。
“留着这里会死的，”白楠抱着他颤抖的身体，在他耳边道，“你得跟我走。”
“醒来吧，小谢。”
“我知道你都记起来了。”
……
白炽灯、消毒水、机器上跳动着的数据曲线。
赵辛野眼神空洞的看着这一切，呼吸面罩上的雾气起伏不定。
泪水顺着他的脸侧流下，打湿了枕头。
屋外似乎有人在争吵什么，很是激烈，可是他的意识很是模糊，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听。
身侧一个穿着白衣的护士在为他检查着仪器数据，仿佛是没有注意到他醒来。
在恍惚的意识里，赵辛野茫然的想，要是自己醒不来就好了。
审讯室里那个孩子下手再重一点就好了。
要是死了就好了。
“你还不能死哦。”
如恶魔般蛊惑的声线在耳边轻响。
赵辛野猝然睁眼，正对上那位带着口罩的护士的眼睛。
他今日做了伪装，本就纤细的身形被制服包裹，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原本湛蓝如宝石的眼睛被暗灰色的美瞳遮盖。
但是赵辛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那一瞬间，他的理智猛然回拢，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赵辛野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白楠……”
“别动~”
白楠伸出修长的手缓而慢地将赵辛野毫不费力地压回了床上，他的气力其实并不大，但是赵辛野丝毫都反抗不了。
他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整个人就像是个纸糊的娃娃，随便过来一个人都能把他轻易弄死。
他被白楠按在了床上，呼吸器内薄雾频出，心率曲线出现了诡异的起伏。
赵辛野漠然地盯着他的动作，但是白楠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他像是抚摸恋人的脸颊一般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真是惹人怜爱啊。”
他说着装作例行检查的模样，趁着门外无人注意，将口袋里的两个针管塞进了赵辛野的枕头下面。
“两支强效麻醉剂，只要对方是个人就没有放不倒的。”
白楠说完拿出了另一个一个装有不明药剂的针管，赵辛野下意识地想要躲，但是浑身却使不出什么力气，稍有动作浑身的伤口都痛得难忍。
“小谢，你乖一点，我不会害你。”
白楠说着将他拽了回来，强行为他注射了药剂，随着药物入体，赵辛野感觉周身的疼痛慢慢出现了缓解。
他趁着白楠不注意，伸出右手想要去按床边的铃，可是他身上缠绕的针管太多，加之右手不知为何颤抖的厉害，刚有动作便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他当即被白楠按住了手腕。
“这样不对哦，小谢，是你跟我说要记得来救你的，毕竟……”白楠温柔地看着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天使与我们同在。”
天使与我们同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辛野猛地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瞳孔微微有些颤抖。
白楠的笑意却不减。
他将帽子下露出的几缕白金色头发收敛回去，而后又帮赵辛野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顺势用掌心盖住赵辛野的眼睛，低声道：“你再休息会儿吧，小谢。”
机器的运作声在耳边回荡不息。
可能是赵辛野身心疲惫不堪，也可能是白楠刚才给他注射的药物中带有镇定的成分，他真的在他声音落在后不久再度沉沉的睡去了。
只是他睡得很不安稳。
第一世界赵谢的回忆与他自己的经历在脑海里交织往复，他只觉得在崩溃和绝望的边缘徘徊。
就算知道所有未来的走向又如何？
他和第一世界的自己的境遇并无差别。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挣脱这个死局？
在那个世界，谁都不曾知晓，当他孤立无援地站在阳台仰望着星空时曾经一度绝望到想要死亡。
可是他不能。
蓝天使的命与他紧密关联在一起，他没法撇下那些孩子不管。
他也不能去告发。
这本就是一场黑吃黑的骗局，只是方绰锦很好的利用了他的心思，将他拖入了不能回头的地狱。
他若是去告发，赵谢经理多年经营的信任便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而自己将部分钱款资助蓝天使项目的事情也会被公之于众。
到时候公众会怎么想？
他之前得罪过了那些上层的Alpha们必定会引导舆论的发酵，让本就对beta有歧视的上层人士更加厌恶他们beta群体。
他们的生存只会更加困难。
孤儿院对beta的抚恤金拨款会再度减少，各行各业会再次压缩beta上升空间，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个寻常普通的机会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条路赵辛野走过，很艰难。
他曾遍体鳞伤，也曾迷惘无措。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翘楚，可是这些上层依旧会压他的薪资。
明明大家干的同样的活，赵辛野能做出比其他Alpha高几倍的业绩，可是还是逃不过被压薪和歧视的问题。
他不敢想之后的那些孩子的路会有多么的艰难。
也许他们连走上这条荆棘之路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可笑，明明他们beta占全部人口的80%，却没有一点话语权。
若他也倒了，还有谁能给他们保护？
方绰锦是个极其阴狠的人，他将白楠作为耳朵放置在了他的身边，杜绝了他找任何人谋划的可能。
维持荣生的骗局需要大量的资金，赵辛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替代。
他一旦有什么异动，方绰锦会立刻撤资。
到时候警方介入，又成为了无解的死循环。
他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
他没资格逃避，也没有权利去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深渊。
但是他没有想过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山河破碎，血流成河。
梦境中的画面仿佛化作实体，心口的钝痛感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他到底该怎么办？赵辛野无助地想。
有谁能来帮帮他……
他的意识在混沌和清醒中不断起伏，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个小时，再度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依旧空空荡荡，看不出昼夜。
门外似乎多了很多守卫。
房内仅有的窗户被封死，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
他不知道白楠给他打了什么药剂，身体外伤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伤口也有明显的恢复。
赵辛野伸手取下了脸上的呼吸面罩，而后慢慢地爬起身。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赵辛野颓唐地坐在病床上。
身体随着时日奔波不知不觉消瘦了下去，病服松垮垮地附着在身上，露出的皮肤缠满了白色绑带。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聚焦地看着前方某处。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机器运作的声响。
他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但是房间内的隔音很好，他听不清楚，只能依稀辨认出来人应该是个女人。
半晌后，门被人打开了。
吱呀的开门声像是给赵辛野上了一道发条，他顿了几秒，而后慢慢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模糊的视野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才渐渐有了焦距。
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子站在门口。
她梳着高高的马尾，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望向他的眼睛通红。
她的右手那只一把形状古怪的器具，像是刀。
赵辛野平静地回望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甚至还微微仰头，露出了自己脆弱的脖颈曲线。
游理握着刀朝他这边一步步走去。
“这里隔音很好的，外面的人不会听见里面的声音，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吧？”女孩子轻声说着，但是眼底的颜色愈发冰冷。
赵辛野之前见过这个姑娘，他总觉得今天的游理和之前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她身上原本有的那份任性与单纯不见，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复杂难过的感情。
她好像和自己一样经历了一场不想面对的真相。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需要去死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你。”
一滴泪顺着女孩子的脸颊落了下来，赵辛野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他从容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天使与我们同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