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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至少你长得像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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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点剑术吧。”
有天,我的朋友跟我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很弱,白沙门。”他站在那里,肩膀上背着的两把铁剑装进了棒球棍袋中,不高的台阶上,他俯视我,“如果我的跟班很弱,而且学不会用技能逃跑的话,我很没有面子。”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不会逃跑。
虽然是这样想,却没有反驳这家伙。因为这家伙是朋友,朋友是不会害我的——不过在这种氛围里,可以说吗?那样伤感情的话?
“……但是有一个问题,”最终我还是说了,“我没钱去上课。”
…………
“所以你真的是输出?”
这个队伍的队长、名为崔英席的挑夫问我:“能够告诉我你的技能是哪方面的吗?很少见到不带装备的输出——你是拳手吗?还是说你用的是类似短刀、匕首这类的小型兵器?”
就算是新手也明白,在猎人的队伍中,很少会出现挑夫成为队长的情况。这一职务基本由最低级的猎人担任,而在登塔过程中,最低级总是不受人欢迎,有人会认为他们拖了队伍的后腿。崔英席必然存在过人之处,显而易见,从他开始同我交谈的时候起,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只看他的反应。
“是的,”我说,撒谎就好像我的本能,那些话张口就来,“不过我是剑士,今天是我成为猎人的第一天,本来只是想要到大厅看看,所以没带装备。”
“刚刚成为猎人就想要攻塔?”持盾的韩闵桓皱起了眉,“我不推荐你这么做,白先生。”
“没关系的。”我说,“我的剑很强。”
“这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丘吉双手抱胸。
“那是什么问题?”
那位手持权杖的金发治疗师开口了,她说话时,口音十分古怪,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她并非本国人:“我们、不熟悉你,而你也不熟悉塔。”
……好吧,这个理由真是让我信服。
这时候,队长又开口了:“你是几级的猎人来着?”
“D级。”
“D级的话……”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你的技能是类似于斩击、劈砍那样的初级剑术吧,侧重于单体攻击……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这个家伙抬头,忽然仔细地打量起了我的脸,好像我的脸与他认识某个人相似般,“您是叫白沙门吧?”
“是的,怎么了。”
崔英席停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请您伸一下手。”
我伸出手来,而他的视线落在我的手臂上。也许是对方在使用自己的技能,当他握住我的手,有一股电流自他掌心流出,使我的手臂感到一阵发麻——这个比丘吉稍微高点、但十分瘦弱的男人皱了皱眉。
半晌,他才开口:
“你真的是用剑的吗?”
……如果撒谎被看穿了的话,一定会成为人生当中的黑历史。
说谎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我刚想要解释的时候,崔英席又说话了,他很笃定,不知道是什么给他的信心:
“你是用枪的吧。”
“……”
我一时觉得自己想解释的行为有点多余。
“我是用剑的,”我说,虽然不明白对方的误解从何而来,但大概率,他已经认可了我输出的身份,“很抱歉,但是我从没用过枪。”
崔英席对我的话感到十分诧异:
“您应该用枪才对啊?——啊、抱歉,刚刚我用我的技能查看了您的身体情况,技能鉴定的结果是您和枪支这类武器的匹配效果很好……白先生,我觉得您可以试试。”
“好吧。”我说,把手收了回来,“这样算是面试通过了吗?”
“当然,明天上午十点钟在大厅门口集合怎么样?”
…………
崔英席就这样让我加入了他的队伍。
我感觉如此奇怪,按常理来说,初次见面的猎人之间必然存在警惕。如果是低等级、缺乏输出的队伍,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因为塔的前十层里存在着诈骗团伙,不想被骗钱或者被杀的话,就要找好队友。
是因为我的脸吗?
注视着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的脸。
不微笑的时候和街上的疲惫社畜没什么两样,眼睛总是被人评价说没有亮光,而表情则又被人们认为太过阴郁。
这样的脸更有可能被认为是个坏蛋吧。
难道说崔队长认识我吗?
如果认识我的话,那也不应该认为我是枪手,我随身携带过的、可以称为装备的东西,也只有朋友送给我的一把便宜铁剑而已。
“你洗好脸了吗?”弟弟在卫生间外面问着。
我拉开了门:“洗好了,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长得帅吗?”
“……”
他沉默了,好像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难以回答。虽然是兄弟、却有着相似度为0的两张脸——这种前提下,弟弟的评价一定会比较公正吧?
“怎么说呢,”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水分贫瘠的知识海绵中挤出来一个奇怪的形容,不过说出它需要很多勇气,“你的长相不能说那个字来形容,只能说你长得像个人吧。”
……
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他的脑袋。
…………
朋友送的那把剑被过去的我塞进了床底。
……或许是作者写作手法的问题,也或许是读者想象有些太丰富的问题,总而言之看到这里的很多人开始以为这位朋友是什么早死白月光的角色,因此,在这里,不得不由我声明一点,那就是我的朋友没有死,我手里被忽略的铁剑不是什么遗物,上面这些回忆也不是什么《亡妻/亡夫回忆录》。
我朋友没死。
是的,他没死,活得好好的。那个富家公子正过着白天不上课,晚上不睡觉,一年到头和老师见不着几面的悠闲日子。
等到他回学校,发现我退学去当猎人的话,那可能我的小命会先不保——他和我弟弟一样,并不允许我成为猎人。不过弟弟是因为担心我的性命,所以他的不允许合情合理;而他,他不允许我成为猎人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喜欢“保护弱者”。
背着装有剑的棒球棍袋出门时,弟弟终于从卫生间出来了。
“今天也要出门吗?”
这个臭小子良心发现地问了一嘴。他抓起东西就吃的模样像一只野猴,真是浪费了他那张好脸。
“有工作。”
毕竟赶紧还债是重中之重,一辈子背着欠债生活的话,人生就完蛋了。
“什么工作还需要你背剑的。”臭小子叫嚷起来,虽然还只是小学生,但是这个身高在小学生中算高的,“你不会是想要去当猎人吧!”
“……你想什么啊。”
装模作样地叹气着,我回忆着上次握剑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三个月之前:
“我去给别人当剑术指导老师的,你不是不想我当猎人吗。”
“……”
他看了我好久。
“成云哥让你晚上八点给他打电话,准时叫他起床。”臭弟弟转移了话题,“说过几天就会回来,希望你在这几天内能做好自己身为仆人和朋友的准备。”
……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很显然,弟弟口中的“成云哥”就是我的那个朋友。他给了我很多钱,我本不会对所谓的“仆人”身份和他的命令如此抗拒,这么一点小事我当然做得到……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很不爽呢。”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在他离开的这三个月里,我再没有感受过这种冲动,道成云这个家伙是真的很欠揍,就算是他帮了我很多也一样,“我能打他吗?”